第七回 徐邦道坚守金旅线 大山岩屠戮旅顺城(下)
话说日军虽在金州遭到徐邦道的打击,但重要的大连却未动用一枪一炮而得之,为何要集大军屯兵大连,又派联合舰队从海上配合作战?真是不可谓不重视对旅顺的作战。
旅顺港是个天然不冻港,位于辽东半岛的最南端。其三面环海,东与朝鲜半岛跨黄海为邻;南与东南皆隔黄海与山东半岛相望;西与西北边接渤海与天津遥对,为京津海上门户。其东西陆地横距约三十公里,地形多山地丘陵,海岸曲折复杂,千姿百态,以致港湾众多。而其陆地接壤的大连,为旅顺东北之屏障,也是陆上唯一的退路。如今金州、大连失守,旅顺与陆地联系全被切断,此清国海滨第一要塞成了一座无依无靠的孤悬之地,战与不战都逼到绝境。
此时聚集旅顺的清军除了原来驻守的一万人左右以外,又增加了从金州撤退而来的连顺残部数百人,从大连湾撤来的赵怀业整部共五千人,使旅顺总兵力达到一万五六千人。
对于旅顺的防御而言,主要是利用旅顺东西南的炮台打击海上来敌,如今却要守住东北方的隘口防御日本陆军南攻。这样一来,造成海陆协防都变弱。不过就兵力而言尚可以勉强与敌一战。虽然李鸿章没有对这汇集的各路人马任命一个最高统帅,众将仍以船坞会办龚照玙为统领。
但龚照玙到了这般危急的节点仍坚称自己对于统兵打仗是个外行,并表示越是如此关键时刻更不愿担责。徐邦道再次勉为其难与众将商议御敌之策,但诸将各怀心思,争论不休。除姜桂题、程允和支持徐邦道力主抗战外,其他将领多另有打算。徐邦道遂推姜桂题为各路统率,但题以不识字推却。徐邦道表示愿全力辅佐,最后题、道、和三将联名下达坚守旅顺的作战命令。
这时,大山岩令第二军在大连休整十天后,决定进攻旅顺,由大寺安纯旅团为前锋。龚照玙听说大敌来临,连夜携家眷乘鱼雷艇向烟台潜逃。黄仕林、赵怀业、卫汝成三将听说龚照玙海上逃走,也纷纷仿效,相继弃城而去,致军心动摇。其余各将虽主战,却也是各自为战。
徐邦道集拱卫军残部训话:“我军在金州受损严重,将士疲惫,现在旅顺的各部却又军心不稳,出逃者众。但我徐某人决不当逃兵,愿与旅顺共存亡而不留人生遗憾。若军中有愿离开者,本军概不挽留,也不追究,我向愿意留下来而不惜死战者致敬。”
道说完后,向众官兵深鞠一躬。他久久没有抬起头来,因为他的确担心抬起头来会看到士兵散去的场景。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竟没有一个人提出离开军队。良久,徐邦道仍见无人离去,感激地说:“众弟兄们都愿随我杀敌,邦道万谢!日军在大连兵不血刃,此次来犯旅顺必然轻我。为此,我决定在日军进攻的必经之地土城子设下埋伏,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
晚上徐邦道命士卒早早休息。次日未等天亮,他率拱卫军将士开往旅顺北十公里的土城子南埋伏好。时到上午,日军一支搜索骑兵队进入伏击圈。徐邦道一声令下,将士们奋勇出击,打得日军人仰马翻,死伤数十人。因敌为骑兵,跑得快,清军步兵追不上,徐邦道下令全军撤回旅顺。拱卫军撤退不久,日军步兵第三联队在被袭日军的带领下扑向土城子,不料却扑了个空。
姜桂题、程允和得知徐邦道打了一个胜仗,决定三将合兵拒敌。徐邦道说:“我们再到土城子伏击敌人。”
姜桂题说:“你这守株待兔之法如何连续使得。”
徐邦道说:“兵不厌诈,日军在土城子遭我伏击,当然会小心防备。但是,其后来再寻我报复时却扑了一个空,也料我军不敢再于同一地接连设伏。现在日军正是狂妄至极之时,我想再去土城子,一定会让敌人重蹈覆辙。”众人称同。
徐邦道立即会同姜桂题、程允和所部五千余人,分两路再往土城子南要隘处设兵埋伏。果然,第一一旅团长大寺安纯亲率攻打旅顺的前锋部队数百人由双台沟而来,趾高气扬,毫无警惕地进入清军的埋伏圈。徐邦道一声喊打,清军占据有利地形,向日军发起猛烈攻击,又从两侧向日军包抄。日军毫无防备,自然被打得喊天哭地。
接着清军各部向被动挨打的日军冲锋围击,使日军受到重创。大寺安纯严令强行突围向双台沟撤退,却不想又遭一路清兵的迎头痛击。日军苦战,终于打开一个缺口,仅百余人突围而出,余者皆丧贼命。清军再次取得胜利,士气为之大振。
日军轻易取得金州和大连湾,以为可同样轻易占领旅顺,不想还在旅顺城外就连遭清军伏击和围攻。土城子伏击战终于打醒了大山岩这个老贼,他特向第二军各部发出训令:“晓令各部,如今往后对清军决不能有妄加蔑视者,每战必周全部署,行军作战必须慎重戒备。”同时下令各师团聚攻旅顺,令山地元治负责攻取旅顺城,并请日本联合舰队快速开抵旅顺口助战。接着发出全力夺取旅顺口的作战命令。
徐邦道虽然在土城子两次伏击日军取得胜利,士气受到提振,但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还有联合舰队的强炮,可想而知处在弹丸之地的孤军作战显然是以卵击石。旅顺旦夕不保,可慰的是道、题、和的部队都愿意誓死坚守旅顺各陆地炮台,以卫旅顺。
却说日军为了迅速扫清阻挡其攻打旅顺的障碍,首先要将护卫旅顺的陆地各炮台还有旅顺港海岸炮台一一清除。
各陆地炮台经过日军的轮番攻击后,纷纷损毁和陷入敌手。现在只乘下徐邦道所率的拱卫军负责守卫的鸡冠山及附近几个堡垒。第一四联队第一大队长花冈正贞率部发起数次进攻,皆被拱卫军打退。拱卫军坚守堡垒,最后将花冈正贞击杀。
这时,伊东所率的日本联合舰队列阵于旅顺口外,发起舰炮配合陆军作战,对拱卫军控制的几个炮台发起猛烈轰击。将鸡冠山西侧的松树山、椅子山、二龙山诸堡垒尽数摧毁。鸡冠山上的徐邦道部孤军难支,被迫撤入旅顺城内。至此,日军占领了旅顺陆路上的所有炮台,旅顺城赤裸裸地暴露在日军的枪炮面前。
但山地元治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将海陆炮火集中攻击海岸炮台。海岸炮台在失去了陆地炮台的掩护后,更是无所依靠,一击即溃。旅顺危城孤立,完全成为了日军刀俎之鱼肉。
山地元治乘势下令:“各路杀入城内,捉得徐帮道者重赏!”
日军迅速突入市区。徐帮道、程允和等率军与敌进行激烈巷战。日军势众,清军难敌,死伤惨重。清军虽拼死与战,也只能徒增伤亡。一直战到夜晚,但日军仍未完全占领小小的旅顺城。山地不敢夜战,下令暂停攻击,守住各路口,以防清军逃跑。
旅顺已无法保住,徐邦道、姜桂题、程允和、张光前等商定率余部趁黑夜退出旅顺城。虽计划全部沿南关岭往金州退却,但有些官兵选择乘船从海上逃离。
不料清军一出城就遭到日军攻击,逃跑中的清军立即溃散。因天黑不辩方向,也看不清路径,日军又穷追不舍,不少清兵走错道。成百上千的被逼到海边断崖处无路可走的清兵,不愿投降,选择了跳海丧生。
天快亮了,在金州湾头约一里长的断崖处聚集了五六百清兵,尽管都放弃抵抗,却仍遭日军猛烈枪击,不少跳海亡命悬崖。而那些乘船从海上出逃者,却遭到联合舰队的围截,船被击沉,尽皆葬身鱼腹。
姜桂题、徐邦道等率残部沿辽东半岛西面海岸线经南关岭得以逃到金州。
第二天早上,平时热闹的旅顺城已变得死气般的寂静,城内外见不到一个清兵的影子。虽然还有未逃出城的清兵,也都换装成平民,躲藏在百姓家中。神气的山地元治率大军大摇大摆地进入旅顺城,李鸿章倾心打造的旅顺口军港,现已成为敌人的军用基地。
大山岩得到攻占旅顺的捷报,狂喜不尽,立即由金州赶往旅顺城。第一师团长山地元治来见大山岩汇报作战情况。
大山岩说:“帝国军队要全面发动攻打清国的战争,需要大量的物资供应作战。为此,取物资于当地,乃自古战争之要务,你可明白。”
山地元治说:“旅顺是清国的第一军港,这里不仅贮藏大量军用物资,且必然会以重兵把守,可是我们并没有遭到特别强大的抵抗就把它占领了。”
大山岩问:“山地君,你的意思是?”
山地说:“我怀疑清兵都化妆成老百姓藏起来了。”
大山岩说:“这可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应该彻底清除。”
山地说:“不仅是这些藏匿起来的清兵是重大隐患,就是这里的土民也是我筹粮征物的障碍。”
大山岩问:“山地君的意思是?”
山地说:“司令长官你看,我军自登陆清国以来,还未打什么大仗,将士们都觉得不过瘾,有些士兵都还没有尝试过杀人的滋味是什么?为了直隶决战,我们也要开开杀戒,来振奋士气。”
大山岩抿了抿嘴,笑着说:“这是个好注意,那就给将士们找个合适的理由吧?”
山地说:“最好的理由就是我们的钟崎三郎等人被清军俘虏后遭清军活活斩首了,就用这个来激发士兵的愤慨之气。”
大山岩说:“山地君不愧是头脑清晰的将军,但此事需做得无懈可击。”
山地说,司令长官请放心,给我三天时间就可以圆满完成这个任务。”
大山岩同意后,山地于十一月二十二日发布密令:“为钟崎三郎报仇,清军士兵皆着便衣藏匿在百姓家中。清国人称我大日本帝国军队为倭寇,为此,我帝国军队所到之处,当地土民皆成为我帝国之反民。为肃清隐患,应将反民彻底扫除。给各部将士三日自由,尽情去放松吧。”
日本强盗们得此可为所欲为的命令后欢呼雷动。随即三五成群,握枪实弹,遍布于旅顺城乡各处大发兽性。
一群日军冲进村里,军官说:“将村里的人全部杀掉。”
一个士兵说:“不反抗者也杀吗?”
军官骂道:“你真是个蠢猪,这里的清兵都扮成平民了,所有平民都是帝国的敌人。”
说着下令冲进一处民宅,几个士兵冲了进去,搜索一番,挑了些值钱的什物走了出来报告说:“里面有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没有准反抗。”
军官说:“屋内的人都是敌兵,将他们全部杀掉。”
士兵说:“里面还有妇女和老人。”
军官说:“他们就是帝国的敌人。”
说完军官走进屋里,掏出手枪就把一个男人打死在地。一家人立即抄家伙反抗。
军官命令道:“看到没有?这些都是反民,给我全部杀死。”
一家当即被杀光,血溅四壁,溢流庭院。
旅顺城内外随处可见日军追杀着逃命的百姓,日本兵一边追逐一边射击,百姓遗尸遍地。
突然,一个走不动的老妇人,牵着她五六岁的孙子跪在日本兵面前,不停地把头叩在日本兵的脚上,口中哀求着饶命。日本兵哈哈大笑起来,一会儿就露出凶残的嘴脸,手持尖刀用力从老妇人的头顶插进。鲜血和脑浆迸出,喷至孩子满脸。孩子被吓得呆若木鸡,继而大哭起来。日本兵又用刀割下老妇人头颅,逗玩小孩,孩子倒地几乎不省人事。凶残的日本兵一马刀插进孩子胸口,用力过猛,马刀穿过孩子身体深陷土中而不能拔。日本兵既以脚踩住孩子肚子,用力拔剑而出。孩子肚皮爆裂,一群日本兵嘻笑哈哈地扬长而去。
途遇一人,看到日人害怕不已,来不及躲藏,见一夹逢便缩头而进。缝太窄只能藏个头,使他半个身体露在外面。日本兵狂笑相戏,最后用枪口对准,连放数枪,子弹穿体血溅四地。
旅顺街上多有老人跪街求命,除直接遭枪杀者外,余者皆被日本兵用战刀劈成两段,作为练刀取乐。
又一队贼寇追逐数人,其中有一妇人怀抱吃奶婴儿,走急跌倒,婴儿落地,不能顾及。日本兵拾起婴儿投到十余米逃命妇女面前而被摔死亡。妇女抱起亡儿痛哭,被一日本兵拔刀戮其背,穿其胸而死。其他人皆在逃跑中被枪杀,但有两人跑得快,中枪弹打倒后没死,却遭日军碎尸数段。
仅一日间,整个旅顺尸堆门户,遍塞街巷,血流成河。屠杀还在持续进行,如此接连三天,旅顺的空气里一直在枪声中交织着漫天的惨叫声。
三天后各种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但零稀的枪声始终可以听到。街上也只有日本兵才敢行走,除了汉奸和收尸者几乎见不到活着的中国人。日本人的脚下全是中国人的残肢断首,很多被开膛破肚,肠肝肚肺散开一地。
百姓家家门敞户开,户户皆有人被杀。那些没有逃出户外的人家尽遭满门绝户,屋内血醒逼喉。日军在旅顺一地三天计杀两万余清国百姓。
收尸者倒有好几个组别,都是两人一木板车为一组。其中一组是二楞和他一个堂叔。凡来到每家门口总是先把门口的尸体抬到木板车上。这些大多是日本兵撞屋时来开门的人,所以他们都是在开门时首先被鬼子杀死的,且死者大多数都是老年人或妇女和儿童。
二楞说话不灵便,来到一家店铺里,和堂叔把被鬼子刺死在账桌下的账房先生抬了出去。又进到里面,抬出一位母亲和店老板,接着又抬出四五个孩子的尸体,大的约八九岁,小的只有几个月。
大山岩此时正在阅兵场上主持祝捷大会,军乐队奏起“君之代”曲。仪式毕,有一西方记者对他采访时,突然又传来枪声。
便问大山岩:“请问司令阁下,旅顺战事都结束了,为何这几天仍有连续不断的枪声?”
大山岩面带一种胜利者和征服者的表情说:“你是问这枪声吗?那我告诉你,正因为战事结束了,将士们要轻松娱乐一下。你听到的这是将士们在练习打靶!”
记者又问:“旅顺很多平民遭杀戮,请问阁下怎么看?”
大山岩故作惊奇地问:“什么?有这等事吗?这么说来,清军在撤离旅顺时却不愿放过平民?真是太残忍了!”
记者正被大山岩的胡说搅得难以理会时,贼头却放高嗓门说:“所以我们打败满清,就是来拯救清国人民的,帝国军人将与清国百姓大大的友善。”
于是,大山岩专门派人宣扬日本对清国百性的亲善,还派日本记者串通西方记者报道掩盖旅顺大屠杀真相的讯闻。
大山岩为避屠杀嫌疑,一个星期后,将其第二军司令部迁驻金州。然后在金州、旅顺两地设立军政厅,推行日本语言,对所侵占地区全面实行军政统治。
由于在金旅战役中,赵怀业未战先逃,战争结束时,清廷将其捕捉,查抄其家产,交刑部处置。又将龚照玙以统兵将帅失守重要港口罪判处死刑,其以重金贿赂当局,未得执行。其余凡金旅守将一概革职留营处理,徐邦道也不例外,革职后随宋庆指挥再抗日军。
欲知日军占领旅顺后的下一步恶行,且听第八回漫漫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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