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叽叽喳喳叫在窗前。竹影漂浮看不见有凉风在轻轻流动,有两只小鸟落在窗栏上相互深情凝望,无视周围小鸟争抢觅食的诱惑,心有灵犀的执手偕老伴着秋季凉风一起慢慢变老,一起浪漫地走向夕阳看落霞与鸿雁齐飞,看晚空流星滑向遥远的天边。那一年,她十六岁,头发有些自然发黄,如俄国少女的金色眼珠,像从莫斯科或圣彼得堡走来的异国女童,那种烫人的眼神让人感觉冷冰的寒冬遇见了春日的暖阳,冰冻的心扉一下子就解冻融化成汪洋江河,春心荡漾而一泻千里不知奔腾去哪里。
“柴哥,我们一起去水库吧!”她说。那年,我二十四岁,比她大八岁,她称我哥,我心里当然美滋滋如吃了蜜,我没有妹妹,如果有她做妹妹,福气三生也难得,我要像一个大哥哥一样照顾她,幸福的暖阳永远笼罩我这笨重的黑土上。
我骑自行车驮着她。她坐在我自行车后货架上用双手搂着我的腰,我们一边说着话儿,一边骑着自行车去县城北面的音河水库。小县城唯一的一条像样街道,就是这条大街,七十年代末的小城大街两旁,还没有现在这样的林立高楼,二、三层楼宇已经是很豪华气派了。现在已经记不清都有什么建筑了,好像有百货商场和邮电大楼,邮局对面的新华书店都是一层的平房。我们穿过新华书店时,她好像还问我一个问题:柴哥,你有女朋友吗?
秋日水库的景色自然是美得醉人。淡云几朵,群鸟飞远去;水天一色,层林落叶黄。我俩依靠在一棵树旁聊着闲语,她拉着我的手,与我比谁的手掌大?我手掌大过她的手掌,然后两只手紧紧地抓在一起没有松开,两个人的血通过两只手流在一起澎湃着,我们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嘴唇贴近嘴唇,我能感觉我舌尖触动到她的舌苔,我好像进入太空云雾中,心里清晰地默念:我好喜欢她!
“我想驾着橘子瓣小船去月亮上!”她总是喜欢对眼下的生活和未来的憧憬充满幻想。月亮上有房子吗?有水库?有白桦林吗?
有嫦娥。我笑着说。
那你找她去吧!她假装生气地说。
天色暗淡下来。飘来几片黑云,转眼间乌云密集起来,零星的雨点劈头落下。我俩狼狈地躲在树下,紧紧地贴在一起。雨越下越急,雨点越来越密。我脱下外衣,我俩用手支起来遮挡头顶上的急雨。衣服渐渐就湿透了,从上面往下落密集的雨滴,无情的雨把两个人都淋湿了。稀疏的树叶和衣服都无法遮住,我俩只好站在树下任雨水冲刷。雨中,我和她紧紧地抱在一起,期盼雨早点停下。
我们手拉手走出树林,想找个地方避避雨。我们在雨中迷茫地奔走,看不见一间房子。风在刮,雨在下,我们去哪里呢?绝望中,我们看到一个没有门窗的旧房子,躲在里面雨终于淋不到我们了。我转过身去,她把上衣脱了拧干雨水,又重新穿上,我们就在这间破旧房屋里相互拥抱地等待雨停。
那一年,她参加高考。她家里把这次考试,寄托了她人生前景的全部希望。因她在学校学习很好,是班长。考试结束她来我家,我问她考得如何?她说她交了白卷,不想答卷。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说不想离开我!她对她家里人撒谎说考得很好,我不希望她放弃高考,但她已经决定那样做了。后来,她落榜和我们的事情家里也都知道了,她父母十分生气,对我们的事情也坚决反对。因为我是一个患有小儿麻痹后遗症腿脚有残疾的人,我年龄又比她大很多。对如花似玉的她形成极大的反差,为此我还与她长谈一次,希望她能好好考虑这一辈子的人生大事。
时间是一条河。不管生活如意或烦恼,这条河最后都要与河水流逝一样把一切都统统带走。她后来离开她家,去加哥达奇市她叔叔家了,临走在车站送别时,她深情地对我说:“柴哥,你等我!”说了两遍,最后一遍说:柴哥,你一定得等着我!就这样两年的相思相恋让我感到十分漫长,我家里也反对我与她相处,劝我找个对象抓紧完婚。我当时想得也很简单,就是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她能遇见合适的意中人,我就做一个如她亲哥哥一样的人也挺好。
后来,她从加哥达奇市回到了小县城。她从家里偷出户口本,我们在民政局登了记。这一年秋天,我们乘火车来北京旅行结婚,像两只快活的小鸟,终于盼到放飞自己的甜美爱情。第二年,她就怀了孕,因为我俩工作在同一个单位,每天上下班我都用自行车驮着她。这天早晨,她挺着大肚子,穿上厚大衣,依旧坐在我自行车后货架上,双手紧紧搂着我的腰。快到单位的时候,越过一个小桥,一只狗突然窜到马路上,撞在我自行车前轮上,我俩人仰马翻地摔在马路上。正值上班高峰,又在单位附近,路上都是单位同事,大家七手八脚去都去扶她,她四仰八叉地坐在马路中间,脸吓得通红,害羞地骂我:真笨,连一只狗都躲不开……那一天,我驮孕妇撞狗成了单位同事的笑谈。
思乡的伤感常常在梦中出现,故乡火车的鸣笛声常常在心宇中回荡。现在也许是年纪大了,经常回想昔日的点点滴滴甜蜜和一次次激动。那年她临产前住进了小县城的医院,正巧接产医生是我的一位高中同学,我可以进入她产房陪着她一起分娩。她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坚强地配合产科医生,顺利地生下一个大胖小子。那天,医院走廊挤满了单位的同事,都好奇地来看望我俩这段传奇爱情的结晶。儿子出生就很争气,还咬自己小手指玩,医生、护士都喜欢地轮流抱着,瞧着。胖乎乎、粉红的小脸蛋,让那么多人脸上挂着欢喜祝福的喜庆神态。
在茫茫人海中,我怎样遇见的你。真爱,不分年龄,不论早晚。栀子花 ,总是要开的。后来……儿子四岁的时候,我因工作调转携全家来北京门头沟区工作和定居。现在我俩都已经退休,孙子已经满两周岁,与她一起哄着孙子,经常给孙子念念《声律启蒙》和儿歌什么的。遥想人生几十年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当年自行车驮来的爱情,并没有随时光流逝而走远,幸福的暖阳依旧每天照射在窗前,竹影横窗与鸟雀欢闹伴着我们一起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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