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告状

　　小可爱五个月大时，白未晞的姐姐要结婚。眼看父母实在分身乏术，白未晞主动提出让李厉春过来看一周孩子，好让父母安心帮姐姐准备一下婚事。虽然放心不下，但白父、白母无奈之下只好同意，白未晞和刘希明于是带着小可爱暂时回到了自己的小家去住。

　　李厉春这个看孩子的，直到周一早上才姗姗来迟，直把要赶着上班的白未晞急得跳脚，可见她是有多么不情愿才接下了这个差事。看孩子这活虽然不用持证上岗，但好歹也得事先培养一下感情，但李厉春显然无此打算，一把就抱过小可爱。小可爱好像落入狼爪的小羊羔，奋力用小手推着她的黑脸，嚎啕大哭。这下白未晞要走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开了，伸手欲接过正向着她扑腾挣扎的小可爱。李厉春一扭健硕的身子，把小可爱挡在身后，厉声说：“还不快走！”

　　白未晞下意识的逃出房门，在小可爱的痛哭声中一路心神俱碎地下得楼去，到了一楼还听到隐隐哭声传来，冷风一吹，脸上凉凉的，原来不知不觉中竟泪流满面。在一楼站了好几分钟平复心情，又侧耳听了半响，才咬牙上班去。

　　在单位自然是魂不守舍，临别时小可爱向她探伸着小手眼神渴望的小样子，怎么也从脑子里挥之不去。王大姐看出她的不在状态，问明原因后说：“哪儿有这么来带孩子的奶奶，真够呛。起码也得星期天来熟悉一下啊。从小没带过孩子，孩子当然不愿意跟她，唉，即使她不有心虐待，你家小可爱也有得罪受的。”一席话说得白未晞心如刀扎，更惶恐不安坐立不住，勉强熬到十点半，看看主任不在，悄悄跟同事打个招呼，就溜了出来。

　　一进楼门就听见小孩哭声，未晞还自我安慰不可能，一定是别人家孩子，这都两个多小时，小可爱不可能一直哭，可越往上是哭声越清晰，到了五楼已确定无疑是小可爱在哭。三步两步飞奔上六楼，打开门，不顾自己气都喘不匀，就飞奔到李厉春面前，李厉春的脸黑成锅底，愤愤然把小可爱推到她怀里。“一直哭，从你走到现在！你这孩子也太爱哭了！”白未晞无心和她计较，只心疼地揽过自己的宝贝。小可爱好像一下子大了，像个大孩子一样趴在她肩头，虽然见了妈妈不哭了，但小身子一耸一耸的，还在抽噎。白未晞轻轻拍着宝贝，眼圈都红了。一会儿孩子就睡着了，白未晞刚要把她轻松放在小床上，小可爱一个痉挛，双手立刻紧紧环住白未晞的脖子不撒手。看到孩子双目红肿，小脸上泪痕交错，赶忙拿了热毛巾给孩子轻轻擦了小脸和手。正端详间，李厉春出现在门口，说：“你不知道家里没菜了吗？也不知道买点儿菜回来。”

　　白未晞又等一会儿看小可爱睡踏实了才试着放下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说：“我着急回来，忘买了，要不给刘希明打电话让他买吧，这个点儿他还没从单位出来。”李厉春立刻说：“我给小明打电话了，路这么远，不让他回来了。中午凑合吃点儿，你惦记下午买菜回来。”

　　买菜这些事儿平时白未晞是不管的，都是刘希明买，在娘家时更不用操心，白妈妈一直按食谱买菜给她搭配做饭，这才从娘家搬出来，待遇就一落千丈，中午吃了一点儿挂面，咸得她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李厉春胃口却很好，一连两大碗噗噜噗噜眨眼就下了肚。

　　她们吃完饭小可爱正好睡醒，白未晞又喂了她母乳吃。李厉春剔着牙站门口参观她喂奶。白未晞只好尽量背对着她。李厉春丝毫不察觉地问：“你的奶还那么多啊？”

　　“嗯，小可爱每次只吃一个。”

　　“啧啧，多浪费！你要匀给你姐姐点就好了，大丫早就没奶了，奶粉太贵了，你这儿还有别人送的奶粉吗？记着给大丫留着，省得浪费。”

　　白未晞简直无语，敢情绕这么一圈是管她要奶粉呢！她很痛快地答：“都知道我奶好，根本没人送我奶粉。”心里赌气地想，就是有人送我也不给你，就冲你这理所当然的不要脸。

　　小可爱吃完奶，乖乖地依偎在妈妈的怀里不动。未晞低头一看，又睡着了。想想也是，平时几乎不哭的孩子这么大哭一上午，肯定是累坏了。李厉春早就回屋睡觉去了。

　　下午上班时，小可爱还睡着。一看李厉春也睡了一个多小时了，白未晞叫醒她，“你看着点儿小可爱，她现在会翻身了，别掉下去了。”李厉春慢吞吞地站起来到这边屋来，白未晞看她困得摇摇欲坠的样子，心想，李厉春只要看好小可爱，即使躺她的枕头她也能忍。

　　以后的的几天都是如此，小可爱的嗓子一天就哭哑了。每天在小可爱扁着小嘴眼泪汪汪地冲着妈妈伸着小手挣扎中，白未晞含泪上班，中午回来时睡着了的小可爱睡梦中还一抽一抽的。李厉春的脸总是黑着，竟对白未晞说：“你这孩子都五个多月了还不会笑，你姐姐大丫的孩子早就都会笑了。”

　　白未晞听得心里抽痛，忍不住呛声道：“她早就会笑了，只不过跟着你不会笑罢了。”李厉春不信：“我没看出来，而且你的奶好，怎么孩子这么瘦？”白未晞简直烦透了她的挑衅，小可爱随白未晞小骨架，肉不少，是属于女孩子的精致。白未晞不敢想象，如果真随他们家女人们的硕大体型，白未晞想，我非得愁死。

　　小可爱的生活规律也完全被打乱了，以往白妈妈带着时，白天一般都玩，中午睡一大觉，下午等白未晞回来喂了奶再小睡一会儿，现在可好，白天哭累了就睡，中午就不睡了，要玩一中午，等白未晞上班走了，李厉春又哄她睡了。白天睡太多的后果就是晚上迟迟不睡，刘希明也看出来小可爱明显不欢实了，心里也不是滋味，认为孩子认生，和她奶奶不熟的缘故，熟了就好了。白未晞担心地说：“小可爱从来不认生，大院里住着时，不是谁抱都高兴地让抱吗？小孩子都很聪明，她能感受到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

　　星期四上午十一点，白未晞正要准备回家，白妈妈打来电话，有些哽咽：“我刚才去看小可爱了，哭得小脸全是泪，头发乱蓬蓬的，才几天没见，就一点儿也不精神了。看见我，她立刻不哭了，扑到我怀里，小身子一窜一窜的，带我去你们的书房看。唉！孩子是不会说，可心里都明白着呢。她奶奶黑着个脸，说咱可爱就爱哭，我真气不过想给她几句。我把孩子接回来吧，真心疼死了！”

　　白未晞心里也难过，只能安慰她，“你安心帮我姐准备，小可爱也快适应她了，再说每个小孩子都有这个过程。”

　　下午下班回到家，开门进去，客厅没人，走到卧室边，看见公公背对门口抱着抽噎的小可爱，而李厉春不知拿杯子鼓捣着什么。白未晞纳闷地轻轻走近，听见公公说：“——你少放点，别吃坏了——”

　　白未晞的脑袋嗡的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去，问：“你们想给她吃什么？！”

　　这一声吓得三人都回过头来，白未晞看清李厉春一只手里捏着半袋感冒冲剂，不禁大惊失色，“你想给小可爱吃药？”公公一看未晞的脸色变了，赶紧解释：“孩子脸通红，可能发烧了，你妈给她吃少半袋不要紧，大丫的孩子经常一吃就没事了——”

　　白未晞一把从公公怀里抱过小可爱，摸摸她的额头，再看看孩子一脑门子的汗，小脸确实有点红，把手伸进衣服里摸摸后背，也是一层的汗，心下了然，坐在一边的床上，平复了下心情说：“喂母乳的孩子六个月内都有免疫力，一般不会生病。小可爱体温本来就比一般人要高，她这是哭的太夺力，你们应该哄她别让她老哭了。再说就是生病，也不能乱喂大人吃的药啊，减少剂量也不行。”深吸口气，根本不去看李厉春糟糕的脸色，“妈，你不用给我看孩子了，我看你这几天也挺累的，正好我爸来了，你们一块走吧，我明天请假看一天孩子。”

　　公公赶紧说：“有你妈在请什么假？你妈也是好意，怕孩子闹起病来——”李厉春当啷一声把手里的勺子一扔在桌上，撅着屁股就出去了，公公看看冷若冰霜的白未晞，又看看老伴暴怒的背影，叹一口气，也跟着出去了。

　　天黑了，小可爱也睡了，刘希明才回来。一张脸黑得和他妈神似。白未晞冷笑：“她找你告状去了？她怎么说的？说没说她乱给孩子喂感冒冲剂？连常识都没有！”

　　刘希明手握双拳，克制了一会儿气愤地说：“说你不让给看孩子了。”虽然结果是这样，白未晞有些心虚地辩解道：“我说她看孩子累了，让她回去休息。”“那不一样？”刘希明瞪她一眼。

　　除了忙孩子的事儿，两人谁也不理谁，都当对方是空气。这是两人结婚后第一次冷战，原因是李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