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霁缘谓庄氏，表字言于卿，姑苏人也。身从嬖而初仆于吾。善鼓裳，所从其指者无不碧沁气息也;能音律，无论琵琶箜篌，样悉精通也;悦秉烛观书，每至劳后暮沉，凡有三两微火透纱，湮于夜容;欣诗赋，词式多偏于汉赋且离骚。

　　尝吾侘傺，痛而不能自矣。秋霁素日关顾，恐吾以忮而自刎，诚宜一变情志，一日欢媚，其居后堂，吾往自寻。当持其指而曰:“君劬劳顾我百日，余下早生朦愫，倘一日不见，则日月黯光，风柳死晌，涓汩迷踪，云螭亡穹，诚天下之末世矣。企君成说于我，然就千古世洵。”

　　秋霁安闻愚言，即答:“恨妾不洁，公子断言，我双成比，此犹颉颃凤凰之与行蹇苍雉;锦绮霓裳之与短衣敝袍;淙淙泾渭之与枯涸轻溪。此犹有违于天下之大道也，公子切勿多思。”言已罢手而去，自后愚未且言此。

　　时秋霁于归乎江州司马之穷乏胤嗣，年十九，雪漫长穹，星渊十里，愚观其临窗而描青妆红，唇尾流惙。翌日晴光街堂，纹轩流丹，赤色沉木，游龙惊铃。临别堂前，其拂帷而望后径，愚伫堂门，唯见其凤冠霞帔，朱唇砂痣，肌若昨夜玉尘。而锣鼓传耳却笙箫，朦胧视观，愚泪尽混于俗尘矣。

　　前秋光景，其年二十有三，跃崖而落，红绫空舞，又闻夫家觅至遗骨，苟厝于崖脚。会愚差于斯处，见此遗岩，难忍湿襟咽泣，回思昔年华景，遂提笔而书:

　　“君离姑苏来，贻吾绕指柔。

　　君从江州去，馥郁凭悲切！

　　今吾及绝崖，书此故时情:

　　一情暖旧年，歉君关山顾;

　　二情暖冬阳，恨君不予舒;

　　三情暖荒冢，去年君犹舞。”

　　复忆向时，奄忽三哉，嗟唏！尔今温酒黄粱，冬属气冷，无奈与君双相隔，两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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