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把所有的门都关上,穿上厚衣服,躲在一个房间里不能出声。
不能让怪物找到我。
这个房间很好,透明的玻璃窗前摆着一排排衣架,挡住了外面的视线;侧面还有一扇隐蔽的门,可以进入另外一个房间。
四处无声,一片空寂,生怕哪里发出一点声响,引来危险的东西。
关好所有的门,躲在衣架下面。
突然,远处滚过来一只带刺的黑皮球,它悄悄地进来,以为没有人看见,偷偷地滚到了旁边的沟里,消失了。房间此时变成了一个草场,四围有阴沟,天花板一片灰暗,没有灯光,就像一个下雨天的傍晚,好像看得见东西,仔细一看,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此时正是危险的时候。
突然,皮球飞了过来。我想一脚把它踢出去。草场四边有围栏,只要把它提出围栏,就安全了。但无论我怎么跑,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对准它;偶尔踢到,也只是轻轻地让它忘前滚了一小会,它又会快速地、挑衅一般地朝我飞来。
它又飞来了。我正准备抬起脚使劲,突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我来到了家乡的田野里。
那片左边是崖壁的田野,此时是秋天,草树枯黄,风也吹得凉。
天空像是初冬,还有一点阳光的余韵,但却没有颜色,一切都惨白,云层灰蒙蒙的,像人的眼里蒙了东西。
高空里飞着一只大鹰,就它一只,高高远远,前前后后地盘旋,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高高的草丛里跑出来几只小黄雀,灰涩的羽毛,细细的像树杈的小脚,一跳一跳地相互追逐。
一时间,不知从哪里出来更多的黄雀,叽叽喳喳地在枯草里踱步。慢慢地,就成千上万,铺满了田野,像蚂蚁一样四处乱窜。
天上也越来越灰暗,四面八方飞来好多大鹰,绕着这片田野大叫。那叫声狂野地让人吃惊,甚至难以用动物来形容——那叫声就像野兽。
天上地鹰追着地上的黄雀,就像水里的大鱼吞小鱼,追上之后大鹰便吃掉黄雀,只剩下一双枯树枝一样的脚掉下来。
没有几分钟,鹰和雀都剩下了几只。追逐和惊恐的叫声也小了。
最后,天空中和田野上又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四下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冷风继续吹着,阳光依旧没有颜色。
我看不到田野以外的地方,只看到左边崖壁的一侧黑洞洞的一片,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树,没有房子,没有土地,没有生物。
一切都是我的想象,就连刚才的屠杀也只是想象。
我想像从前一样,从崖壁跳下去,飞起来,飞去别的地方,还能看到春天的花,夏天的河,秋天的太阳。
但我跳不下去,走不动。脑子里有太多影像,心里有太多惧怕。
这些影像为什么追随着我,我也说不清楚。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无谓的、让人心里凄凉的梦,我也无从得知。但我感觉必须记录下来。
不追求意义,只是觉得梦境,比现实还会诉说,在现实里看不到、想不到、得不到的东西,在梦里就是影像,可怕的影像,美好的影像。
到底这是现实,还是梦境,理智上分得清,意识却无法分清。
好像一架冷冷的钢琴被谁抛在了偌大的空空的旷野中,在冷风中它自己响了。不以人的意念,不受谁的控制,只是自己想发声了,就开始唱。唱了什么,谁会听,它都漠不关心。生来不是属自己的,就不无谓地到处寻求生命和时间的意义。生命意义本身也没有价值,评判的人不是自己。
安心吧,平静地、自足地生活。不要追求幸福,也不要追求开心,平平常常地,就像一朵被人扔在湖面的野花,有阳光也好,有风雨也好,受着。或许有命运,或许没有命运。既然无法抗争,也看不清谜底,就不要无力地挣扎。
找点喜欢的东西,每天看一看,听一听,就像活了很久很久一样,继续等待明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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