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过十二天

　　又过了一天，是孩子的十二天。这时孩子每天已能自己醒一会儿，乖乖地躺着，小模样分外可爱。上午刘希明的几个亲戚陆续过来看了看，每人给放下一百或二百块钱不等。孩子的姥姥、姥爷一大早过来了一趟，给放下了一个分量很足的大红包。刘希明的大姨说，“在这边住可真麻烦你们姥姥姥爷了，她奶奶做饭不好吃，这她上班走了，还得多麻烦你们。”

　　快中午时，孩子的姑姑也来了，她比白未晞大五岁，前不久才生了第二胎，和她母亲一样，胖大的身躯，只不过生得眉眼还柔和些，脸色也不那么黑。抱着自己五个月大的男孩子，男孩象没骨头一样摊在她身上。

　　白未晞在自己屋里给孩子喂奶，她婆婆把她早上挤出的奶拿出去让人们参观，大家啧啧赞叹上面黄油一样的东西。希明舅妈说：“你看未晞这么瘦，奶却好，不像大丫，胖成这样连口奶都没有，吃的东西都长在自己身上了。”李厉春无视女儿日渐胖大的身躯，说：“大丫不像她那么能吃，一天四顿饭，一顿四个鸡蛋，她爸妈还整天炖这个那个的，奶多有什么用？小丫头根本吃不了，要是个小子就好了，能吃！”

　　有人不知小声嘀咕了句什么，未晞在屋内一直听着，此时忽然怀疑深种，她们不会异想天开让她给大姑子的孩子喂奶吧？那可抱歉，她自认还没有那么博爱，自己的乳房永远也不可能像那些妇女一样大大咧咧地开放——

　　一会儿李厉春推门进来，旁若无人地直奔装孩子东西的小橱，从里面翻了一通，找出两袋半奶粉并一个奶瓶，又直奔门口而去。

　　白未晞一直冷眼看她的动作，此时忍无可忍地出声问：“你干什么？”她顿下了脚步，奇怪地看未晞一眼，“你的奶水这么好，根本不需要奶粉，我给你姐姐拿去用。”白未晞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如此理直气壮地当面拿她的东西却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当然，李厉春也没有等她有什么反应，昂首像个大公鸡扬长而去。

　　千言万语即刻涌上心头，白未晞真恨死了自己的嘴笨，总是这样，事发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各种顾虑把嘴都封住了，任由思想在体内撒野，事后一百句话无用武之地，只能闷在肚子里发酵。

　　无疑地，李厉春成功挑战了白未晞的又一根底线。中午吃完饭，李厉春收拾收拾和众亲戚一起走了。这时家里彻底清静了，只有一家三口。近来一直被各种人围绕，白未晞觉得这会儿清静的诡异，还有些不能适应。刘希明给她做了一碗香喷喷的炝汤饭端进来，旁边有四个鸡蛋和一碗排骨。白未晞本不想说，但忍了忍又没忍住，说：“你妈把我表姐给孩子买的奶粉和奶瓶都拿走了，连半袋奶粉都没放过。”

　　刘希明低着脑袋在剥鸡蛋，“嗯”了一声。白未晞接着说：“我不是看东西重的人，可好歹这是我亲戚送给我的东西，要想拿也得说一声吧？怎么那么理所当然？”

　　刘希明回答的漫不经心：“她跟我说了。”

　　白未晞立刻坐直了身子：“跟你说了？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跟谁说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你们家都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吗？不经别人允许就翻别人的东西是缺少教养的行为，这也不知道吗？怪不得她门儿清，我的东西她比我还清楚放哪儿了。”

　　刘希明不愿争论下去，把鸡蛋一放，剩下的也不剥了，“好了，别闹了，你先吃饭——”

　　白未晞闷闷不乐地去吃饭，最近和刘希明几乎每次说话都是同一话题，就是控诉李厉春的种种不是。深陷在这种不良情绪中，她很烦，可又没办法。刘希明就像一堵墙，无论拍上去什么又原样打回来，她心里很失望。

　　晚上是两个人第一次带孩子，都惶恐而小心翼翼。好在刘希明虽然没干过什么活，但配合工作还是做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