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一天,我独自荡马路,第一次见她,透过玻璃窗看到她百无聊赖逗猫,一只肥肥胖胖的大灰猫躺在她腿上,慵懒的伸开四肢动也不动,惬意的享受抚摸,阿木细细长长的手指煞是好看,阳光下泛着圣洁的白光,这样的女子,同性也是喜欢的……推门而入,“美女,做指甲吗?”阿木懒散又不失热情的招呼,这年头,别人叫你美女千万别当真,只是说你不是男人罢了!
阿木的手艺老灵光的,基础护甲、抛光、上油,一气呵成,“亲喜欢什么颜色?”不等我讲话,“我推荐暗咖色或者黑色,出彩!”刚好是我喜欢的,“好,听你的!”我不擅长主动搭讪,阿木谈兴蛮高,“我是四川人,来上海四年了,这个城市真是让人又爱又疼……”阿木略带四川口音的普通话轻柔清脆,十分悦耳,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我晓得她第一次婚姻失败后,离开女儿独闯上海,开始给别人做活,后来自己做老板,有几个店员,谈了男朋友,想家,但是又不想离开上海……所谓钟灵毓秀,巴蜀出美女,蜀地女子敢爱敢恨、果断直爽,真是不假,“你说女人吧,真是累,单身时怕孤独,有人陪时又感觉不到安定的滋味……”楼上走下来一三十七八年龄的男人,浅色裤子,方格衬衫,束腰,刚洗过头发,没有全干,不帅,但是还算舒服,只是第一感觉,他一股说不出的娘味!
上海,我喜欢看街头擦肩的每一张脸,憧憬、滑头、干练、喜悦、掩饰疲惫或者哀伤,形形色色的人,暗藏丰富多彩的故事!
第二次进店,阿木剪了短发,搭配尖翘的鼻子,更加飒爽灵秀,“长发特女人,怎么就换发型了?”“烦求得很,失恋了!老子甩得他!”“只是长的还可以,什么都做不长久,懒得很,吃软饭也就罢了,还脚踏两只船……瓜娃子……”
我认识的一男性,长了张日本男星的脸,举手投足洒脱帅气,打了一手好篮球,美中不足,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虽然我总感觉他阳刚不足阴柔有余,却他始终是女孩们聚焦的热点!“见过他老婆吗?肉肉的,不漂亮,不配的嘛!”“是不配,但是老泰山是某局里领导……不傻,精明的……”“据说搞过几次风流韵事,被老婆闹到单位……”“啧啧啧……”“又能怎么样呢,有了孩子了,小……”“他愈发不收敛了……”我自幼喜欢军人的阳刚之气,欣赏男人亦是按照兵哥哥的标准,柔弱娘娘腔的男人我是不喜欢的,这是个人偏见,但是始终没改……
婺源油菜花开的正盛,流连忘返住了一段时间,回上海后想到去阿木那里修修指甲,几个店员在照顾生意,“阿木呢?好久不见她了!”“补觉!昨晚出去浪……最近经常……店里也不怎么顾了,逍遥的很!说她也不听!”福建小姑娘心直口快,满腹抱怨!蛮可爱,比口是心非人前一套恭维背后一套说辞的强了不知多少。
春天真是好季节,参差不齐的花期一波接着一波,那段时间沉浸于逛公园打卡景点,枝繁叶茂,花团锦簇,处处张扬生命的色彩,心情如春水一样荡漾涨满,随柳枝摇摆恣意起来,观水赏花,时间过的飞快!
一天中午,再见阿木,她独自在店里,睡眼朦胧,面色些许蜡白,“没休息好?”“嗯,凌晨五点回来的,找鸭子玩去了,妈的,花钱的就是不一样!是男朋友、老公给不了的快感……”阿木意犹未尽,一位老阿姨推门进来,卷发,焗成黑色,发根隐约又长出了灰发,“阿木,侬在额,今朝给我美甲修眉一道做起来!”阿木寒暄着,看来是老顾客,“阿姨,你小狼狗今天没有一起来?”“么,我与老公去老房子看看,今朝不好带他额……小狼狗蛮听话的,晓得啥辰光过来比较方便……他今朝陪女朋友去了……”“什么情况?还有女朋友啊?”“是额,伊当然不自己讲了,有次我叫他半个钟头过来,伊手机信息忘记特删了,被我无意间发现的……刚?有啥好刚额!勿好白相了……”城市,好一片姹紫嫣红!
四月不减肥,五月徒伤悲,气温回升,最适于挥汗去肉,黄浦江边晨练夜跑的人越来越多,我更喜欢夜晚,月光粼粼的江面上驶过大大小小的船只,观光游轮灯光摇曳,时不时有人站在栏杆处拍照,摆出诸多姿势,也有运沙船贴着水面缓缓移动,带出很多八字水纹,有风时,水纹轻拍岸边的声音让人心思慢慢拉的遥远起来……
高中时认识了一位女孩荣儿,在我满脑都是考试考试刷题刷题的时候,她花枝招展、豪迈爽气,成绩一般,人缘特好,异性缘也不错,追一男生追的辛苦,索性俩人考入了同一城市,男生正规本科,荣儿高职一类的学校,据说后来也就在一起了,荣儿穿越大半个城市陪男生校外租房同居。
有段时间我沉迷韩剧《夏娃的早晨》,那时还是传呼机的天下,更别提智能手机与手提电脑,二十出头的年龄,喜欢真是很纯粹很执着的一种存在,被蔡琳与张东健迷的神魂颠倒,难压那份热情,与室友偷偷溜出校门泡网吧,白天上课,晚上买通宵,通宵票便宜,好像七点开始到第二天凌晨五点结束也就十几元钱,连着两天连轴转,走出网吧大门,累的昏昏沉沉眼冒金花,那感觉跟踩蘑菇云一般,深一脚浅一脚,上午不敢回宿舍补觉,宿管科阿姨严肃又负责,还怕被辅导员捉到挨批评,就到距离学校很近的一当地舍友家里补觉,在一片低矮的巷子里看到了荣儿,也就那么一闪而过,她深蹲着弯腰低头洗衣服,男人的衣服,双手用力搓洗。多年以后路遇,不晓得该从何说起,竟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她与男生的现状,“早就不在一起了,临近毕业,他追了一女孩,不漂亮,但是可以安排他去省城工作……我最后才知道,那天我还在为他洗衣服,打扫房间,突然他就牵着女孩的手进来了……那时年轻,傻,感觉掏心掏肺的对一个人好,也就换回同样的爱……”唏嘘,嗟叹,感慨也罢,无奈也罢,很多事情也就那么理所当然的发生并存在着……
阿木消失了,福建女孩说她去深圳打拼,“刚认识的男朋友,说是喜欢南方的城市,要去闯荡一番事业,阿木极力支持,随他一起去开创新天地……”
一年多的时间,我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看了几本渡边,重温了几本张爱玲,日子闲散寡淡。阿木的店很少去了,忽然感觉还是本色指甲好看!
梅雨季节,总是细雨连绵不见阳光,走在大街上,被人拍了下肩膀,惊魂未定的一看,竟然是阿木,撑着一把透明伞,依然是巧笑倩兮,“真是好久不见了!什么时间回来的?还走吗?”“转了一圈,发现还是上海好,不走了……趁着还年轻,不试试怎么知道对还是不对!试了,不后悔……店里客人等着,改天你来玩哈……”说着就折身,慢慢跑起来……
油然忆起以前看过的几句好像是现代诗还是什么“只有我知道,在雨中奔跑的你,是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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