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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殇

时间:2019/2/16 作者: 寒狗 热度: 91226

  古从苍苍,天轮回转,朝更暮迭,风云生幻,千秋余哉,无可碍湛。故君子知幻化者,常命也;常命者,无可绝也。自太祖朱温坍唐兴梁,天分五重,后隶十国。而晋王李克用麾下太保十三,悉为怒子,后有谚曰:“王不过项,将不过李。”遂犹可叹其十三生子,战神李存孝也,凛然雄风,金戈铁马,气吞山河,而此中可与之匹敌者,唯二太保李嗣昭也。

  野史《回梁录》尝志,李嗣昭尝将军过高邑,却见此都烬尘空舞,余焰缈缈,却有男儿跪残篷而泣,身空裙破,背现战遗之迹,面削神怒,残铁枪直立股尾,将军奇之,谓曰:“汝何不去亡以求全?”须臾乃复:“临此天烬而去亡求全,诚败孬也,吾生便好汉,须得死得响亮。”将军愈异,又问:“何以报得?”儿曰:“泯仇吾兄,纵有千番恶鬼,遍地妖魔,吾愿献此贱生。”将军迷之,请入帐,载酒回灯,极夜长谈,乃晓仇缘。

  儿谓:解玄荣,名由其兄生,命依其兄与,其兄谓:解元荣,二男皆隶属李存勖分军,玄荣年减三秋,时其初识解元荣,其兵刺前锋,勇猛无比,后玄荣将刺,而元荣挺背受剑,以护其周全,险然殇死。此军又卧兵高邑以击大梁,而玄荣前查敌信,及其得报归返,却见帐成尘灰,早已无生,唯断垣煤团,遂惊怒生悔。“悔何?”将军曰。“悔未尝留于帐中,与君同生死,共明月。”将军诚景慕,豪然声声笑:“今朝君仇未得报,来日斩他龙血昭。汝今无途,不若自夜从我,为我晋献而仇汝兄?”但见玄荣泪眼吞酒,唇颤唯言:“善。”玄荣遂复入伍,时年弱冠。

  况战五载,兵繁未休。玄荣丹凤逢朝阳,军思作缜,所立汗马功劳,非余将之所和,而李嗣昭上报其德于今立晋王,然王不置而罢,以为其不过山野贼民,故玄荣终而未德。天祐十五年,梁军兵发胡柳陂,无奈梁军势不可挡,燕王惨殇,兵溃而亡,晋王畏而欲回师临濮,李嗣昭暗恤,遂质疑于解玄荣:“何进而无退也?”二人具言而计,后李嗣昭进于晋王曰:“梁军既兴,必每思班师去归,如是时我军退避,及其踔厉风发而复击我军,何以战耶?今不若临兵扰之,待其兵发马赘,我军猛击,一举成兴。”晋王喻之,而是时敌既入无石山,遂下令李嗣昭,将兵攻梁于山阴,而自率银枪军临面冲山,声呼:“今日之战得山者胜,晋之兴亡,成乎于此,首冲山者,封侯爵世袭,金银万两!”银枪军怒而前涌,振臂急应,梁军闻之,慌然溃亡,正迎虎口,李嗣昭,解玄荣分军而起,猛若鲲起鸿浪,梁军大败。自此,解玄荣同李嗣昭共得威名,二人情谊深厚。

  天佑十九年,李嗣昭守望都而攻契丹,解玄荣从之,不料晋王遭围蛮军,李嗣昭同解玄荣将三百余骑破敌而入,以迎晋王。是年,阎宝兵败张文礼于镇州,晋王遂遣李嗣昭易阎梁军,兵掠九门,狂兴无比,而李嗣昭沉稳自如,命解玄荣上台射之,一时火星流雨,敌大败,解玄荣马踏埃土,怒发冲冠,血甲金锁,长枪凛立,帛绸临舞,刃斩残敌,眼无尽处,三贼避墉矢射而来,即穿其胸门,却黑袍悍将飞马而迎,箭入其胸,解玄荣震发,刀劈贼首,李嗣昭身直,扶枪而起,红缨曳曳,耀舞夕阳。

  解玄荣纵泪沉啜,李嗣昭启言:“今吾即死,所悦得护君周全,以君留仇,吾死后,汝可退隐山河,专诚复仇,今日言语,如吾昨悲。”解玄荣声声振泣,其复言:“镇军即至,汝且率兵以持晋王,请君速去,吾等山河,尽在之此。”解玄荣横心咽泪而去,未尝顾眸。俄而镇军既至,将军抛箭持枪,望夕阳处敌影,竟启声而唱:

  “西途消得人憔悴,
  雁欲回,夫不寐。
  常待夜道兵休时,忆我当年诛穹坠,
  深霄纵酒,挽得佳人归。
  叛战一日同烟起,肆天下,破江河,
  犹见昔,我万里金色云山,
  哪得落寞无黯,竟无一人回首。
  吾尝亭舞作帝王,此去西地遮国殇,
  今已丧作堕血凰,不求兴我玄王堂,
  愿过往,李儿花过秋娇娘。
  世人叹我本苍权,凡爱美人厌江山,
  无人知我心所笺,七月七日长生殿。”

  歌尽又呼:“前有玄宗闻此曲,后有将军吟以功,吾之身后,乃晋之天下,今吾死于此,必有后来君子可兴吾等遗志。”言毕握枪,瞳不异常,而其雄姿英发,远观将有疑其为今朝李存孝。战止兵已,黎明将尽,而烽火不断,镇州楼前,见一赤身男儿,正跪朝阳,手握铁枪,恰似五载余前拜于高邑之脊梁,易泪未尝,滚滚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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