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吵架

　　白未晞上学时是个好学生，得益于她善于总结，善于反省，一般情况下，做题出一次错她不会错第二次，因为她会让自己牢牢记住正确的结果。闲来无事时，白未晞总结和反省了一下，发现自结婚以来，每次她和刘希明有口角和不愉快几乎都是围着同一主题，那就是李厉春的种种。可是，总结出了问题所在，却没找到解决办法，不论以什么的事情开头，最后都终结为一个结果。

　　所以，李厉春不光是自带烦人系统，还是一个易燃易爆体质。不过，因为对她期望值一直不高，白未晞对她容忍度一直很高，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她的气焰。没小可爱时，白未晞对她尽量容忍，毕竟生活环境不同，不可能要求生活习惯一样，只要刘希明遵守她定的卫生习惯即可。

　　可有了小可爱后，她就得要求李厉春遵守卫生规定了。这个在白未晞这里不能打一丝折扣。李厉春经常是随便拿一个毛巾就要给孩子擦脸，每次白未晞都不客气地制止，但她显然对白未晞所要求的孩子的擦脸毛巾、洗屁屁巾、擦脚巾、盆各个分开的要求持嘴上不说，实际上嗤之以鼻的态度。久而久之，李厉春干脆撒手不干了。其实白未晞最不能忍受的是李厉春的重男轻女，对小可爱一点儿也爱不起来且不加掩饰，这让白未晞觉得她简直就是个缺心眼。

　　一个星期天下午久不谋面的李厉春忽然驾临，小可爱这时已经八个月了。前不久天气热，刘希明吃冰糕时，小可爱的黑眼珠巴巴地盯牢雪糕，小舌头不时伸出来一舔一舔的，小身子跃跃欲试，那个可怜的小模样让人心生不忍，两人让她舔了几口，结果引来一场为嘴伤身的无妄之灾——小可爱足足拉了好几天肚子。爷爷奶奶来时她刚睡醒，小脸儿发黄，很没精神。李厉春端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看在她脚边的儿童毯上慢吞吞地爬的小可爱，鄙薄的说：“怎么这么瘦？你该断奶了，多喂点饭吃。”

　　白未晞解释孩子生病的前因后果，李厉春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只用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小可爱。白未晞顿时生出一种无法交流的感觉，她坚持母乳喂养的孩子再好不过，抵抗力强，谁都知道。她看一眼刘希明，后者正伸手把小可爱抱起来。白未晞想，你嘱咐我态度要好，可是你妈呢？一张嘴就让人讨厌，我能有好脸色吗？

　　公公伸手逗着小可爱，一会儿把小可爱抱了过来，小可爱这会儿完全醒了盹儿，乐呵呵地抓住他衣服上的扣子玩儿起来。李厉春离他们很远的坐着又说：“你断了奶我把她带走，你们也好轻松点儿。”

　　白未晞摇头，别说她和她爸妈一天都离不开小可爱，单想想李厉春那糟糕的育儿方式她就不放心。李厉春接着游说：“你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她亲奶奶，小明刚满一周岁我就把他送给他奶奶带了。”白未晞忍不住冷笑：“所以你儿子才和你不亲，有几个像你这样的母亲？我就这一个女儿，我要陪着她长大。”

　　这当然又是一场不欢而散，他们走后，刘希明忽然说：“这个微波炉咱们也用不着，给我妈他们用吧。”白未晞愣了：“为什么给他们？这个我姐姐给我买的结婚礼物，是下午你妈要的吧？怪不得你们鬼鬼祟祟地在门口说半天！敢情是算计这个微波炉！”她越说越气，“要是我不在家是不是就像上次的高压锅似的，直接搬走了？有你爸妈这样的吗？是占便宜没够还是穷不起了？这么惦记别人家的东西！”

　　刘希明只皱眉沉默，抱着小可爱侧身对着她，白未晞一眼看见旁边他们拿来的玩具吉他，过去一脚踢飞，看那个东西直飞到屋子另一头才一头朝下，桄榔落地，心里才算出了一口恶气。刘希明低吼：“有完没完？！看你像个什么样子？”白未晞心酸，继而豁出去地咬牙暗骂一句“不要脸！”抹抹脸上不知不觉流出的眼泪，还是觉得无法呼吸，转身直奔大门而去。门合上时，最后瞥了一眼里面，小可爱呆呆依偎在脸色铁青的刘希明怀里。

　　自始至终小可爱竟没出一声。咚咚咚跑下楼的白未晞心痛地想，也许小可爱被她的“暴行”给吓倒了。其实她也被自己吓到了，不明白何以如此失态，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那么大气。李厉春就有这个能耐，总是刷新她的底线，打破她的认知，刺激她发怒，逼她暴露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在外面转了好久，白未晞挫败地感到前不久的反省算是白做了。她曾下定决心不再为李厉春生气，不再因为她和刘希明吵架。可李厉春阴魂不散，对人影响力惊人，白未晞恨自己受其影响，说好了不生气、不理睬，可一沾到李厉春三个字就全都作废。

　　两人第一次当面吵架，原因仍然是李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