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的山头落了满山的树叶子
底下葬着他的老母亲
今天,是他老母过世的第五个星期一
天是阴的,沉的,冷的
他披着麻,戴着孝
在他老母亲的坟前
抽光了半包烟
吐出苍凉的回忆和半世的惆怅
他的女儿远在他乡
只寄回几寸寒凉入骨的白月光
在玻璃窗上,结出了冰碴子
冰冷的就像他女儿出生时下过的一场小雪
幸好还有一个老旧的火炉子
照亮了跟了他二十八年的妻子
他妻子说家里电路老化了
该修一下了
他说电瓶车也不行啦
该换一下啦
他在前十年光着脚走过狭小潮湿的田埂
清晨的露水冰冰凉凉
又十年他背着他老母亲缝的新书包
千层底的布鞋被黄土的路面
磨了一层又一层
再十年他擦亮了他的新皮鞋
把摩托车的油门加到最大
吓坏了柏油路上觅食的松鼠
现在啊,他半百多啦
却常忆起曾经光着的脚丫子
他离开他老母亲的坟前
烧了几沓子的纸钱
把半生留给青春
让半生走向迟暮
一半染成青丝
一半浣成白发
一半挑着米
一半驮着糠
一半喝着清水
一半饮着茶汤
一半眷着妻女
一半顾着亲娘
一半恋着乡土
一半梦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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