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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少年变形记(第四十二章)

时间:2019/4/28 作者: 蓝思海 热度: 150021

  第四十二章:


  我和武凌浩在队伍集合之前赶到机构,我放下东西,看了下表,八点五十,离出发还有十来分钟,我暗暗吁了口气。


  操场传来一声号令,紧接着是来自不同方向的脚步声急促地朝操场的方向集中。杨建飞站在操场中间,一杆大旗握在他手里,直挺挺地矗立着,鲜红的颜色格外醒目。


  “集合了,”我把背包递给武凌浩,“剩下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全体都有!”杨建飞嘹亮的声音骤然响起,“报数!”


  除了学生在报数,家长们也排成队伍,开始报数。


  “报告杨教官,学生人数应到一百零九人,实到一百零九人!报告完毕!”我声音洪亮,向杨建飞报告人数情况。


  “家长人数应道一百零九人,实到一百零七人!其余两位家长因特殊原因,未能到场!事先也向本机构提出请假是由,汇报完毕。”杨玉洁向杨建飞汇报家长那边的情况。


  “是的,没有来参加本次夏令营的家长已提前说明特殊情况,我们要做的就是保证所有同学的安全问题!”杨建飞严肃地发话了,“尤其是独自参加本次活动的同学!本班级情况一切正常!杨老师!女生班立刻整装出发!”


  “是!”杨玉洁接到命令,立刻去了女生班。不一会儿,由领导和杨玉洁负责的女生班那边也传来出发的号令。


  九点整,队伍出发。


  目的地是市郊野营探险基地。距离市中心有四公里的路程,所有行程以步行的方式进行。一路上,大旗飘飘,歌声嘹亮。


  野营探险基地占地面积较为广阔,是本市唯一的原始生态园,且管理严格,只为探险爱好团队开放。


  是的,是团队,只有组团才能进入,十来个以下的团队根本没法进入。团队一旦进入生态园,安保工作人员会保证每个人的安全。就像救生员,随时待命。


  安保工作做到如此慎密,所以我们选择这里作为夏令营的目的地。


  我们赶在太阳悬在半空之前到达目的地,按照生态园工作人员的指示,所有人刷脸进入园区,这个非常重要,会对发生意外后的搜救起到作用。


  生态园不愧是生态园,和其他公园有着天壤之别,原始就是原始,每一条道路都没有存在人工修葺的痕迹。而且四处都是嶙峋怪石,地形具有挑战性,头顶上是遮天蔽日的原始古树。当每一条崎岖的小径在每个人脚下延伸的时候,惊叹声,新奇声响成一片,更多的是同学之间相互的提醒声,关照声。甚至有人手挽着手,小心前行。


  由于前几天下雨,崎岖不平的小道上覆盖着湿滑青苔,稍不留神就会滑倒。不过没能难住孩子们,他们照样没有心理负担和任何阻力,跟走梅花桩似的稳健。


  两个家长停下来,靠在树干上歇息,开始聊天。


  “我儿子经常电话里和我抱怨说,他们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跑步,开始我还心疼呢,睡好觉多重要啊,长身体的年龄啊!这不是折腾孩子吗?后来想想,每天锻炼跑步起到的作用不小哇,杨教官的魄力和教导方法可不是浪得虚名的。看看孩子们,一个个健步如飞,崎岖山路根本不在话下。”


  “是呀,锻炼好啊,这年头虽说太平,尚且还有意外发生不是?以我迂腐的说法,万一遇到歹徒,还能自保。我可不提倡搏斗,但是,脚下没点功夫是不行的,最起码可以跑啊。看看那孩子,走的是凌波微步么?”


  “我儿子,你说的那是我儿子,别看他抱怨,腿脚肌肉练发达了,看他那笑容,是不是沾沾自喜?在避开水坑的时候巧妙且稳健,不然,你看,石头下面就是水坑,你可要小心点,湿了鞋就不好办了。”


  “你也得小心。”


  “我会小心的。”


  “老师们干嘛不紧跟在孩子们身后?万一有个闪失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释放天性,出来玩还要被盯着,管着,多没意思。”


  “不行,我得好好跟着我孩子,不和你说了,哎?我儿子呢?”


  最后说话的家长左顾右盼,慌忙到处寻找儿子。


  其实,这个生态园我和朋友来过,虽然山路崎岖,还保持着原始的特性,但是,还是有防护措施的,比如悬崖边上设有坚固的防护栏,半山腰有急救室,所以不必担心一些隐患。


  山路难走,中午,我们还没到半山腰呢。所有人原地休息,开始午餐,确保体力充沛。


  家长们各自找到自己的孩子,又是关心,又是心疼的,有人不想看到孩子受苦,还提出回家的建议,把领导叫到一边商议着什么。


  杨建飞走到我身边,拧开他的保温杯,吹了一口气,对我说:“现在退出,可就错过了看到孩子成长的机会了。一直认为孩子长不大,是因为没给他证明自己的机会。我期待下午的一切。”


  “会有点揪心。”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歇着,我去那边看看。”杨建飞抿了一口茶,拧上盖子,朝领导的方向走去。


  领导还在和家长说着话,后来陆续过去几个家长,那架势有点像吵架,领导在极力劝说着什么。后来几个家长都沉默了,回到自己孩子身边,心有不甘的样子。


  领导默默放下一直背在身上的东西,里面都是一些设备,他很小心地把东西放在地上,这才接过杨建飞递过去的水,拧开喝了一口,从包里掏出面包,扯去包装咬了一口后和杨建飞说了几句,杨建飞便朝我走来,严肃地交代:“领导特意嘱咐,接下来的事就靠你和杨老师了。”


  “好!”


  领导交代的任务之前就策划过了,说重也不重,不过,谁也说不准中间会不会出现纰漏,但是不管怎样,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我负责清点孩子们的人数,杨玉洁负责和家长们交流。


  中午一点,我们按照原计划进行这次夏令营的最终目的。


  接下来,在杨建飞和领导的带领下,队伍又出发了。孩子们出发的那一刻,我在杨玉洁的协助下摆好设备,几架无人机就飞上空中。


  先前杨玉洁按照原计划,和家长们沟通,这个环节必须由孩子们自己完成,家长不能跟随,其目的性都讲得非常清楚,家长们倒是同意了,但孩子们各自散开后,家长们手足无措半晌之后都愣在原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由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为了方便每个家长都能清晰地看到画面,通过电脑蓝牙连接功能,他们在手机上也能看到画面。


  每个孩子的所在位置都一目了然。家长们捧着手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听到紧张而沉重的鼻息声此起彼伏。


  “那个摔倒的是谁?怎么没人扶一下?”有人一声惊叫,家长们开始不淡定。


  “那是我儿子!他怎么可以不小心?快来人呀,扶一把啊!”一个家长从地上跳起来。


  “怎么没人扶?看,有人过去了。”


  “一定摔得很重。”跳起来的家长捂着嘴,一脸焦虑,在别人的安慰下慢慢坐下。


  “没事,他和同伴一起出发了,一看就没事,别担心。”


  孩子们有的搀扶着前进,有的抢在前面拨开杂草开路,貌似有困难的地方,几个人会齐心合力把胆小的女生搀扶过去……


  我突然想到陈果果,因为身体的不便,她没能来参加这次活动。


  这里处处风景秀丽,我准备多拍几张照片,回去给她分享。她嘴里说着不想来,其实,那不是她的心里话,说不定此时的她正惆怅,失落呢。


  “想什么呢?可别走神啊。”杨玉洁说。


  “陈果果要是能来就好了。”我举起相机对着一块有趣的石头,颇为惋惜地说。


  “她来了呀。”杨玉洁回头朝我笑。


  “来了?在哪里?这里地形不适合她,我们都要格外小心,她怎么办?跟同学们去了那边吗?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我急了,一连串的问号朝杨玉洁“扑”过去。


  杨玉洁指指山脚下:“那里,有他爸妈在呢。”


  我立即冲到护栏边往下张望,果然在小溪旁的草地上看到了她的身影,她正举着相机,捕捉一些美好。


  “陈果果,你好吗?”我是发自内心的欢欣鼓舞,挥动着胳膊呐喊。


  陈果果四处张望,发现了我,把相机对准我,我相当配合地摆好拍照的姿势,滑稽又夸张的姿势把陈果果逗乐了,她大声回答:“我很好啊。”


  “那,我去忙了。”我说着又摆出可笑的姿态。


  “好的,胡老师你去忙吧……呀,兔子兔子!爸爸,别挡住,我要拍兔子!好可爱哟!”陈果果兴奋不已,我摆了半天的姿态,结果就被一只兔子抢了镜。她掉转轮椅,由她爸爸推着,一路追随,去追寻属于她的美好。


  “胡老师!你们简直是胡闹!”一个家长冲到我面前,“我们来做什么?不就是来保护孩子的吗?把我们留在这里看视频,闹的哪一门?是要在我们面前上演活生生的残酷吗?”


  “您好,我们在参加这次活动之前就和各位沟通过,此次活动的目的就是让孩子们释放天性,积极进取,跨向独立。大家不都同意了吗?而且这个环节也得到大家的认可,刚才杨老师也再次和大家沟通过,都没意见,可是,现在我们要是跟过去,像在家里一样对孩子百般呵护,这样打击了孩子们的自信心和好奇心,这次活动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竭力解说活动的核心,大部分家长是点头认同的,那位家长又说:“可是,没想到你们会来这种鬼地方,我之前以为这里和中央公园一样,以为你们不会来冒险,所以就同意了,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要我们呆在这个鬼地方看自己的孩子受苦!你们这种做法不亚于当着我们的面割孩子的肉!我要举报你们这家黑心的机构!”


  “这位先生,”杨玉洁过来劝说,“您送孩子到我们机构的目的是什么?”


  “他……他叛逆啊!他不帮忙做家务就算了,还满地丢垃圾,人又懒,不学习。我是要你们开导他,让他体谅大人的艰辛,你们反倒正事不干,偏偏整这一出!”


  这个家长看着面生,我不禁问道:“请问您是……”


  “郝刚的二叔。”


  “哦,您好!”杨玉洁上前欲和郝刚的二叔握手,可人家才无视她的存在,把手背到后面。


  杨玉洁从容地化解尴尬,笑笑说:“那天我去家访,怎么没见到您呀?”


  “那天你见到的是他大叔,他大叔今天有事,所以让我陪他来玩,”郝刚的二叔极其不耐烦,“这孩子!我们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又经常被人欺负,他自己倒不知道争口气!不知道上进,反而还自甘堕落,骂也没少骂,打也没少打,可是就不知长进。我看送到你们机构也是白费心思,整这一出能有什么用?”


  “郝先生,”杨玉洁说,“首先,您把郝刚交给我们,就要相信我们的能力,其次,您说的玩,不是那么一回事,对于他们来说,去中央公园玩滑滑梯,玩过山车,玩碰碰车,岂不是没劲?保持一颗童心倒是好,但是,人总要学着长大,成长的道路上除了家长的扶持,更需要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毅力需要锤炼,心智需要升级。但作为少年人,心里想的都是儿童乐园和童话故事,哪来的成熟与自信?一个人的懂事不是从责骂中来,不协调的沟通方式和伤及自尊的言语才是导致叛逆的根源。最后,如果您相信我们,请回到原地,耐心等待。”


  “我就知道说不过你们,好吧,要是郝刚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要负全责!”郝刚的二叔心情还是不痛快,回到原地还在嘀咕着什么。肖博霆的父亲走过去,轻声问道:“那,你那个侄儿的父母呢?他们不管他了么?”


  “反正,那是人家的痛处,不说也罢,他从小就跟我们一起生活,”郝刚的二叔说,“好吃的,好穿的都紧着他,我自己的孩子都很关心他,他倒好……哎,不说了,说说你家孩子吧,干嘛送到他们机构?”


  “一言难尽。”肖博霆父亲苦笑,就这样二人开始聊着其他的话题,郝刚的二叔不再那么激动。


  “哟!那不是我侄儿郝刚吗?快看,有人摔倒了,他把人家扶起来啦!”郝刚的二叔拍着大腿站起来,“这孩子,我还从来没有发现他居然有热心肠的一面,要知道他是个连酱油瓶倒了都懒得关心的人,现在会关心人了,稀罕,稀罕。”


  “这就是团结的力量。”肖博霆的父亲说。


  我和杨玉洁相视一笑,这次活动看来没有白费心思,也希望这次活动能给大家带来收获。


  “我家肖博霆去哪里了?”肖博霆的父亲还嫌手机看不清,跑到电脑那边,盯着屏幕看了又看。


  “在这里,二号机拍到的。”我说,“五架无人机拍到的画面被列为五份,找起来很不容易,这里,这个就是肖博霆。”


  “好像是他,不过,他身边这些人是武凌浩,欧乐乐,还有余江是吧?”肖博霆父亲脸色严峻,“他们几个一向不和,看架势是不是要打架?不行!我要去找他们!”


  “肖先生,请等一下,”画面上的几个人出现微妙的变化,我拉住肖博霆的父亲,让他看画面,“肖先生,您现在赶过去恐怕来不及了,我马上通知领导和杨教官,让他们过去处理,毕竟他们离肖博霆几个的地方近一些。”


  肖博霆的父亲盯着画面,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脸上的肌肉轻微抽搐。


  “杨教官!收到请回答!西南方向,靠护栏的地方,肖博霆,武凌浩,欧乐乐,余江几个的情况需要过去处理一下!速度!”


  对讲机传来杨建飞急促的回复,我悬着的心还是没有放下来。


  “这几个孩子,平时都是见好就收,不就是因为在机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吗?能敷衍就敷衍。这下可以了,荒郊野外,四周寂静,这是要华山论剑吗?”肖博霆的父亲摸着衣兜,摸了半晌什么都没找到,不禁抱怨,“这鬼地方,进来还不叫人抽烟!”


  “护林防火,人人有责。”郝刚的二叔提醒说。


  我大口喘气,正要向肖博霆几个的方向出发,只见杨玉洁双手紧握,肩膀微微颤抖。她一向是心理强大的心理师啊!这架势也能让她不知所措,这可是她的学生啊!


  家长们开始躁动。


  我一旦走开,杨玉洁根本招架不住这个躁动的场面,家长们一旦闹事,这次活动就将以失败而告终,我们要的成功是皆大欢喜,而不是抱怨,舆论。这些一旦发生,就是彻底的失败。


  我努力保持镇定,操纵无人机,与肖博霆几个又拉近了距离,只见余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也十分焦躁,还在不停地抹眼睛。肖博霆他们几个指手画脚说着什么。


  整个画面笼罩着紧张的气氛。


  家长们还在躁动,我用对讲机通知了安保人员,告知了肖博霆几个的具体位置,再竭力安抚家长们。


  “胡老师是吧?”一个家长气急败坏来到我面前,“我真怀疑你们机构的实质性!你们这是闹哪样?打着教育的幌子实则是挂羊头卖狗肉!”


  “我家欧乐乐本来已经离开机构,又让他给忽悠回去,”欧乐乐的父亲从人群里挤到我面前,叉腰看我,“你们机构是有多缺钱?能忽悠一个就忽悠一个,良心呢?我问你良心呢?”说完气急败坏转身后又转回来伸出食指在我面前比划,咬牙问我,“我家欧乐乐改变了吗?我告诉你,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了!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他不就是你们机构培养的吗?”


  我真是百口莫辩,家长们这火气,岂是一句安慰的话就能消停的吗?


  “安保人员正在赶过去的路上,”杨玉洁指着五号无人机拍到的画面努力安抚家长们,“快看,快到了,大家放心吧,相信不会有事的。”


  “你们做错的事,干嘛让人家安保人员去背锅?”有人悠悠来了一句,众人又开始起哄。


  “好吧,既然有人过去处理,大家就安静地等待结果,我们过去,场面恐怕不好控制。如果今天有任何闪失,你们都要负全责!”欧乐乐父亲掷地有声,说完狠狠扫了我和杨玉洁一眼。


  这些我自然知道,一旦出了事,就是整个机构的责任,这次的处罚不再是上次肖博霆失踪那样简单了。从轻处罚根本不可能的,后果就是吊销一切资格证,包括我们的教师资格证,我们的职教生涯也和机构一样,将不复存在。


  教育界永远不缺人,没有我们,教育事业依旧进行,就像教育行业从来没有我们存在过一样。甚至,我们的失败将成为教育界的案例,以警示整个教育界。


  我更关心的还是肖博霆他们的状况。画面上,肖博霆几个不知在争辩什么,场面异常激烈,幸好没有动手的迹象。


  我承认我是傻了,我居然忘记了还有最好的方法阻止事态的发酵。


  “肖博霆,欧乐乐,余江,武凌浩,我是胡老师,你们听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切勿冲动行事!如果遇到麻烦,请放心,杨教官和安保人员正赶过去援助,稍安勿躁。”


  是的,我居然忽略了无人机上装置了通讯设备,我开启对讲机与无人机的通话设置,把警告传达给欧乐乐几个。


  这都什么年代了,无人机可不是简单的无人机,扩音器确实是个好东西,不再单单用于收废品以及其他用途。


  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警告,欧乐乐几个抬头望向天空,发现无人机,几个人对着镜头挥手高呼着什么。


  我以为事态暂时得到控制,殊不知我的警告,成了事态发展的发酵剂!


  只见肖博霆随手操起一根棍子,推了武凌浩一把,武凌浩一个踉跄跌到一边,一旁的欧乐乐慌忙抱住余江,貌似意识到有事情要发生,他要保护余江。


  因为前些日子发生的不愉快,原以为肖博霆已经原谅了余江,现在看来,实则只是表面现象!头顶上的无人机,还有视频面前的所有人,即将见证他肖博霆的复仇!


  “不好!”我心里“咯噔”一下,心就悬到了嗓子眼!


  人群里传来一声尖叫,余江的妈妈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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