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终于决定离开
南井是个很繁华的城市,在城西有一条大河,河中心有一个小岛公园。傍晚时分,少年满头大汗地在草地上踢足球。累了便倒在绿油油的草坪上,或是跳入河水中游向岸边。
六月的南井是炎热的,路边的树像耷拉着脑袋的孩童般垂头丧气,树叶被阳光晒得恹恹欲睡,尖锐的蝉鸣从绿叶间在热风中飘荡。
刚刚结束的高考让人长舒一口气,我静静地坐在河岸边等青子矜。起身捡了一颗石子,轻轻地往水中一抛,石子便在水面飞行、跳跃后沉入水底。等到夕阳西下,青子矜都没有来。
夜色渐渐深了,我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起身往宿舍走。约他,只是想告诉他,我更改志愿了。只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以后的路我不能陪着你了。
高考后最后一次见青子矜是在填志愿的时候,一教室的人,闹哄哄的。我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认真地估分,选择学校。不久木婉月与青子矜走了进来,坐在我身边。他拿过我的志愿表,一字不落地填在他的志愿表上。木婉月沉默地坐在一旁,眼睛都红了。其实,我明白,木婉月一直都喜欢青子矜,只是她考得并不理想。而我只能将对他的思念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因为毕竟,木婉月是我的妹妹。
木婉月第一次来我家,那年我五岁,母亲刚刚去世。雪姨牵着木婉月的手站在客厅里,她小小的身影,手里抱着一个布偶,眼神清澈地看着我。木婉月比我小三个月,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母亲尸骨未寒,父亲的情人就登堂入室,我心灰意冷地握着母亲的遗像,静静地哭泣。
雪姨待我很好,我与木婉月的生活起居都一样,她并没有偏袒谁。两姐妹年纪小,同住一间房。一间屋子摆放了两张床,我的靠近窗户,木婉月的靠近门,中间隔着一个书架,这样一来木婉月的床就变得不透光。她胆小,不敢在黑暗里睡觉。吵着要睡我这边,我不同意。她跑到我床头,跟我扭打起来。她撕破了我的脸,血流了下来。我愤怒地看着她,又不敢哭。她摔碎了床头母亲的遗像,拿起照片撕扯着,我狠狠地将她推到在地,她嚎啕大哭。我从地上捡起了母亲的照片,被玻璃割伤了手,鲜血直流。雪姨进来了,抱着木婉月出去了。
雪姨并没有批评我,但也没有责怪木婉月。父亲走了进来,替我包扎伤口。父亲心疼地说:“痛的话,就哭出来。”
自从母亲去世、雪姨进门后,我就再也没有大哭或大笑过,只是每天小心翼翼地生活。
血止住了,我定定地看着父亲,最后开口问:“父亲,你幸福吗?”
父亲愣住,拿起撕裂的照片说:“婉月是你妹妹,你是姐姐,你要懂得谦让。”
我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很痛,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分不清楚是伤口痛还是心痛。
父亲将粘好的照片重新框裱,放在我床头。他会在我睡前给我盖好被子,关掉床头灯,抱着木婉月一起回卧室。
后来,长大了,我便在学校住宿,我不喜欢木婉月。那个家对于我来说,是冷冰冰的地窖,没有一丝温暖。那天一家人一起吃早餐,除了筷子与碗碟的声音,一片沉寂。当我说我要搬去学校住的时候,父亲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我默默地收拾行李,小小的一个箱子,孤零零地走出铁门,父亲没有开车送我。我一个人走出别墅群,站在公交站台上等车。我想离开这个家,越早越好。
我时常会想起母亲,想起她我就会觉得父亲真是可怜。雪姨对我们家的好,只是因为父亲能给她们母女优渥的生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而母亲不是这样的,她爱父亲,也爱我木婉溪。
填志愿后不久等到了高考录取通知书。我收拾好行李,提前去了学校。那所学校离南井很远,我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才到达。那个时候起,我的世界便只剩我一人。
青子矜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已经离开了,谁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他背着背包上了飞机,在飞机场门口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我。
木婉月站在候机厅,一直朝青子矜挥手,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为止。
第二章 十五岁的生日
木婉月很早就听说了青子矜:初中部的校草,又高又帅,脾气也格外好,最重要的是成绩优秀,初三没毕业就因为竞赛成绩优异而保送重点高中。也许你会说这算什么,南井中学可是一所市重点高中,简单地说,一脚踏进南井中学高中部就等于一脚跨进了大学。他是神一样的人物,在同一所学校上了三年的学,却从未谋面。这让爱慕他的木婉月感到很沮丧,她背着书包愤愤地站在校门口等我。
我的生日在九月,木婉月的生日在十二月,每年的生日我们都在一起过,这样省事些,只是我的生日要推后三个月。十五岁生日,在南井很盛行,因为过完十五岁就代表成年。那一年的生日会特别热闹,而我的生日依旧是往后推三个月。
我从来都不奢望父亲能给我一个单独的生日,不是在木婉月过生日的时候附带带上我。所以,一到自己的生日,我会买一个生日蛋糕,静静地跪在母亲的遗像前,静静地看着相框中那张美丽的脸。父亲说我与母亲很像,一看到我就会想起我母亲,我想这也许是父亲不爱我的原因。我想,父亲并不爱母亲,否则他怎么会让雪姨生下木婉月?
那天来了很多朋友和亲戚,木婉月与父亲正被人群围着倒香槟切蛋糕。人多的地方从来都不缺快乐,似乎都是这样。
趁着月光,一个人扯着狗尾巴草来到后院的水池边。因为过生日,水池都装扮得很漂亮,池水喷射而出,在灯光的衬托下,五光十色。
“你是今天的寿星吧!”黑暗中突然有一个声音问我,是青子矜,他站了起来,“这里安静。”
“外面太吵了。”我静静地看着他那张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愣住了,“你是青子矜。仰慕已久,初次见面,失礼之处多多包含。”
他笑了笑:“你很漂亮,今天是你生日,我带你出去玩一玩,这里实在无聊。”
他牵着我的手,静静地绕过人群,成功地出逃。他带我去了湖边,那里有音乐喷泉,这个点上,公园里人烟稀少。租了一艘脚踏船,在湖面泛舟。坐在船上,晃晃悠悠,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他停下划船的动作,用手替我擦掉眼角的泪水。定定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他是知道的,爱哭的女孩睫毛都很长。我时常会梦哭,睡着睡着就会流眼泪。
醒过来的时候,湖面上只剩我们一只船了。我恍然醒来,擦干净眼角的泪水。他静静地坐在对面,一直等我醒来。
“对不起,失态了。”我猫下身子下船。
“其实,你梦哭的样子,很特别。”他微笑着跳上了岸,“已经半夜了,我送你回家。”
他牵着我的手,走过长长的街巷。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又分开,被缩短后又拉长。
回到家,人群已经散了,庭院里留下一地狼藉。按了很久的门铃,无人开门。
我有点难过,颓然地坐在地上。
他静静地看着我,思考了很久说:“跟我回家吧!”
突然,眼中涌起一股热流,眼泪流了出来。
“不要哭了,跟我回家。”
那天晚上,我并没有跟他回家,两个人在马路上散步,沿着昏暗的路灯走过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子夜的城市是安静的,这座城市在熟睡,仿佛一头幼狮在母亲怀中睡着。坐在栏杆上,双腿下垂,摇晃着。
暗夜中有飞机飞过,忽明忽灭的引航灯在夜空中闪烁,混在星星中,仿佛滑落的流星。一直到凌晨,他困倦地靠着栏杆睡了过去。醒过来后,天已大亮,他握住了我的手说:“跟我回家,我们一起吃早餐,一起去学校。”
“你不困吗?”
“不困!”他捂着嘴打呵欠,像只困倦的考拉,十分可爱。
他家住在半山腰别墅,上去没有车路。沿着台阶路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我累得喘不过气来,他却脸不红心不跳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我每天都爬,所以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他伸出手拉了我一把。一进屋我就瘫在沙发里不愿起来了,他给我拿了一瓶酸奶,就进厨房了。
不久带着一身油烟味出来了,将牛排摆放在餐桌上,不是两人份,是四人份。
“你父母也一起吃早餐吗?”我有一些心悸,毕竟是初次见他家人。
“我父母不在家,是我的弟弟和妹妹。”他微笑着摆放刀叉,又进浴室给我准备牙刷、毛巾和温水。
青子由是弟弟,青子茵是妹妹。吃早餐的时候,青子由一直盯着我看:“哥,她是谁?”
旁边的青子茵推了他一把:“肯定是哥的女朋友,吃饭,少多嘴!”
“她是我朋友,木婉溪。”青子矜笑了笑,“校友。”
“真漂亮!”青子由依旧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我。
“不许乱看,我可是收费的!”我笑着开了个玩笑。
“说真的,做我女朋友!”青子由放下刀叉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像一个布偶娃娃,一动不动。
“你才多大,脑袋里尽是些歪思想。”青子矜有些不快,用刀子敲着碗沿表示抗议。
“抗议无效!”青子由就此宣布了我的所有权,“哥,你不许跟我争。”
第三章 原来是这样
青子矜骑自行车载我去学校,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我跳下了车,我不想自找麻烦。青子矜也下车了,推着车跟我一起走进校园。远远地看到了木婉月,她也看到了我,随即走了过来跟青子矜打招呼:“子矜哥,婉溪,早啊!”
青子矜故意牵着我的手说:“昨天晚上,谢谢你们家的招待,快上课了,我们先走了。”我乖乖地跳上他的车,消失在校园小道上。
放学的时候,青子矜在教室门口等我,周围围了一圈“观光者”。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走进去,只能站在外围河狮东吼:“青子矜,给我出来!”
顿时四周一片安静,那些个丫头片子齐齐地让出了一条道,青子矜背着单肩包无可奈何地走了出来:“走吧!木婉溪女士!”
木婉月跟在我屁股后面:“婉溪姐,让他给我签个名呗!”
青子矜轻轻地在我耳边说: “让她们都见鬼去吧!一、二、三!一起跑!”我们手拉着手跑出教学楼,坐在凉亭中喘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热心?”我将实验报告册卷成圆柱敲他的脑袋。
“那个!”他突然脸红了,用手不停地抓头,“你告诉我木婉月的电话呗!我喜欢她。”
突然间我愣住了,之前所有对他的幻想如同阳光下的肥皂泡泡,一一破灭。我艰难地开口:“你为什么不自己追求她……”你知道我很难过的,可是矜持让我吞下了后半句。
“我第一次有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如何表白。”
“我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吧!她很喜欢你,我祝你们幸福。”说完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第一次发现这个冬天异常寒冷。
后来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我与木婉月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在青子矜的刻苦辅导下,木婉月也考上了南井中学高中部,只是我与青子矜在一班,她在二十一班,最末尾的班级,分班都是按成绩的。
秋季运动会的时候,我报了女子100米、女子100米接力和立定跳远。那天,青子矜难得地出现了,他站在我身边给我拿外套和水,时时提醒我不要紧张。女子100米我获得亚军,女子100米接力获得冠军,立定跳远是第四名。这个成绩,按非体育班的排名,很不错了。青子矜笑盈盈地站在我身边,将外套披在我身上,嘱咐说:“秋天了,小心着凉!”
那天晚上,所有的运动员都在校外餐馆里聚餐,青子矜也来了,身边站着木婉月。我看了一眼木婉月,面无表情地把白酒当开水喝,醉得是一塌糊涂。
青子矜将木婉月送回家,再来到餐馆。我已经醉得走不了路,昏睡了过去,可眼角还挂着眼泪。
“你知道吗?木婉溪,你梦哭的样子,很特别,让我很想保护你。”
他背着我走过长长的街巷,在一家还亮着灯的旅馆里开了一间房。
醒来的时候,白色的墙,白色的被子和白色的床单,我一蒙圈:“莫非这是医院?!”
看到我醒来,青子矜趴在电脑桌上的头突然抬了起来,条件反射般地说:“木婉溪,以后可不许喝那么多的酒!还有,你要减肥了,好重啊!”
“你背我到这里的?”
“本想送你回家,怕婉月误会。”
果然还是爱婉月,出发点全是她,我摔门而去。
那年九月,我依旧去蛋糕房买蛋糕给自己过生日,在路口碰见了青子矜。他载着我去了郊外,去他的秘密基地。那是一片森林,他在一棵合欢树上做了一个树屋。树屋很狭小,只能容下两个人。里面摆放了很多小木雕和篮球明星的海报和照片。
“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秘密基地的人!”他微笑着露出细小而洁白的牙齿。
“木婉月来过吗?”
“没有!”
就在他说“没有”的时候,天下起了雨,两个人钻进树屋,空间有些狭窄,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突然说:“婉溪,其实,我更想保护你。”
我愣住了,有一丝慌乱,随即恢复了理性:“我会自己保护好自己!你照顾好木婉月就行了。”说完我沿着绳梯子爬下树屋,淋着雨跑回市区。
他骑着单车在我身后追:“婉溪,我会等你,一直到你接受我。”
那年的生日,我内心像一锅沸腾的麻辣烫,酸酸辣辣,却只能边流眼泪边吃下去。我爱木婉月,但我也爱青子矜。
第四章 别闹,青子由!
冬天到了,南井突然就变得很冷。天空灰蒙蒙的,刮起了大风,大人们都说要下雪了。
下午,我静静地站在街头,看雪花一片片落满这座城市。突然,我看到了青子由。他疯狂似的跑了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轻轻地敲着他的额头,“永远长不大,不听话!”
“我才不是小孩子。”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一边跺脚一边说冷,“去我家吧!吃午饭,我饿了!”他变戏法般地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冰淇淋,“先吃这个垫垫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冬天吃冰淇淋?”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走吧!我喜欢你做的牛排。”
开门的是青子茵,我看着她脸上那颗泪痣说:“子茵你可要救救我,你哥哥子由绑架我当苦力!”
“他是想与你独处,哪里是饿了!”她随手关上门,“他喜欢七分熟,厨房里有腌制好的牛排,下锅就行!”
我将洋葱切成圈,热油后,将牛排放下去,煎至一面微微隆起,撒上孜然粉、椒盐和洋葱圈,装盘。
青子茵进来了,她微笑着看着我说:“这样的生活,很辛苦吧!”
我望着她那双光洁的眼眸,低下头微微笑:“有些事,并不是你想与不想,而是能与不能。”
“希望你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我不想两个哥哥都受伤。”她熟练地洗菜做蔬菜沙拉。
所有的饭菜都准备好了,牛排是五份,我疑惑地看着青子茵。
她笑着说:“大哥和大嫂会回来,今天是你们姐妹的生日,一起吃顿便饭。”
天不知不觉就黑了,青子矜打来电话说不回来了,与木婉月一起去看电影。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难过。突然我放下刀叉,挂上笑容说:“好不容易一个生日,多叫上一些人,一起去外头聚餐,热闹些。”
我拿出电话开始找死党们出动,定在一家湘菜馆,点了两个火锅,所有的配菜琳琅满目地摆放在餐桌上。一桌子人热热闹闹地聊天吃饭,水汽氤氲。我大口大口地吃着又咸又辣的羊肉片,喝下一口白酒,辣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不开心,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开心,可是一抹脸,一脸的眼泪。
青子由坐在我身边,一直盯着我看,看着看着,他夺下了我的酒杯和碗筷:“想哭,你就哭。”
说完他抱着电话出去了,不久他跟着青子矜进来了,木婉月也随后进来了。
青子矜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青子由却把我按在座椅里:“哥,说好了,让婉溪选!”
“青子由,你别闹!”我站了起来,厉声对着青子由。
他愣住了,没想过我会发火,低下头坐了下来。一桌子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都惊恐地放下了筷子。
“青子矜,青子由,木婉月,我们都还小,有些事情看得到头,却看不到尾。我们都有错,从明天开始,我们只是同学。”
“如果命运有错,就让它错下去!”青子矜拉着我,快速地走出了包厢。
我的手被他拽得很疼,他怒气冲冲地把我拉到外头,雪还在下,地面上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雪。两个人静静地站立在屋檐下,脑袋顿时冷静下来了。
他笑着说:“木婉溪,我祝你生日快乐!”
“今天是木婉月的生日!”说完,我面无表情地走进雪地里。
他跑了过来,拉着我回包厢,他去街头的小店里拿了一盒香烟和一盒巧乐兹冰淇淋。他与青子由对火,两个人抽起了烟。
那是我第一次看他们兄弟二人抽烟,青子矜生涩,青子由熟稔。我慢慢地打开冰淇淋,咬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我摁灭了他们的烟,一桌人以果汁代酒:“但愿我们此生都能事事如愿以偿!”
青子由与青子矜还是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我与青子矜站在讲台上,一字一句地念悔过书。那天晚上的糗事像雪花一样落满校园的角角落落,主题是:兄弟反目,冲冠一怒为红颜。念完悔过书,我们一前一后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四个人的纠结慢慢褪去,关系也渐渐淡了下去。只是在我感冒咳嗽的时候青子矜会给我感冒药,他会在感冒药下面放一颗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木婉月变得内敛,不再围绕着青子矜转来转去。可是,我能从她的眉眼中看出不快乐。她会在放学后,抱着厚厚的数学参考书请教老师。而我下课后会与青子矜去校图书馆还书借书,骑着单车去河边看夕阳。
第五章 许你一世深情
一个人背着一书包书爬上教学楼的顶楼上自习,抬头仰望瓦蓝瓦蓝的天空,时常会想青子矜会在哪里。天边的浮云却沉默着,而我,会哭着哭着就笑了。
大二的时候,我接到了青子由的电话,他说他在校门口。我惊讶地放下了电话,青子由真的找到我了。
看着风尘仆仆的青子由,他长高了,也长大了。
他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我:“婉溪,原谅我现在才来!”
我带他去学校附近的餐馆吃饭,他静静地看着我,冷静地说:“木婉月复读了一年,考去了青子矜所在的城市。他们在一起了,而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你放逐了我一整年。”
我微笑地喝酒吃菜,他说了什么我全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那句:“他们在一起了。”让我的心像磕在石头上,钻心般地疼。
我也习惯了青子由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地活蹦乱跳,我并不觉得他讨厌,但这不是爱情。也许是我太贪心,只想追求自己喜欢的,所以才痛苦。
青子由像个调皮的孩子,很闹腾。时间在琐琐屑屑中忽悠而过,转眼到了春天。也是在那个春天,我接到了雪姨的电话。她轻描淡写地说:“婉溪,回来吧!你父亲病了。”
我哭着收拾行李赶火车回家,青子由也请了假跟在我身边。
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在弥留之际了。他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婉溪啊,这辈子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对不起你妈妈,我很愧疚。婉月是你的妹妹,凡事你都要谦让些。我在你身边,也没办法好好保护你,你要学着坚强,自立。”说完眼睛一闭,就永远地睡了过去。
我用手擦干父亲眼角的泪水,嚎啕大哭。听说了噩耗,木婉月与青子矜也回来了。
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青子矜,这个世界仿佛是颠倒的,我晕了过去。当我醒过来的时候,青子矜正握着我的手。我微笑着擦掉他眼角的泪水说:“傻瓜,我等着见你一面等了这么久。”
“下次可不准一声不吭地离开,我和婉月都很担心你。”青子矜将婉月拉了过来,“婉月,你姐姐醒了。”
我与青子矜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只是醒过来之后,心再痛,我也要微笑着面对。因为父亲说过:你是姐姐,要学着谦让。
春天快过完了,父亲已入土为安了。四个人难得一聚,找了一些高中同学去吃自助餐。因为不在饭点,餐厅里没什么人。青子由给我拿了冰淇淋和奶油蛋糕。青子矜静静地看着他喂我吃蛋糕,不动声色,眼神却很凌厉。我低下头,搅拌着奶油,心不在焉。
婉月细心地给青子矜调芥末汁,他喜欢吃新鲜的刺身。兜来转去,四个人又回到了原点。青子矜没有办法忍,他拉着我的手走出餐厅。
我微笑着对青子由说:“我没什么胃口,我出去一会儿,一定要等我。”
出门,他就招了一辆出租车去了秘密基地。几年没有来,树屋有些破烂。沿着绳梯爬了上去,他惊喜地说:“看,这里有一窝小鸟。”
他端着那窝雏鸟坐在树干上向我炫耀,他突然大声说:“木婉溪,回到我身边吧!”
我站在风里微笑,他下来后,我揪住他的耳朵说:“看你皮,这么顽皮,为老不尊。”
走过那片森林,是一片沼泽地。沼泽地里长满了淡紫色的花儿,在阳光下欣欣向荣。青子矜握住我冰凉的手说:“从今天起,由我保护你!”
“父亲说我是姐姐,要懂得谦让。”
“你决定要把我当做筹码,让出去吗?”他说话的时候有些哽咽。
“我要走了,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你和木婉月了,我祝你们幸福。许你一世深情,从此再不相见。”说完,我静静地转身。
结尾
我回到餐厅,餐厅里依旧门可罗雀。远远地看到了青子由,他右手支着头,沉沉地睡去。我坐在他身边,开始吃他给我准备的奶油蛋糕。
“睡得那么香,你就不怕我跟青子矜跑了?”我轻轻地拍着他的额头,他醒了过来。
“我相信你会回来的,这是一种执念,只要相信,就会成真。”
青子由带我去山里,弯弯曲曲得山路整整五十里。我们只拿着矿泉水和八宝粥轻装上阵,在黑暗中一步步爬上那座群山中的高峰。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夜风呼啸,他脱下大衣披在我身上,内心有一股暖流在涌动,我握住了他的手,一步一步沿着星光在黑暗中前行。
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天边挂着几颗寂寥的星星。两颗流星划破黑暗,在青山的边缘消失不见。我静静地坐在山顶,伸手仿佛能够触摸到天上的星星。
风吹过长草地,草浪翻飞。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脸上时,我睁开了眼睛。青子由站在悬崖边上,看一轮红日跳出山峦,群山排山倒海般涌来。
两年后,青子矜离开了木婉月,背着行囊离开了南井。他说:木婉溪,心若情钟于你,我于何处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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