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姗姗来迟,雪像西洋水彩里的应景一样,节前落下来,北风依旧荡漾在山村的破烂里,亘古不变。
在秦安站下车,车上帮忙给一个大叔将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他追着硬要塞给我一支五块的兰州烟。在人海里穿梭,看着忙忙碌碌的人,听着广播里不断重复的声音,阳光从穹顶洒在地上。我知道放假就回家,我知道坐着131就能去火车站,但是我严重的失去方向感,刚子在月台下停车冲我招手,我也冲他招手,短短的几百米距离,硬生生的让我七绕八弯地走了一个小时,每次看我离开,他总是替我规划好路线,扯着书包问临行的我是否清楚,要么就等他公休开车送我去……
摆摆手,我头也不曾回地留下他。
W是我高中仅留的友谊,秦安站下车后唯一可供停足的出去,人海里依旧是他先找到了三年不曾谋面的我,他骑着甘E打头的摩托车,载着多年不曾回来的我在已经足以将我淹没的秦安城里穿梭,穿过凤山,看见中医院,路过河畔,他将车子骑到一百迈的时候指着五洲广场给我说,多年前就在这个地方……
风太大,大的足以让我听不见他提及起的从前。哥哥说,这个县城他有太多的遗憾和亏欠;刚子说,你要记住逢人问你的故乡,问你从哪里来,你就说你是通渭的,别说自己是秦安人,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W领着我去吃面,他口中说的神乎其神的辣子面,第一次在那里吃了排一个小时长队的辣子面,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端起老板送来的浆水一饮而尽。
江小白兑着雪碧,卡在了喉咙一样。
高楼一直修到了下川,德克士开始在这里大肆盛行,车站对面的网吧已经关门了许多年。
城乡公交六点是末班车,我给看着我的W和洪说,走了,再不走错过了末班车,天就要黑了,妈妈住着肉,姐夫和大哥将车子开到了梁上等着我,回家真好。
妈妈指着上村大爷爷小小的坟莹给我说,你大婆婆自从你大爷爷去世后就常常跑到这里,背靠着地梗晒太阳,因为她现在连个说话的人也找不到,只能靠在这里看着坟莹打发时间,留下的总是倍受煎熬……。
我回头惊讶的看着未曾上过一天学校的母亲,原来生活就是一本大书,她用时间一页页地翻读,闭着眼睛去盲听。
锅里的肉吃几口便腻的不再吃,曾经的衣服看了一眼又塞回原处。母亲再给我拼命地往背包里塞东西。
妈,别再装了,猪尾巴我已经不再喜欢吃了,这个圈着猪鸭鸡狗,小猫的院落我带不走,你和爹爹我更带不走……。
我转身抽烟不说话,因为生活中有这样一种现象,盲人看不见东西,可他的听力超越常人,天下的父母便是这样一种盲人。
车子停下来,继而开走,长长的马路上母亲只身一人,在倒车镜里我看见她转过身,弯腰将衣角拉到眼睛的位置。或许这是她生命里残存下来唯一的倔犟,她宁愿选择背对着远行的你,也不愿让你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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