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冬天到来的时候,我们的建设工地继续南移,到了广东省阳西县沿海。从接到上级人事调动令,到离开湖北武汉,只有两天的时间。没有来得及与好朋友们辞别,就踏上了南征的列车。原单位的几位领导和同事们用最简洁的方式为我送行。烈烈的火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却没有太大的醉意,躺在床上,脑子里像放电影般过往着那些曾经的往事。夜行千里,从华山脚下转战到大别山革命老区大悟,奔赴新的战场;只身赴会,深入到乡村与老百姓商谈征地拆拆,协调路地关系,推动施工进展;夜访村民,宣讲高铁建设与地方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当地百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主动为我们赠送锦旗;登高远望,一条钢铁巨龙穿越崇山峻岭,连接南北,高速铁路为当地的经济和社会发展带来日新月异的变化;以文会友,湖北及孝感地区的文友和书家们在一起,相互交流和学习,闲余小聚,结下深厚情谊;……
清晨,当我背起行装就要启程时,领导和同事朋友们已经聚在楼下,与他们依依道别。
列车以时速三百公里向南,我倚靠在座位上,窗外闪过的景色,就像人生数十年的经历,让人难以捕捉。十年前,离开工作了二十多的机关到重庆任职,这个选择是我经过许久的思虑做出的。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一是自已多年待在机关没有基层工作经历,想到基层去充实一下自已;二是孩子已经长大上学,无需再早接晚送的照顾;三是长期在机关工作收入微薄,购房和置业捉襟见肘。对于自已的选择同事和朋友们有些不解,在机关工作条件是那么的好,而且又是在领导身边工作,很多人投以羡慕的眼光。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我只征求了妻子一个人的意见,她告诉我,只要心里装着家人,到哪里工作她都支持我。就是这一句简单的话语,改变了我们全家人的生活规律。1996年妻子辞职回家,一人肩负起了全家的担子,柴米油盐,照顾老人孩子。其实,早些年我劝妻子再谋个职业,可她考虑家里的事离不开她,也就只好舍去个人的事业,顾及这个家。我离开家到基层工作一晃就是十年。这些年,孩子上大学,就业工作,照顾老人全部负担落在了妻子一个人身上,想想这些,有感愧对妻子和家人。
前些年,工地上的事情非常多,一年也回不了两次家。往往都是妻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到工地来看我,路途遥远,旅途辛苦不言而喻。近几年,随着老人年岁的增长,妻到工地的次数减少了。尽管我们天各一方,但方便快捷的网络成了我们沟通交流的主要形式。妻子上网聊天打字的速度越来越快,基本上每天都要视频一次,用妻子的话说,虽然各居南北不在一起,但彼此间的心距更近了一些。比起那些年天天在一起更觉得别有情致。
平时的工作忙,很少有时间专程回家探望老人,对此岳父母是理解的。但每年的春节我都要抽出时间回去陪老人团年。今年的春节临近,我被分配到新的工地,负责指挥部党委的全面工作和与地方政府的协调。征拆和对外协调工作异常繁忙,我告诉妻子有可能春节不放假。但不要把这个消息过早的告诉两位老人。到了腊月二十五,单位决定我可以回家过春节。其实,我提前就预定了回家的车票,做好了回家的准备。我几经辗转广州、成都、沈阳回到内蒙古通辽时已经临近春节。次日清晨,当我突然出现岳父家时,岳父母异常高兴。虽然路途遥远,不方便给老人带太多东西,但丝毫不觉老人有任何介意。在与老人的交谈中,顿觉岳父的听力又下降了许多,也许老人没有全部听清我的话语,但从他们脸上洋溢出的笑容,对我今年是否回家过年是十分在意的。我掏出为老人过年准备的钱递给岳母,岳母再三谦让,连连推迟,家里过年什么都准备好了,只要回来就好。我示意妻让岳母把钱收下,妻子把钱塞进岳母的衣袋里。从岳父的神色看,老人身体不如去年。我询问老人是否觉着身体有不适症状,没等岳父作答,岳母告诉我,你爸最近牙病又犯了,好几天夜里疼的睡不着觉。我让老人到医院去把疾牙拔掉,可他说,人老了只要无关大碍,尽量少去医院。可有句古话: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命。老人经历着牙疼的疼苦,全家人都十分心疼,一致劝他去医院,老人拗不过,大年三十一早去医院拔掉了那颗牙。回到家中,只见岳父的精神好了许多。医生让他吃些消炎的药,老人执意不肯,口里只含了些药棉。
丰盛的年宴饭摆满了整整一大桌,唯独没有上酒杯。这是我提前授意的。岳父上午刚去医院做了拔牙手术,是不能喝酒的。岳父质问过年怎么不喝酒?我劝他刚做过手术,最好不要饮酒。岳父说他没有吃任何消炎,与喝酒没有关系。这时妻妹插话,人家医生给老爸开消炎的药,他就是不让开。原来他是考虑吃年夜饭要喝酒。其实,岳父平时是很少喝酒的。只有我们爷儿俩在一起的时候,他少了那些顾忌。这些年每到春节,我都要拿出家中最好的酒与岳父同饮,今年也不例外,提前就把酒送到了岳父家中。女儿为我们斟满了酒杯,岳父一饮而进,连连称道酒味醇厚绵柔。我知道这是一瓶多年的陈酒,是一位老战友离开部队时送给我的,作为一份感情一直珍藏着。品味着这纯正的浓香和老人脸上露出的幸福,使我感到无比欣慰!
在家的日子过的真快,这是我与妻子和女儿的共同感受。女儿为我提前定好了返程的车票。临行前夜下了一场雪,我只好坐火车到沈阳换车。北方的冬季到处是冰天雪地,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着实让我这个就要回南方的人在衣着上犯了难。到了沈阳走下列车,北风呼呼地刮,脱下毛裤的双腿就像掉进了冰窖,一股寒气袭来,不由人让人倒抽了几口凉气。由于怕天气恶劣耽误行程,在家动身较早,因此提前就到了机场。在沈阳机场有较长的候机时间。候机大厅里如织的人们,各自着忙碌着自已的行程。一对老人肩背着沉重行李,满头大汗,四处打听自己所搭航班。看得出老人是第一次出远门,没有任何经验。这时一位机场工作人员主动上前与老人搭讪,帮助解问决困难,寻找到了航班登机口,俩位老人十分感动。见此情景,想到了我的岳父母。俩位老人多少年来,一直在内蒙古通辽老家,没有出过远门。我与妻商量,有机会一定让老人出来走走看看,但始终未能成行,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最主要的还是担心老人出门在外有诸多的不便。岳母患有严重的腿疾,行动不便,就是与我们家同城而居,也有好些年没有到过我们家里了。今年春节期间,岳母两次被背上楼到我的家中,老人十分开心。看着眼前这俩位老人,仿佛就是岳父母的身影。当临行前去岳父家辞行时,俩位老人走出家很远送我,当我回头时,俩老仍伫立在寒风之中,让我心情极不平静。
又是一个春天,我回到了南方的工地。虽然离家更远了,但这颗心永远系在那遥远草原和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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