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的童年

　　我的家史是一部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阶级压迫的血泪史，也是我们同阶级敌人进行斗争的历史。我于1917年7月出生在山东省沂水县诸葛镇李家营村，祖先都是贫苦农民。我的青少年时代是暗无天日的时代。当我七八岁懂事的时候（约在1923-1924年），那时全家九口人家里穷得很，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九口人只有我父亲一个劳动力，除了种自己的一点地，主要靠给地主打短工，做脚夫挑盐挑菜挑水果，挣点脚力钱，就这样很难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我母亲一到春天就天天领我们到山坡上挖野菜，采树叶，扒树皮来充饥。逢到秋天，就到人家地里剪地瓜秧、花生蔓，晒干了做冬天的干粮。那时冬天是天天上顿菜下顿菜，能吃上一顿地瓜就像过年一样心满意足了。因为天天吃糠咽菜，吃谷糠吃子吃得大便都拉不出，我母亲就用冠头针给往下驳，驳了这个驳那个，我哭我母亲也哭，两个弟弟哭，全家都大哭。吃灰菜吃得头肿得像水斗，眼睛都睁不开，东西都看不见。我父亲拿拾来的柴去换人家的玉米骨头，用水泡了，上碾压了，烙了当饭吃，吃得喉咙都吐鲜血，我们吃的饭还不如地主家的猪狗食。

　　有一天我和地主家的孩子大仁一起玩，他拿出烧饼一边吃一边显摆给我看，说你们没得吃，你们穷，俺娘说你们穷人家没有福！我就哭着跑回去问母亲什么是福？我们为什么没有福？我也要饼吃！母亲总是留着泪说：“好孩子不要去馋人家，等你们长大了能挣钱的时候咱们就有得吃了”。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各种野菜，各种树叶，哪种好吃哪种不好吃，苦的甜的酸的辣的都尝过了，这就是我吃糠咽菜的童年时代。

　　逃荒东北路上

　　民国十六年（1927年，那年我才十岁。春天几个月没下雨，春苗种不上，秋天又遭到大虫灾。所有的庄稼都被蝗虫吃得一干二净，到冬天穷人连花生秧地瓜秧都吃不上了。地主家有三年陈粮，可是咱穷人家早就连糠都吃不上了，人们都饿得四处逃荒。母亲说逃荒的话，我东北有个堂兄，靠他或许是条活于是就变卖了家产还清了租债，没有路费就把二姑娘送给人家做童养媳，父亲一头担着被子碗筷，一头担着二弟，我母亲抱着三弟，旁边跟着三个姐姐和我，领着我们走上了东北逃荒的路。在寒冬腊月的饥寒交迫中，一天一天往北走。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一天走不了多少路。白天父母还得挨村要饭给我们吃，晚上找个背风的地方或破庙，全家围在一起过夜。经常到了庙里，老道说我们的穷气扑了神像被赶出来，住在人家的屋檐底下财主讨厌我们，有的就使坏把水泼在那儿不让住。经过一个多月到了千金寨（抚顺），在零下几十度的天气，我们再也走不动了，就找一个城门洞住下来。父母白天去要饭，我们就在城门洞附近玩。一天我跟母亲去拾些菜皮菜叶，好煮来吃。眼看到街上和往常不一样大街上，家家门口都张灯结彩，有钱有势的人家都忙着买酒买肉，又看到人家买鞭买炮买好多的东西在准备过年。我就急着问母亲我们怎么包饺子怎么过年？是不是要给我们买鞭炮手花呢？看到母亲在哭，吓得我们再也不敢问了。等了一会问母亲哭什么，母亲说这里的风俗是今天不打发（即不给要饭的），谁家给了要饭的谁家一年破财不吉利，所以今天的饭也要不到了，正愁着给你们吃什么。听说没吃的，我就哭了母亲也哭了，我的几个姐姐也哭了，就这样在人家吃鱼吃肉欢天喜地过年的时候，我们全家在饥寒交迫之中一会大哭一会小哭在流浪路上过了年。

　　人穷无亲友投靠落了空

　　我们全家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冰天雪地里流浪了三个多月，经受了千辛万苦，为了不被饿死终于来到了柳河县洪石镇。我们想，可奔到了！到了这个盼望已久的地方了！可以找到舅舅了！打听问信，到了舅舅的地方。一看确实不错，一处大商店、洋门面，人上人下骡马大车，里里外外真是人财两旺。我们高兴极了，认为这下可好了可不用愁了。真的吃了一顿饱饭，我和姐姐们出去玩了。没想到等回来的时候看到母亲不高兴的样子，父亲只在那儿抽闷烟，看着看着母亲哭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真没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舅舅在赶我们走！当了财主有了钱就不认人了。他说你们从关里乡下来，在城里不能做生意，我这里没有房子给你们住，你们只会种地，就到山里去种地去吧！这是农历的正月里，东北是一片雪海，到哪里去种地？这不明明是把我们往死里赶吗？这时只听到父亲说：走！我们人穷志不穷，已经出来好几个月了，我们还活着，今后也还能活下去，不在这里招人嫌！就挑起担子，领着我们当天就出了城向山里走去。出了城约十五里路，看到深山密林是一片雪海，越往里人烟越少。眼看天晚了，太阳要落山了，正发愁时，碰到一位老人家，问我们到哪儿去。说起来，原来他也是从山东逃荒到这里来的，叫我们到他家去。本来不想去，他说天黑了再往里走近处没有人家，这里虎狼很多再走有危险了，这样就住在了他家。第二天这位老人家说：“就住我这里吧，把我这间猪圈修好，用树枝树皮盖住上面的洞，周围用积雪堆成墙不让风刮进来”。就这样全家就住在了破猪圈里，好天到外面去要饭，大风大雪的时候就靠这老乡帮助，就这样过着和狗打架的讨饭生活。还真是多亏了这穷老乡帮助，真是天下穷人是一家。

　　初到东北，人生地不熟，一切生活不习惯，风俗人情不懂得，猪圈里光光的什麽也没有，只好讨饭为生。一天我和母亲去要饭，走远了点，到了一个大户人家。母亲说这样的人家狗会很多的，有些害怕的样子，就这样轻轻地念叨着，话音未落，就从里面窜出一群大黄狗来，呼呼地怪叫着猛地向我们扑来一齐撕咬，母亲顾不得自己的死活，拼命来保护我，把我搂紧在怀里，顿时就六七条黄狗围住了我们，把我们拖倒在地连撕带咬。正在这时，幸亏两位老长工三步两步地赶过来，打退了恶狗。我已经吓得昏了过去，我母亲满身是血，从后背到腿上的衣服都被狗撕得碎碎的，面黄如土，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全身有几十处伤，腿被咬得骨头都露出来了。两位老人就背着我，扶着我母亲把我们送回到猪圈里。

　　在东北，天又冷又没有东西吃，更没钱治伤，又没有亲人投靠，只好忍受痛苦，母亲的伤就只好破布包包硬捱着，过了四五个月才好。这种日子这种环境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讲真好比天方夜谭，不可想象不可理解。

　　给地主放牛

　　要饭的第二年，觉得一家九口人不能年年要下去，来东北是逃荒的，无论如何也要挣点钱，但凡有点路费就得挣扎着回家。于是父母就把我大姐送了人，把我以每年二块钱的工钱雇给人家放牛，但第一年只管饭不给钱，父亲则天天出去打短工，母亲还得带着几个孩子去要饭。

　　那年我虚岁十二岁，地主的心真黑，除了叫我放五条大牛外，还要给他家干杂活。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先给他们倒三四个尿盆，后扫地，再给他们一个个的倒洗脸水，这是给我定下的，天天如此，晚了就得挨打，有时睡着了被地主拖起来还没醒，他们就拧我的耳朵鼻子打耳光。那时遭地主家打是家常便饭，被地主的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拳打脚踢更是平常。我天天如此，一早就起来服侍他们，忙个不停，早晨去伙房吃完饭，带点干粮赶着牛上山就是一天，直到天黑才回来。在山上密林里那时候豺狼虎豹很多，我和牛做伴不敢稍远一点。在外面风吹雨打，吃冷干粮和山沟里的水，没有谁管你冷热。晚上回来，地主家都吃过晚饭了，我就吃点他们的剩饭，剩多多吃剩少少吃，不剩就得挨一顿饿。

　　有一天放牛回来晚了，天又阴又黑，我摸黑吃了点剩饭后就忙着收拾碗筷，洗留给我洗的碗筷。我端了十几个碗，一不小心被一个小板凳绊倒了，我也摔晕了，眼前发黑失去了知觉，碗也摔破了。我还没爬起来，就被地主老太婆抓住，她拼命地拧我耳朵，接着狠命地拳打脚踢骂声不停，被打得钻心疼，幸亏长工顾大爷把我救出来，这才知道身上被地主婆用冠头针捅了二十多个洞，鲜血直流，我的一个破布衫也被染得通红，这个老太婆我是永远忘不了的，她给我最深的印象便是她那穷凶极恶的面孔。我后来看了电影白毛女，看到黄世仁母亲用烟钎子刺喜儿的那种凶恶的样子，就觉得看到了那个地主老太婆打我的情景，我就恨不得去咬她几口把她用刀割了才解我心头之恨。

　　我天天向顾大伯诉苦，顾大爷说你不可以叫他们身上发痒吗？怎样教她们身上发痒呢？从此我天天琢磨。有次我在树上逮小鸟时全身都被刺毛虫刺肿了，痒的要命，就忽然想起了顾大爷的话。我就把刺毛虫打死，放在石板上晒干弄成碎末，包成一小包一小包。一天那个死老太婆又打我了，我就趁人不备在她铺上撒上一点。到了晚上这个死老太婆不多会就喊身上痒，再过一会就鬼哭狼嚎地大喊大叫起来，我就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笑，觉得特别解恨。从那以后谁打了我，几天之内我就叫他尝尝我的厉害。时间长了他们判断是我搞的鬼就打我，我当然死也不承认，以后他们就不敢随意打我了。

　　九一八事变后，东北的义勇军如风起云涌，发展很快，他们靠征收官僚土豪的钱做军饷。我给放牛的这个大地主，为了逃避义勇军的粮饷，逃到我家住的穷山沟来了。人家为了抗日出力出钱出命，他倒想一毛不拔！不能这样便宜了他！我就到义勇军司令部报告了他，司令部马上派人把他抓了起来，问他是不是想把物资留给日本人，他不得不交出来五匹大马一万两千元大洋、细布一千匹、粮食数万担，很好地支持了抗日。但这事也可能为我家安全留下了隐患，因为这狗地主一定怀疑是我家告发他的。

　　死里逃生

　　我给地主放牛，和牛结成了好朋友。牛和我一样都是地主的苦力。有一天下午，我正在深山密林中放牛，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下起了倾盆大雨，顿时山洪爆发河水暴涨。我想到回家的路上有一条干河，要是过不了那条河，把牛丢了可不得了，地主会打死我的，就急着把牛往回赶。奔到河边一看，河水已经涨过河的两岸，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波浪，也分不出哪是河哪是路了。心里想，这下可坏了，过不了河黑了天牛丢了怎么办？在野林子里会不会给野兽吃掉？简直把我急的一面哭一面跺脚。在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忽然想到，老年人说牛是会浮水的！既能浮水就能把人带过去！于是我把四条大黄牛赶下水，果然都会游水，随水斜着游上了对岸。我想骑在牛背上，但怕被浪打下水，于是两只手拼命地抓住牛尾巴，两只脚蹬住牛腿，心想只要不松手就能过河。下了水，未到河中心，心里直发慌，牛身体也左右摇晃，再走几步，浪头一个接一个打过来，打得我晕头转向，心里慌张身上无力，忽然就被冲下去了，被冲到河心的激流里去了。在激流中，我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什麽东西才能得救！当我被洪水冲下去约一百米的时候，幸好被一棵榆树挡住了。这棵榆树约有两手合抱粗，生长在河边，好像受其他的大树欺负不得已倒向河边。我从上面冲下来幸好碰上了这棵树。我被树一撞，觉得有了什麽支撑，就拼命地抓住这棵树，拉扯着上了岸。如果没有这棵树，撞到下面不远的石崖上，肯定就命归西天了。我拼命地爬上岸，松了口气就晕过去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地主的家里了。以后才知道，当时牛都回家了，老长工顾大爷看到放牛的却没有回来，他们明白我不是被淹死就是没有过河，就急急忙忙地去找我，果然看到我晕倒在河边。摸摸我的心还在跳，就急忙把我背回去，生了火烘烤我，不多会我就醒了过来，如果没有顾大爷把我背回来，我说不定活不成了，因为雨还在下，水还在涨，不被淹死也会被洪水冲走。顾大爷看到我发高烧不治不行了，就向地主提出来找个医生给我看看，地主却说，就喝了几口水怕什么！顾大爷再向地主提出来时，地主心里有数，看我十分危险，死不了也得病几个月不能放牛了。他怕真的死在他家里麻烦，于是叫顾大爷捎信叫我父亲把我背回家。

　　我到家后一直发高烧昏迷不醒，也没钱请医生治。我母亲天天忙个不停，到东到西打听药方，没有钱什麽也办不到。实在想不出什麽好办法，只好听天由命在家躺着。就这样四五个月过去了，总算还好，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我的病有了好转。等我病慢慢好了以后，我的头发掉得一根也没有了，成了个秃头。等我有了力气，我父亲就再送我到地主家去，但地主看我还很虚弱，到了冬天也不能赶牛上山去放了，就不要我了，无论怎么恳求也不成。我父亲看实在没法子了就说：东家不收孩子，那就把两年的工钱给我们，也好给孩子看病。没想到地主说什麽你们耽误了我的事还问我要钱？我只出一份钱不出两份钱，我没法子又雇了一个，钱还要给人家，你们还要什麽钱！就这样被他们大骂特骂一顿赶了出来。我说要和他们打官司，告他们的状，父亲说，他不但是个地主，还是个千家长（相当于保长乡长），咱们还在人家手里，去打官司就是他坐堂。就这样白白地吃了一顿气，白白地给地主放了两年牛，端尿盆吃耳光还差点送掉一条命。

　　卖鸡的遭遇

　　到东北的第四年，经过几年的拼命劳动、讨饭、打工、省吃俭用、开荒种地，下雨天到山上拾蘑菇，冬天零下三十多度的冰天雪地里砍柴卖钱，就这样我们的生活渐渐地好了些，也养了几只鸡。到快过年的时候，母亲叫我抱了一只大公鸡去卖，用卖鸡钱买几斤盐准备过年。

　　我高兴地抱着鸡跑到镇上，刚到还没放下就来了个国民党军官，他问这只鸡你是卖的吗？我说是，他说好吧，给我送到家里给你钱，我就抱着鸡跟着他走进了一所兵营的后门的小洋房里。刚进门这个军官就把鸡夺过去回头对我说：你去吧！当时我想怎么还没给我钱就叫我回去，母亲叫我卖了鸡买盐的，我又想他不会不给我钱的，可能是我听错了？这时洋房里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好像在对军官说：出去那麽长时间才回来，我要吃母鸡你怎么买了只公鸡？在责备那个军官的样子，又嬉皮笑脸地用手指剜那军官的头，有点下流的样子。这些都被我看到了，这时她也看到了我，就有点恼羞成怒，对那军官说：那里来的小兔崽子，还不给我快赶出去！这个军官就火了，出来没头没脸地巴掌打在我脸上，脚踹在我身上，连打带骂说快滚！我说还没给钱，他不让我说下去，巴掌打得我耳朵都听不见了，眼里冒火星，不知不觉被推出大门。我一边走一边喊：“还没给我钱。”这时一个门警对我说，你还哭还不快跑！等他出来打死你！并说我们这些当小兵的也经常被这个王八蛋打，于是我只好哭着回家。可是刚到家，母亲看到我哭，也没买盐回来，就问我怎么了，我照实说了，母亲又气得把我打了一顿，幸亏隔壁赵大爷把我拖出来，对母亲说，这不是孩子的不是，是社会黑暗，你把孩子打残了可不得了！这样母亲才不打了。

　　父亲两次遭土匪毒打

　　这是到东北的第五年了，那年我已经十五岁了。我从给地主放牛回家，就种地打柴拾蘑菇卖短工，我就已经成了一个整劳动力了。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零下几十度的冰天雪地，都在辛勤地劳动。一家子拼命奋斗，哪怕不吃不喝也要积攒一点路费回山东老家，一家子特别惦记老家的老祖父。但是自从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国民党不抵抗，出卖了东三省逃到关内，东北成了日本人的天下，一部分散兵游勇就成了专门抢老百姓的“胡子”。一个夏天的晚上，六七个土匪一脚把门踹开，进来开口就是向你们借钱来了。那时的日子是过得稍好些了，但是春夏之交粮食还没下来那里来的钱？没有钱，他们就用榨树条打得一家人大哭小叫，重点把我父亲打得浑身是血，死去活来，过了好几个月才缓过来。可是刚好不久，就在秋天这些土匪又来了，对着父亲用步枪通条和扎木条往死里打，打一阵问有没有钱，说没钱，就再往死里打，打晕了用水泼醒了再打，就这样打了一夜，不知被打晕了几次，又用烧红的铁锨烙肚子烙后背，全身被打被烙得没一块好肉，全身血肉模糊。把父亲打晕了就打母亲，再打我，再这样下去看来全家都得被打死，这时周围的老乡们听见动静都起来了，到处都是狗叫声，天也快亮了，他们实在榨不出钱，只好走了。后来，横想竖想多半是那个狗地主指使土匪来报复我们的。

　　到第二年，我父亲全身的伤痕不知有多少，好像开了几百刀一样，没有一个好地方。以后我们就不敢住在原来的地方了，另换地方混了一年，后来回到山东老家。回来没几年，父亲老伤复发，又没有钱治，他的身体就垮了，几个月就病死了。我父亲去世那年，是1946年，只有五十六岁。我从十六岁回到山东老家，因为人多地少，经常扛着锄头镢头给人家扛活打短工，一天到晚拼命干也就是吃顿饭，拿不到什么钱，就这样还时常没活干。从十六岁起，我就顶个整劳力和人家换工，家里的重活就是父亲和我干，如每天天不亮就把缸里担满水。农闲时打不到短工就去堆脚（推小车运输），担水果到东海边去卖，再担盐回来，这样出去一趟就得十天半月，也就只挣得几斤盐钱。我出去都是自己带上煎饼，路上的主食就是煎饼和冷水。二十三岁就和妻子分出去了，住在后园里，分家时父母亲只分给我们三十斤地瓜干子，其他什么也没有。往后的日子除了种自己的二亩山地外就得出去卖工跑运输，担着一百四十多斤重的担子，赶四十里路的马站集，当天又要担着盐回来。就这样拼命干，还不能吃饱肚子穿不上衣服。那时候有了大儿子，一家人盖了条烂被子，床上铺了条破芦席就是全部家当。每次回来能带点火烧给儿子吃老婆就高兴得很，因为这就够儿子吃几天了。我从小就是穷要饭的，吃糠咽菜长大，吃糠吃得拉不下屎，只好用冠头针驳，吃玉米骨头，扎得鲜血直流，七八岁还穿不上衣服光着腚。大了，三年穿一件布衫，穿得千补万补，光着脚上山打柴割草，把脚磨得针刺不进刀割不破。大姐因为家穷，送给人家以后，因嫂嫂待亏和难产死在东北，二姐从小就送给人家做童养媳，三姐被丢在东北不知下落，父亲两次受国民党土匪勒索毒打受重伤，不治而死。万恶的旧社会一点也不假，推翻旧社会的种子已经在我心里发芽了。

　　找到了共产党

　　从十岁以后我就经常听人说，南军打北军，又听说东北义勇军是打日本人的，红军是帮穷人闹革命的，共产党是领导穷人闹翻身的，当时我想，要是我能参加共产党就好了，于是我就像个十三点一样，到处打听共产党在那里，也不考虑什么后果。后来回到山东老家，有人说大刀会是杀富济贫的，我就在1937年冬天参加了大刀会，那年我20岁。在这以前，我到处打听共产党，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乱碰。参加大刀会以后，因为我村张玉恒是这片的副会长，又比较谈得来，所以很和他接近，后来才知道他就是共产党。他说我们现在是在闹革命，但大刀会还不是真正的革命组织。我问真正的革命组织在那里，他说只要有决心干革命，我们慢慢会找到的。从此他就经常给我们讲革命道理，讲红军就是共产党，是真正代表人民闹翻身的，讲朱德与毛泽东，讲苏联十月革命，讲共产党来了这里的人民就能得解放了。我们的正会长李必俊也经常讲红军的故事给我们听，这样我和他们接近越来越多，对红军和共产党的事也知道得越来越多，但是他们叮嘱我不准对任何人讲，“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兄弟”我都认真答应做到。后来他们又说要找共产党就得不怕死。我说为了干革命我不怕死。他们问，要是给敌人抓住怎么办？当时国民党正在大力捉拿共产党，杀了不少。我说割了头也不说！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他们说我俩帮你找共产党。又过了一段时间，于1938年3月1日张玉恒李为喜两同志作为介绍人批准我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在差不多的时间，我妻子和他的两个哥哥也加入了共产党，从此我们下定决心义无反顾地跟着共产党为革命而奋斗。

　　日本鬼子焚烧村庄，不准村民外逃

　　这时候，抗日战争已经全面爆发，日本鬼子重点进攻山东，今天听说哪里沦陷了，明天听说哪儿又沦陷了，刚听说哪

　　里老百姓给杀了多少人，马上又有消息说哪里一个村庄整个给烧了，又死了多少人，日本人杀人都是砍头，机枪扫，刺刀捅，活埋，妇女先强奸再杀，等等。时不时看见国民党的军队溃败的样子经过公路村庄，有钱人家大车小车拖家带口匆匆而过，到处兵荒马乱，人心惶惶，都在传说国民党军兵败如山倒，日本军队怎么厉害，怎么挡也挡不住，连山东省主席韩复

　　渠也准备逃跑了，吓得老百姓胆战心惊，寝食难安，无计可施。也有传说共产党正在组织军队抵抗，成立了什么义勇军，什么敢死队己经和鬼子干起来了，杀了多少鬼子，这使绝望的百姓看到了一线希望。

　　果然，听说了共产党领导了苴莱山起义，过了不久，张玉恒拉上大刀会要参加八路军四支队。我巳经入党，当时最紧迫的工作就是带领群众抗日救亡，我下了决心一定要去，回家和父母讲了，说国都快亡了，我不能在家等死，宁可与鬼子拼个你死我活！父母说：你父亲给打成废人了，弟妹都还小，你走了全家都得饿死！我和张玉恒讲了我的为难，张玉恒说村里也得有人干事，你就留下吧！我于是留在家没能出去。

　　沂蒙的抗日中坚

　　没多少日子，传说成了事实，国民党省主席韩复渠为了保存实力，置山东老百姓及大好河山于不顾，率几十万大军不战而逃。日本鬼子一路奸淫烧杀，山东，南京，武汉相继沦陷，小半个中国沦陷，无数无辜百姓死在他们的枪炮屠刀之下，无数村庄焚毁在他们的赶尽杀绝中，无数妇女屈死在这些魔鬼的奸淫狞笑中，沂蒙山的人民到了生死关头，中华民族到了生死关头，每一个活着的中国人都切实感受到了生死存亡的威胁，急切地要救亡图存，全国掀起了抗日救国的新高潮。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敌后，无论城市、乡村纷纷成立了各种抗日组织，除了工，农、青、妇、武以外还组织了妇女识字班、青年抗日先锋队、儿童团。毛泽东主席在抗日紧急关头决定：派兵去山东！调遣罗荣桓徐向前带领八路军115师来到山东开辟抗日根据地，总部设在沂蒙山区我村以西二十里的王庄，同时中共山东分局，山东抗日纵队也在王庄成立。1938年秋，沂水县第一个中共地方政权--沂水县二区区委在距我村东北十五里地的大诸葛成立，1939年春，在大诸葛成立区乡两级政权，为全沂水之先。一九三九年八月，山东分局，山东纵队指挥部移驻大诸葛，大诸葛成为沂水抗日中心。当时沂水县称为沂北县，诸葛镇为诸葛区，全区人口3万，却有2000余人参加了八路军及抗日武装，其中有200多青年妇女奔赴抗日战场，有230多名英雄为国捐躯。这里出现了为掩护受伤八路抱着鬼子葬身悬崖的武善桐烈士，有独胆英雄许士田，有叱诧风云的女将王恩涛……成了山东小延安。解放后据有关部门统计，战争年代诸葛镇先后产生师职以上干部四十多名，1955年授衔的共和国将帅中，三分之一曾在沂蒙山区战斗过。解放初，给李家营各家挂军烈属牌的时候，有的人家大门挂不下挂二门，二门挂不下挂三门。有的人家军烈属牌有四五块，想想沂蒙人民曾经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鬼子扫荡破门而入

　　但是日寇已经占领淄博、临沂、济南、徐州，沂水县城处于淄博——临沂之间的公路干线中间，战略位置重要，1939年被日军笫二次占领。我村临近的葛庄，在沂水城西北四十里处，同样处于淄博到临沂的交通干线上，也被占领。

　　我交代一下李家营的地理情况：山东中部偏南有很大一片山区，以西部的蒙山与北部的沂山为主架，统称为沂蒙山区。她的怀抱里有一条从沂山发育向南向东流淌的河流叫沂河。我的家乡李家营，地处该山区腹地，沂河上游，沂山南，蒙山东的群山中的一个沂河边上的小盆地里，北面是潍坊淄博，南面是临沂徐州，有条连接淄博——临沂——徐州的公路经过这个小盆地上的葛庄村，李家营就在葛庄西南五里地，它东南方向四十里的沂水县城也在公路线上。沂河从西往东经过李家营南面，然后向北急拐弯，经过李家营东，葛庄东，再向东向南一个急拐弯，奔向沂水城，而后经临沂城，南下向东入海。李家营村隔沂河有东方的东岭，东南方的跋山，南方的无儿崮，西南方的鹰嘴崮，北方是渐次抬高的大山，然后是绵延不断的群山。邻近的几个山头从西向东排列有大顶子，小顶子，峭山，峭山向东南延伸，然后突然下削，形成一个险要的突出叫松山头，也有叫宿山头。松山头下面平原上就是葛庄、李家营。公路从西往东穿过葛庄再向东北绕过沂河主河道向南到沂水县城。沂河急转弯形成的一个三面环水的台地，那里有个村庄叫河奎庄。为了确保公路安全，日本鬼子在葛庄安了据点炮楼，松山头上也有鬼子的碉堡工事，小盆地里的一举一动都在小鬼子的眼皮底下。日本鬼子动不动就扫荡合围、杀人放火，围剿抗日武装，所以我村一直处于敌我犬牙交错斗争特别尖锐激烈的地方。

　　1939年初夏，日本鬼子第二次占领了沂水城。沂水城是抗战时期的鲁中重镇，五路枢纽，兵家必争之地。鬼子占领沂水城后，在城南端建造城中城，城墙又高又厚，城墙四角及中间建设炮楼，城墙外濠沟又宽又深，有吊桥与外界相沟通。沂水城的日军是莒县，蒙阴、费县等几个县日军的指挥中心。葛庄在徐州——淄博公路干线上，也被占领。日军占领沂水不久，当时的沂水国民党保安大队趁他们尚未稳固打了一次袭击，然

　　山东八路军主要领导人

　　后撤到了上下峪子。鬼子挨了打就派一个叫宋三的汉奸先到上下峪子去打探情况，好带着鬼子去剿杀，可是宋三给认出来抓住了，于是宋三的娘就去报告鬼子。鬼子连夜出动一百多人包围了上下峪子村，把所有被抓的人都赶到一条山沟里，把几百口人全部炮轰枪杀，把房屋全部烧光，把家畜全部杀光。但是部队己经转移，被杀的全是老百姓。日军知道李家营以西六十路的东里店是战时国民党山东省政府所在地，于是派飞机对东里店进行了猛烈轰炸，结果炸死百姓三百多人，整个东里店被焚

　　毁，新委任的省长沈鸿烈率部逃跑，山东省政府处于瘫痪。共产党八路军成了沂蒙山区的抗日中坚。

　　中共中央山东分局成立

　　罗荣桓元帅在山东

　　徐向前元帅在山东

　　鬼子在葛庄安了据点后就出来抓人抢粮，找吃的喝的，找花姑娘。有一次跑到李家营西边的小庄王路去骚扰，被有准备的村民打了伏击，东西没抢到还死了两个鬼子。鬼子于是疯狂报复，集合了队伍到王路进行三光，抓住三个掩护老乡的民兵，用铁丝穿住他们的锁骨和耳朵，逼他们说出民兵和老乡的去处，他们受尽了酷刑也不吐一个字，鬼子恼羞成怒，把他们活埋在沂河的沙滩里。鬼子的暴行更激起了人们的切齿仇恨，和鬼子血到底的决心。

　　做了儿童团长

　　沂蒙山区人民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知道唯有斗争才能图存，只有拼命才能保命，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纷纷参加民兵八路军，以血肉生命进行抗争，所以我们地区的军烈属特别多，拥军优属的工作格外突出。

　　组织上研究决定我去领导儿童团工作，任务是组织孩子们学习识字，站岗放哨，查往来行人，查奸细，把儿童团办成歌咏队、宣传队、战斗队，歌唱抗日救国的歌曲，鼓舞人民，提振抗战的信念，成为抗日根据地的耳朵、眼睛，保证边区的生产和安全，当时我就成了一百多个孩子的头--儿童团长。

　　一天早上，天刚刚亮，从埠阳村（李家营西南不远的小村）方向来了个中年人，穿一身黑衣服，貌相很不普通，不像庄稼人，但扛着扁担，他说他是柴山出来的，到大诸葛去买茶果。通过盘问听出他的口音不是柴山人。常听大人说柴山离崔家峪很近，那个地方出茶果，价格也便宜，我们分析了他的相貌、口音、言行，认为他不是个好东西，查看他的通行证，发现他的通行证是一张牛皮纸硬卡，图章不清，印油和我们解放区的不同，他还表情不定，但这家伙不好弄。我们八九个人除我以外都是小孩子，我们到一边商量了一下，定下了计。我们就告诉他，他的通行证模糊不清，得到区公所换一张，这时一个小孩已经把他的扁担扛着往区公所去了，这样他也只好跟我们去区公所。到了区公所我们一齐大喊捉奸细！把他吓得缩成一团，经过检查从扁担里查出一张身份证，方才知道他是从青岛派来的特务。领导夸我们儿童为保卫根据地立了一大功。

　　斗争小地主

　　我村绰号大阎王的二儿子长得又粗又黑又高又大，动不动就打我们这些穷孩子，我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李二猪头。我们人人恨他，早就想收拾他。八路军来了后，村里成立了贫农团，逼着李大阎王减租减息，把陈年的粮食接济穷人，这样大阎王再也不敢对穷人吹胡子瞪眼了。但李二猪头即使儿童团成立了他还照样欺负我们，因此我们决定给他点颜色看看，警告他不许欺负穷人家的孩子，树树我们儿童团的威风。商量好了的第二天，我们约他到大松林去抓小鸟。当抓不到时，我们几十个人齐声骂他，怪这个猪头把鸟都给吓跑了，叫他赔礼道歉。他说那我赔礼道歉，大家说不行，叫他跪在地上磕响头，他只好磕响头，也不敢停下来，直到磕得满头大汗，大喊饶命，屎也拉在裤子了，我们才觉得出了气还了账。我们还叫他答应：一、以后不准打任何人；二、无论碰到我们哪一个都要打招呼；三、不准对我们儿童团说三道四，我们儿童团叫他干啥就得干啥。他统统都答应了，我们才放了他，从此他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参加抢粮斗争

　　沂水县城西田庄有个有名的恶霸地主牛衍绪，地有千顷，牛马成群，有十年的陈粮。日本人一来他就跑去做了汉奸维持会长，他把家属送到肖家沟，要把家里粮食送给日本人做军粮。我们听说以后就组织去抢粮，不能叫日本鬼子吃饱了打中国人！不能叫八路军饿着肚子被鬼子打！不能叫乡亲们种出来粮食饱了敌人饿死自己！一声令下，四乡八村的农民用红缨枪、磨棍、大刀为武器漫山遍野地赶过去，儿童团站岗放哨，武工队占领有利地形准备战斗，农会组织群众开仓抢粮，车拉人扛很快就把粮食抢走很多。日本鬼子和汉奸听说粮食被抢了，气急败坏就把地主狗腿子武装起来对付我们。在我们组织第二次抢粮的时候，地主管家就带领一队武装去卡我们，成百上千的贫农团就拥上去用大刀、长矛包围了他们，下了他们的枪。地主管家还想反扑，我们就用刚缴的枪一枪打断了他的狗腿，吓得他们连滚带爬逃回去了。粮食被我们抢了个精光，一粒也不留给鬼子汉奸！

　　儿童团人小办大事

　　县武工队要我们村支部组织力量配合他们端掉葛庄的鬼子据点。鬼子据点在葛庄西北角一个大庙里，加盖了炮楼碉堡，火力配备很好，戒备森严。这天夜里执行任务时，爬进障碍，看到敌人又加强了火力，可能已发现我们的意图，于是只好退了出来。第二天发现丢了一个票包，内有县武工队的一份行动计划，如果被敌人得到就会打乱我们的整个计划，估计是丢失在敌人的岗楼下。支部研究后决定让我带儿童团去设法找回。我立即召开了儿童团员大会，说眼下拥军优属的任务很重，有的军烈属家没柴烧了，今天下午我们要到柴草多的敌人岗楼下去拾柴，无论拾到什么东西都不要声张，悄悄放到柴草里，带回来上交，这是好团员应该做到的。这天确实是满载而归，有的上交了子弹壳，有的上交了一个手榴弹，有的上交了两颗子弹，有一个团员小声说，我拾到一个票包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我拿到票包也没看就交给武工队，武工队长高兴地直拍我肩膀称我小同志说：“你们人小办了大人难完成的事”。儿童团在村里响应党的号召大力做好拥军优属工作，用实际行动解决军烈属的困难。儿童团员们每天上山拾柴火，每人上交柴火十斤，每几名团员负责一户人家，负责担水扫地、推磨、打猪草。儿童团员们谁都不甘落后，虽然每天做得很辛苦，但在大街上看到大人笑着对我们鼓掌竖大拇指，心里就乐开了花。我们奋战一个冬天，各项任务都完成得非常好，多次受到上级表扬，还收到来自前线战士的表扬信，感谢我们对他们老人的照顾，决心多杀鬼子来报答我们。

　　青年抗日先锋队

　　一九三八年底我被选为村青年抗日先锋队的队长，这个任务比儿童团更重了，因为当时的斗争环境复杂，敌人炮楼近在眼前，大人行动容易暴露，所以许多大人不便行动的任务都交由我们去承担。我们青少年天真目标小，敌人不重视、不注意我们。我们送重要情报、重要文件、侦查鬼子的动静，这些事情我们都能出色完成。在这段时间里锻炼了我们的机智勇敢精神，更坚定了我们和日本鬼子斗争到底的决心。

　　日本鬼子为了扑灭抗日烈火，杀人、放火、收买汉奸、三光政策、碉堡战术、铁壁合围，手段用尽。我们村处在葛庄据点的眼皮底下，形势愈来愈严重，我们被迫从公开活动转入地下。日本鬼子和他们的汉奸狗腿子特务时不时出现在街头巷尾，提着枪带着刀耀武扬威。那些减租减息挨了斗的地主也跑出来对敌人点头哈腰嬉皮笑脸，驻我们村抗日机关人员一次被包了饺子，八人被抓，宁死不屈被活埋在沂河沙滩里。当时村里已公开的几个人有赵连成、李传义、李为友、黄其瑞等人。为了保护他们，组织决定让他们转移到南沂蒙抗日根据地去了，只留我在家。虽然我也暴露了，因为我年纪小、目标小点，留我下来好时时关心了解周围的动静，做好组织的耳目。那时我还约了几个抗日积极分子深更半夜贴传单刷标语，宣传抗日，搞得鬼子汉奸不得安宁。

　　我们那里冬天很冷，老百姓就挖了地窖，在地窖里取暖闲话。有一天晚上我到一个地窖去逛，这是个公共场所。名叫九的伪村长见我去了，故意找我的茬，一把抓住我胸口，逼着我大深夜里去王路送信替鬼子要粮要钱。我怎能为敌人去摧粮草呢？但又不能公开对抗，就说黑夜里害怕不敢去。我话还没说完，李九就和他的几个侄子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一顿暴打，打得我头破血流，腰也打坏了，大半年后才恢复。现在我脸上的一处伤痕就是当年被他们打的。他们打我是有计划有准备的，就是想恐吓那些参加抗日的人，也表明他们是死心塌地的汉奸，是穷人的死对头，李九还做了很多坏事，这些帐几年后得到清算。一九四七年土改时，由我介绍入党的李俊文同志，当时是儿童团长，主持审判，以汉奸名义处决了他。我被打后，报仇的念头心如烈火，一心要去参加正规部队去杀那些狗娘养的鬼子汉奸，父母还是不让我走，地下党组织也叫我忍耐下来做情报工作，我又没走成。

　　给青年营送给养

　　为了粉碎日本鬼子扫荡解放区的计划，八路军一一五师青年营北渡沂河埋伏在大青山顶，准备在这里歼灭敌人，但是等了一天一夜，给养供不上去，又恰与敌人接上了火。别的村已都被敌人占领，我村出入也很困难。组织上就把送给养的任务交给了我们青抗先。我们无条件地接受了这一光荣艰巨的任务，就在一起商量办法，然后我们都背起柴篓出发了。我们把饭放在篓子底下，经过庄稼地就割了青草盖上，装成割猪草、牛草的，万一碰上敌人，就有两个人假装打架吸引敌人，其余的绕道过去。幸好没有碰到敌人，我们很快从后山把饭送到八路军手上，受到战士们的热烈欢迎，受到首长的表扬。

　　送情报

　　自鬼子占领葛庄后，为了及时掌握敌人动态，区委要求把敌人的活动，人员增减，力量配备等情况每天汇报。那时我们村属柴山区，县委也在那儿，隔沂河在河南，如果发大水或冬天结簿冰送情报就很困难。应该是三九年秋天的一天，河水上涨很多。我刚从地里回家，书记说情况紧急，敌人计划今夜包围县委，情报必须在八点前送到县委，以便县委转移。我来不及吃晚饭就拿一卷煎饼，扛上扁担就上路。到河边已是黄昏，河水汹涌。我没有水性，这时我想起党员应该不怕任何困难去完成最艰巨任务，好在我带了扁担，抱着它就能游到对岸淹不死。我就这样冲进水里，手划脚蹬挣扎前行，在河中喝了不少水，斜着到了对岸。当我爬上岸时，已经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在河滩上躺了一会缓过气来，就向柴山赶去，在七点十五分到了县委，报告鬼子今晚要包围县委。县委书记吴杰同志立刻命令集合队伍，通信员拿来四个馒头，我一边吃一边随县委转移。黑夜里，行军途中，也不知到了哪里，经过一个被鬼子扫荡过的村庄，当时鬼子兵刚刚撤离，村子里到处都燃着熊熊大火，所有的房子都被点着了，一些没来得躲藏的乡亲，要么身中多枪，要么被刺刀捅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还有妇女露着下身死在地上，整个村庄找不到一个还活着的生命。这就是日本鬼子为了消灭抗日武装，采取的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我们继续前行，到了另一个小村子附近，就听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和日本鬼子的咆哮声。前面的侦查人员回来报告说日本鬼子正包围了这个小村的人逼问八路的下落，巳经杀了两个村民。原来，这大概是另一股从沂南或者蒙阴过来配合偷袭的鬼子，刚杀了前面一村的人，又在这里逼老百姓把八路交出来。老百姓不说话，他们就把一个人吊在树上，用刺刀一刀一刀地捅，杀了一个没逼出结果，就把一个女的又吊在树上问，问不出结果，就割耳朵，割乳房，直到把人割死，惨绝人寰。吴杰书记立即命令县武工队分兵对敌人进行袭击，务必把敌人引开，自己带领县委县政府人员绕道往深山转移。县武工队乘着夜色突然袭击，打死几个鬼子后，看到巳经把鬼子引出村子，于是也走另外的路转移会合，鬼子的偷袭落了空。

　　杀光

　　烧光

　　抢光

　　三光政策

　　日本鬼子对中国人的屠杀燃起了千万人心中的烈火，共产党八路军的抗战决心与节节胜利就是召唤广大人民投入抗战的春风，很快，我们的抗战活动又蓬蓬勃勃开展起来，大家选我做了村民兵队长，赵连成做了指导员。在党的领导下，我们组织民兵保卫家园。

　　我在解放后查到有关抗日战争的资料。1940年1月日军在晋冀鲁豫进行扫荡时曾下过一道命令讲：“这次作战的目的与过去完全相异，乃是在于求得完全歼灭八路军及根据地，凡是敌人地域内的人，不问男女老幼，应全部杀死，所有房屋应一律烧毁，所有粮秣不能搬的亦一律烧毁，饭碗一律打碎，井要一律埋死或下毒”，“敌及装扮为当地居民之“认为具有敌对性质之居民中的15岁以上至60岁的男子”一律杀戮”。

　　为了应对鬼子的三光政策，我们民兵们不敢住村里，夏天睡青纱帐，冬天睡地洞，山洞。我们那儿多梯田，我们就在梯田的石堰里挖洞，进出石堰时把石堰砌得不露痕迹。我们还挖地道，把好几家骨干家的地道挖通，不让敌人包了饺子。有一次我们武委会十几个人睡在玉米地边上的坟地里，半夜里好像听见有动静，突然发现玉米地边小路上来了几十个鬼子伪军，我立刻叫醒大家钻玉米地快跑，我们钻玉米地的声音惊动了敌人，鬼子端起机枪往玉米地扫射，玉米杆子被打得像下雨一样纷纷落下，幸好我们谁也没伤着，多亏了青纱帐保护了我们。

　　几次遇险

　　抗战初期，民兵连刚成立，有几次遇险。有一次，鬼子突然包围了村庄，我们都不知道。我和两个兄弟正在家里最里面的夹巴道里摆弄民兵的枪，我们的小妹妹从外面跌跌撞撞地奔回家，大叫：鬼子来啦！说时迟那时快，日本鬼子骑着大洋马也就冲进了大门。我父母冲着小妹小声说：叫你哥三个快逃！小妹就从大洋马的肚子下钻进去给我们报信。日本鬼子大喊小姑娘跑到里面干什么！我父母赶紧给鬼子陪笑脸说：小孩子见你们有些害怕，跑到里面躲起来了。日本鬼子不相信，立即叫鬼子兵进去查。到了最里面的旮旯里，看见我妹妹缩在里面，并无他人，就把我妹妹拎出来见鬼子官。鬼子官哈哈大笑，叫不要害怕，吃糖的有！给了我妹妹一颗糖。我们在里面已经听到点动静，得到小妹消息的一刹那就翻过墙钻了地道，如果慢了一点点，早就不在人世了。可不要以为日本鬼子对孩子好，把小孩狠狠地刺死，用刺刀远远地摔出去的也是他们。想着要独霸中国、要彻底消灭抗日分子的时候，他们就想杀得一个不剩，想着还得靠中国人生产吃的用的，杀完了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他们就拣着杀，想着中国人那么多，杀都杀不完，越杀反抗越厉害，越难统冶，他们就希望假装和中国人做朋友，一肚子坏水，什么鬼点子都用过了，可不是好东西，也没人上他们的当。

　　还有一次，也是鬼子搞拉网战术铁壁合围，得到消息鬼子扫荡过来了，叫民兵带着群众立即转移。鬼子从哪里来？几时到？没人知道。全村的群众就心急火燎地等我们民兵拿主意。我和赵连成也是急得直跺脚，谁都知道，走对走错，那就是全村几百口人生死两重天啊！责任太重大了！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我说往西南到柴山方向去！那里山多八路部队多离县城离公路远！实在不行可机动的地方多！赵连城说不行！得往东南跋山方向！到了跋山实在不行上无儿崮！那儿悬崖绝壁容易防守！我说战术上的事听连长的！结果硬是我做主，带着好几百口人上了柴山。这里刚走，鬼子伪军大队就从跋山无儿崮方向过来了，机枪开道向两边玉米谷子地乱打，直扑李家营而去。好几百男女老少站在柴山高处，浑身是汗，都在庆幸走得快走得对，不然不知要死多少人！一些年纪大的拍拍我的肩膀：多亏了培周侄子！不然命就没了！为此我也喜滋滋了一阵子，给了我做好民兵连长的信心。

　　极端艰难的根据地

　　抗战时期，沂蒙山区人民的生活贫困到了极点。有的村庄一个夜里能来几拨军队，比如，日本汉奸走了，中央军来了，

　　抗日军民开荒种地生产自救

　　中央军刚走，八路军来了，日本人来抢过，中央军来抢，八路军来了，老百姓还能有什么给八路军吃呢？老百姓也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他们对日本鬼子都恨之入骨，也都知道国民党抗日三心二意，所以，宁可自己挨饿，也要把家里仅有的煎饼、豆饼都拿出来，送给子弟兵吃了好杀鬼子。那时候，能吃的树叶树皮都吃光了，漫山遍野到处是光秃秃的，找点烧饭的柴草都困难，所以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拾柴禾。在沂蒙山区，不但有八路军，还有国民党的中央军，还有汉奸伪军，他们看见青壮年就抓壮丁，日本人一次次来扫荡，看见青壮年就怀疑是八路军，保不住就给杀了，也逼得青壮年人索性去参加民兵八路军了。三天两头闹鬼子，地里活没干，田里种地的人少了庄稼不行，哪能有收成？特别是四一年天大旱，日子更是

　　土法生产手榴弹

　　艰难，八路军政府人员一天才供给四两黑豆，按现在的十两制只有二两半，还要应付打仗，工作，生产，饿着肚子也不能吃

　　老百姓的东西，只能到荒野里找野菜，树皮草根吃，个个都饿得皮包骨头，差点就要饿死了。后来我脱产在九山后方时，也因为经常行军打仗爬山，鞋子不够穿，不得巳向家里要了几次

　　鞋袜。所以就精兵简政，军队大生产，用这样的办法度过难关。八路军的干部都组织好了到附近山区来搬石头砌梯田种庄稼，开荒自救。那时候，牛马驴都是稀罕物，不管是乡长区长县长干活都得刨地拉犁拉耩子，像牲口一样出力。通过大生产运动，减轻了百姓负担，增加了物资供应，改善了生活，提高了战斗力，并且进一步密切了八路军和老百姓的感情。那时候，一部分国民党的军队也在沂蒙山区开展游击战。虽然也在敌后，但他们有中央政府拨给饷银和武器弹药，条件比八路军要好得多，然而，他们分属不同的军阀体系，许多当官的关键时刻就考虑保存实力，还要执行中央的密令杀害共产党八路军，不能和老百姓一条心，到了最艰苦的时候就有大批人马投降日本人去做汉奸，还有像吴化文的军队敲骨吸髓去抢老百姓，所以人马越打越少，老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而山东共产党的军队从起初的几千人发展到了二十七万人，占了共产党军队总数的三成。日本占领军不可能从国内调运粮食，都是在当地解决，于是到乡下去抢粮，抢不成就杀人放火，老百姓八路军就坚壁清野，千方百计不能落到敌人手里。那时候，武器弹药非常非常缺乏，即使交获了一些敌人的枪，但是子弹型号不对也不行。交获的子弹很快就打完了，所以都规定每次打仗只许用几发子弹，也只有几发子弹，还是再造的，子弹头有些是用铁条锉出来的，有的枪来复线都模糊了，子弹打出去既打不准，又打不远。看上去子弹袋里鼓鼓的，其实都是高梁杆子撑着。日本鬼子兵每人装备一百二十发子弹，还有手榴弹、掷弹筒，歪脖子机枪，大炮，飞机，我们的武器和鬼子没法比。我们用的手榴弹土造比较多，根据地用翻砂浇铸的铁坯制造，但是没有高效火药，很多用的是一硝二硫三木碳，一些丢到敌人堆里只是炸成两半，死不了人。我们的武器太差了，这就是不能和鬼子打阵地战消耗战的原因。打仗的时候只要有可能就拾回子弹壳，拿了弹壳换子弹，兵工厂拿子弹壳重新利用造子弹。那时候根据地兵工厂还造一种拉雷，那就算八路军的重武器了，主要用来炸敌人碉堡，是把炸药包捆在一段树杆上，有个一拉就能起火爆炸的拉环，行军时扛在肩上也很威风。所以那时候我们基本没法和鬼子打阵地战，只能和鬼子在大山里转圈圈，和他打麻雀战，骚扰战，计谋战，待到敌人人困马乏，进了我们的机关，中了我们的圈套，我们就狠狠地消灭它。尽管这样，我们的正规部队还是一个胜利接着一个胜利。我们也有很大的牺牲，许多优秀的中华儿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那时有个说法，得三个人才能换一个鬼子的命，那也得换。那时候，我们有句口头语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三天两头有人牺牲，死人的事既不稀奇也不可怕了。

　　真想写本李家营英雄谱

　　解放后，据有关方面统计，我们沂水籍烈士有三千九百二十九名，李家营有十名，其中村镇不明的二十九名。在沂水县牺牲的外籍烈士有六百五十六名。实际上牺牲人数更多。那时候识字的人没几个，又没有专门的档案员，新参军的还弄不清姓啥叫啥什么地方人就牺牲了，或者一个小部队集体牺牲了，没有花名册，没人弄得清。我村姓冯的长我一辈的冯什么书，他参加了八路军。有一次部队路过营盘那里，不好回家，就托人捎信叫家里人去看看他。到了第二天，家里人去时部队已经走了，从此这个人就再也没了音信，具体名字我都叫不上来，烈士名录里也没有。许许多多的人就这样为了国家奉献了青春生命，连姓名子女都没留下，想起他们让我们活着的人心里非常难过。李家营是个大庄，姓冯的是第二大姓，那时参加革命的很多，我来排一排冯姓人员，不过很多年不在老家不联络，只好知道多少写多少了。

　　冯□书，长我一辈，参加八路军部队失联，应该是牺牲了。

　　冯培周，我，一九三八年入党，曾历任李家营民兵队长，乡联防队长，区联防大队长，连指导员等职，后渡江南下现苏州市蔬菜公司经理。

　　冯鲁沂，原名冯海池，是我的属辈弟弟，三九年参加八路军部队，先做通信员，后来在师部、军部电台做台长。南下渡长江时被国民党飞机机关炮打伤臂膀，后来转业到上海工作。我们有联系。

　　冯海琏，冯海涛，是冯鲁沂的兄长，都早年参加革命，解放后冯海琏在潍坊，冯海涛在济南有关部门工作。

　　冯鹄峰，原名冯世征，是我侄子辈，比较有文化，早年参加革命，解放后任华东电力局书记，相当于省级干部。文化大革命中受诬陷，批斗折磨，跳楼自尽，家属子女受牵连吃了很多苦头，后隆重平反恢复名誉。

　　冯世伍，在解放区做小学教师，被敌人抓住杀害。

　　冯世奎，早年参加革命，解放后做过安丘县财政局长。他老婆李守桂是当年很有名的村妇救会长。

　　冯世达，辈份是我堂侄，年令比我还大。三八年参加八路军，历任山东纵队班长营长等职，一九四一年反扫荡中与日寇激战受重伤致残，后转任沂水县副参议长，民运部副部长兼农救会长，临沂县长，地区统战部副部长，政协副主席，一九六一年病逝。

　　冯继成的姑母，叫不出名了，早年参加革命。

　　冯继馨，冯世良的大女儿，早年参加革命，解放后做过济宁医院院长。

　　冯继远，参加革命后南下到云南，路途遥远，与老家联系很少，近况如何不清楚了。

　　另外，从沂水革命烈士英名录上查得李家营革命烈士有

　　赵玉林李保田李俊立李富德李国荣

　　张玉恒李京印李洪烈李国栋冯端轩

　　李家营第一大姓当然姓李，解放前参加革命，牺牲与南下西进在全国各地的更多，我因长期在外了解不多，排不好。我知道有一本叫《吕梁英雄传》的书，说的是某地民兵抗日的事。其实我村内容也很丰富，我真想退下来后找当年的弟兄们，回忆编写一本《李家营英雄谱》，让李家营的英雄事迹千年流传。

　　冯世钧按：希望李家营的老少爷们，但凡有知道李家营英雄好汉的姓名及事迹的，都能与我取得联系，让我们能把他们的英雄事迹记录下来，期望能写成李家营英雄谱，代代相传，不要埋没了英雄。冯世钧的电话：13338663907，通讯地址：江苏省苏州市园区九华路中央景城15-1805。

　　除掉叛徒

　　表面上日本鬼子占领了很多地方，抗日活动转入地下，实际上我们和他们打游击战、麻雀战、地雷战，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他们已陷入人民抗战的汪洋大海之中，处处被动挨打。一九三九年以后日本鬼子为了巩固占领区，进攻解放区，又调来了大批汉奸。汉奸来之前我们随便得很，因为鬼子两眼一抹黑。汉奸来了我们就麻烦多了，这些汉奸比鬼子更坏更可恶。这些人渣败类地头蛇，熟门熟路引狼入室，残害抗日军民四处烧杀掠抢，实行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根据地军民可给这些汉奸害苦了。在这样的困难情况下，一部分人经不起考验，在敌人的威胁利诱下开始动摇退缩，甚至投降变节，有的人原来很积极很活跃，这时也不敢参加活动，埋头只管自己地里的农活了，有的人向敌人自首后关起门来不问抗日救国的事了，有的甚至帶枪投敌反过来打我们。

　　我们村的李秀勤是个中共党员，乳名大训，他的弟弟到沂水城去当了汉奸，很快当上了中队长，跟着鬼子去抢老百姓的东西，大发横财，李秀勤看到后，就眼红了，在弟弟引诱下，动摇了，利用给敌人加工面饼的机会与敌人勾搭上了，并且散布汉奸言论，勾引拉拢抗日人员下水。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他已经把我们党组织的一些情况透露给敌人了，他正在准备出卖组织、出卖同志作为他投降升官发财的本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得不清除党内的叛徒。我们谋划借敌人的手除掉他，于是以县委的名义写了一份打葛庄鬼子据点的计划，第二天约李到河里抓鱼。大家都脱下衣服后，就把这份计划悄悄放到李的口袋里。我们以组织的名义告诉他三天之内把葛庄据点的枪支弹药人员情况全部摸清汇报县委，以便端掉葛庄据点，然后再写一封隐名信给鬼子汉奸，提醒他们注意李最近与八路军机关频繁联系，可能在策划什么行动。当天下午他给鬼子送给养，汉奸就对他进行审查，没查出什么来，又交给鬼子查，鬼子扒下他的衣服用皮鞭打时发现了这份计划，于是当天晚上就把他押到流黄沟的河滩把他活埋了。就这样我们清除了队伍中的叛徒，纯洁了组织，保证了党的工作顺利开展。

　　还有一笔糊涂帐算不清了，事情听我说。葛庄炮楼的伪军放风出来要招兵，愿意去的就上他们那儿报名去。这里地下组织觉得是个机会，就叫一个小青年去参加伪军，这样也好多个眼睛耳朵，有情况好给我们通风报信，这样这小伙子就去了。可是这一去，情报没送过多少，跟着鬼子出来扫荡时表现特别凶神恶煞，到了庄里抢老百姓还特别下得了手。你说他是为了讨鬼子相信他呢，还是乘机捞外快？没人知道，反正是欠了乡亲们的债。这样鬼子投降时，就被贫农团抓住砸死了，组织也很难为他说什么。他家里人说必须平反追认烈士，这广大贫下中农说，为民除害死有余辜，这事就一直挂在那儿无法解决，真是说不清了。

　　葛庄集上除汉奸

　　自从鬼子占领葛庄以后，老百姓都不敢去赶葛庄集了，自动地把集市搬到我们李家营与葛庄之间的道路上了。后来又来了许多汉奸，仗着人多势众，靠着炮楼，每次赶集，鬼子汉奸非来不可。他们到了集上横行霸道，老百姓的东西被他们随便抢、随便夺，如果给你几个钱就算外快了，弄得不好说你私通八路，搞得你家破人亡，鬼子看见年轻的妇女就跟着叫花姑娘，不让走，弄得妇女都不敢去赶集，真的把老百姓的肺都气炸了，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一定要为民除害！县武工队决定去执行任务。县武工队的同志化装成赶集的，带短枪一支，七寸刀子一把，藏在衣服里。到集上每人跟上一个，成一对一的情况，弹上膛刀出鞘。我村民兵配合他们做后援。只听乒乒两声枪响，紧接着一阵枪响，只几分钟时间，把集上十来个汉奸全部击毙杀光，结束了战斗。自此以后，憋死了馋死了的鬼子汉奸也不敢轻易到集上去了。

　　给敌人吃一顿大西瓜

　　隔天葛庄的敌人突然增加兵力，从沂水开来了鬼子一个小队十多人，汉奸一个小队三十多人。从情况分析，敌人又在耍花样，不仅为了改变他们被民兵游击队打得出不来的局面，还想对我们进行报复，扩大占领区，我们决不让敌人的野心得逞。我们马上把情况向区委做了汇报，并继续严密监视敌人动向。果不出所料，第二天下午得到情报，敌人两小时前作出决定，今晚十点，敌人要集中力量去包围柴山乡公所。我们立即派人向区委汇报并提出我们的歼敌配合方案，建议在敌人进攻时，对敌人进行反包围并消灭这股敌人，在敌人往柴山的必经之路上埋上地雷，炸他个措手不及。区委已在前天得到敌人增兵的情报并做了分析研究，做好了必要布置，得到我们的最新情报后，立即将兵力展开迎敌，并把埋地雷的任务让我们村完成。

　　我们到达预定地点后，有的用镢头，有的用锨刨坑，有的埋地雷，有的说这是给敌人的给养，有的说这是给敌人吃的西瓜，有的说今晚要送敌人上飞机，边说边干，不多会就把地雷埋好，埋伏到山沟一侧只等敌人前来了。到了十二点还没动静，埋地雷时出的汗被冷风一吹有些冷了。大家正有些犯嘀咕，突然像霹雳似的几声巨响，那是地雷爆炸了。紧接着机枪步枪手榴弹的声音响成一片，区中队和敌人短兵相接了，一阵冲杀声后，战斗结束了。原来前面的汉奸被一阵地雷炸得所剩无几，被一阵伏击再一冲杀就全部解决了。狡猾的鬼子躲在后面见事不好连滚带爬逃进了据点，从此再也不敢轻易出来扫荡了。

　　打到敌人心脏里

　　要想狠狠地打击敌人就必须更好地掌握敌人动向。县委要我们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研究了几天没想出好办法。这时鬼子据点来了一个条子，要我们村出个人给鬼子据点做饭。我们准备将计就计顺水推舟，我们把这个情况和想法向区委做了汇报。那位二十三岁的区委书记稳重而机智，他听完我们的汇报和想法就说，这个想法很好，敌人占领葛庄以后频繁出动，我们的情况有时掌握不准确被动吃了亏。要消灭敌人就要里应外合。你们提出的任务准备叫谁去完成呢？赵连成同志提出要小王三同志去，他是个好党员，做事大胆细心机智勇敢。区委书记同意了我们的意见，他说去以前必须好好地研究一下，一定要打好基础工作，不能引起敌人怀疑，否则就是去送死。他去了有人会骂他汉奸叛徒要受得了委屈，妥善做好各方面工作不能出差错出意外，要做好饭取得敌人信任，才能站稳脚跟摸到情报。如何送出情报又不暴露自己关乎事情的成败，一定要好好策划，一定要想出个好的秘密接头办法。后来我们安排了在买菜买肉时交换情报的方法。从此以后我们的情报更准确及时全面了，敌人的风吹草动我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敌人想走哪条路哪条路上就有地雷等着他，敌人想走哪条沟哪条沟上就会有民兵游击队对他开火，敌人处处被动挨打，损兵折将，一出据点就挨打，弄得晕头转向，寸步难行，缺吃少喝兵力日见稀少，坐立不安、生活艰难，后来，我们又进行了一次成功的策反，几十个伪军带着三十多条枪投奔八路军，剩下十几个鬼子好像聋子，瞎子，没了拐杖的瘸子，被砍断了手的恶魔，没吃没喝龟缩在据点里只有挨打的份，最后没办法只好撤走了，我们的家乡得到了解放。那年我的大儿子出生，我给儿子起名为赢得，以记念这扬眉吐气的日子。

　　一次成功的策反

　　说起这次伪军反正，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那是因为保密原因，我们后来才知道的。葛庄姑娘李淑美是新发展的党员，一次在做抗日宣传时被日本鬼子发现抓住了，把她拉到据点里，叫狼狗撕她的裤子，用刺刀顶住她的后背，逼着她承认是抗日分子。实际上鬼子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也就是在猜，如果硬说你是，那也是死路一条。在这关键时刻，伪军中队长田相德看了一会，就出来打圆场了，说这个姑娘良民大大的，我了解的，她不是宣传抗日，是在为什么事和邻居吵架呢。日本鬼子就相信田相德，把李淑美给放了。是李淑美长得漂亮让田相德看上了呢，还是他良心发现了呢，应该是两者都有吧。过后，田相德就托人到李淑美家说媒。那时，田相德二十岁，到了找老婆的时候了，李淑美十八岁，年龄正合适。葛庄区敌工部考虑这是打入敌人内部策反敌人的好机会，于是就动员李淑美同意了这门亲事。过不多久，村里吹吹打打把哭哭啼啼的李淑美送到了据点。再过几天回门的时候，敌工部的同志就在李淑美家做田相德的工作，晓以大义，申明厉害。其实，田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十六岁时被日本人抓住随军烧饭打杂，那时他还不懂国家大义，只是怕给杀头就认真干活，竟然慢慢得到日本鬼子的赏识，几年下来，让他做到了伪军小队长，中队长，手下有了几十来个人，几十多条枪，说话也派用场了，敢在鬼子面前摆摆意见了。他这些年来看到日本鬼子做了那么多坏事，心里是不满的，另外，他也看到鬼子自太平洋战争以来，一天不如一天，快撑不住了，一条道走到黑也不行了。更重要的是，他做上中队长后把父亲和哥哥搞到据点里干后勤，进进出出，耀武扬威，混碗饭吃。上次在葛庄集上除汉奸，因为他的父亲和哥哥也在集上，就一块被除掉了，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太大的警告。他知道，汉奸再做下去肯定没有好下场，于是就表示从此心在日营心在汉，想方设法为抗日办事，时机成熟就拉队伍投诚。果然，从此以后，他就时常偷偷地搞一些我们紧缺的子弹手榴弹，还通过李淑美传递一些情报，并想方设法救出一些抗日同志。有一次，他深夜放出两个被关押的同志，并带领那两个同志逃到了根据地，决心待在八路军一同抗日，但我们这边考虑他还没最后暴露，如果继续待在据点，还能发挥更大作用，于是他重新回到据点，并编了当时不在据点的理由。当鬼子还在怀疑时，他就说，八路军杀了我父亲我哥哥，我和八路不共戴天！你们怎么怀疑上我了！做出很委屈的样子，最后鬼子相信了他，让他继续做中队长。但他怕夜长梦多，就在鬼子叫伪军外出执行任务时，他带上几十人枪投奔了八路，为我们立了一功。后来在八路军部队表现也很好，还入了党。济南解放时，他分配到了济南铁路局工作。解放初，家乡揭发他做过伪军中队长，被关进监牢，是李淑美千里迢迢找到了当时和他们单线联系的巳经南下的老领导，证明了他们的真实情况，是非功过，由组织定了功大于过的结论，后来通过领导安排到另一处乡下落户，过起了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

　　支援河奎庄

　　一九四三年形势大改变，日本在太平洋战场兵败如山倒，在中国战场，兵源枯褐节节败退。三月的一天，程先同志以区委书记的身份找我谈话，决定由我担任乡民兵队长。日本鬼子从葛庄撤退后，到处是一片欢天喜地，工、农、青、妇、武活动更加活跃，要求参加民兵的青年很多，思想培养、战斗训练的任务十分繁重。经过几年的艰苦斗争，民兵骨干不仅经受了残酷的考验，战斗意志十分坚强，同时还从日本鬼子那里交获了一些好武器，武装了自己，在这十里八乡，李家营民兵的武器是最好的。

　　这些天我们正在布置站岗放哨、查奸情，保麦收的工作。转眼到了麦收时节，一天夜里，民兵值班室的哨兵突然大喊起来：集合！快紧急集合！武家洼的敌人进河奎庄抢粮了！接着两名河奎庄的民兵也来报告求援。这时黄其三、李景任两名同志听到大批汉奸进了河奎，两个人就像猫见了老鼠一样，没等我们分配任务，就提起枪背上手榴弹出发渡河直奔河奎西南的制高点，等我们集合好队伍赶到河奎庄边，他们己经冲上前与敌人接上火了。这时我们为了掩护他们，接着控制了制高点，敌人发现了我们，就从村里撤出往回逃。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抢了东西就想跑？夜里黑得伸手不见掌，我们的三八大盖、七九盖子枪、金钩子枪乒乒乓乓地向大河滩上逃跑的敌群射击，这可把敌人吓坏了，他们认为肯定碰上了八路军主力，因为农民土八路是没有钢枪的。为了逃命，他们不仅把抡去的粮食财物全部扔下了，还丢下了十几支钢枪，几百发子弹还有手榴弹，狼狈不堪地逃回了据点，从此再也不敢到我们这一带骚扰了。

　　冯培周任区联防大队长时的照片

　　端掉武家洼据点

　　一九四三年夏天，我们接到任务配合主力部队解放武家洼，我带领几百名民兵到了指定地点进行了布置。

　　正等得心焦时，突然听到密集的枪声，武家洼战斗打响了！等我们赶赴战场，主力部队经过几十分钟战斗己经把三百多名汉奸俘虏了，我们的任务是协助打扫战场。看到缴获的各种枪支弹药物资堆成一大堆，我们民兵真是眼馋。因为民兵迅速扩大，许多人没有枪，见了钢枪一个个就像腿麻走不动了，你看我也看，背上肩试试就背走了。正好县武工队政委吴杰在场，我们又死磨硬泡搞到几支，大家心里乐开了花。武家洼据点被拔掉后，沂水县城的西大门就暴露在眼前，解放沂水城巳是指日可待。

　　解放沂水城

　　毛泽东主席说过，革命战争是群众的战争，只有动员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只有依靠群众才能进行战争，又说，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拥护革命的群众。一九四四年春我被推选为葛庄区联防大队长，当时我二十七岁，只当了几年民兵，还缺乏战斗经验，领导好、指挥好四五百名民兵去作战去战胜敌人是有困难的，但在区武委会的支持下，在群众的拥护下，我还是大胆地干了。当时我们的任务是：保卫家乡不受侵犯，维护社会治安，配合主力部队作战。现在沂水城周边的据点已经一个一个地拔完了，沂水城与淄博、临沂的公路交通也受我们控制，葛庄一带的公路早巳被民兵挖成了断头路，敌人的汽车装甲车甭想在这里逞能。沿公路的电话线早巳被钳断，电线杆被砍断，山头上村边上到处都有站岗的民兵、儿童团，地里山上到处能看到民兵的身影，到处能听到舒心的笑声还有隐约的歌声，唱的是二月里麦苗青又青，八路要打沂水城。我们联防大队早己按照上级布置做好了充分准备，站岗放哨，防止敌人偷袭进犯，锄奸防奸，维持地方治安。组织了战斗队，运输队，担架队，准备了充足的粮草，随时听从召唤开往前线。

　　沂水城是鲁中重镇，日军占领沂水后构筑了坚固的防卸工事，修建了飞机场，并以此为基地频繁地对不屈不饶抗击日本侵略的沂蒙抗日根据地进行扫荡，杀人、放火、抢劫、奸淫，实行残无人道的三光政策，例如制造了临朐无人区，走几十里路见不到一个人影，到处是荒草遍野断壁残垣尸骨累累。日寇占领沂水城是沂蒙人民的心头大恨，是眼中钉、肉中刺，早就盼着解放的那一天了。

　　一九四四年八月十五日解放沂水城的战斗开始打响，鲁中军区三个团从十五日一直打到十七日深夜。八路军主力对日军的中心大炮楼进行连续爆破，枪炮震耳，火光映天。我们民兵就往前方送弹药、送给养、运伤员。当时城内有伪县长牛先元等汉奸队伍一千余人，还有日军一个中队，他们仗着工事坚固，武器精良，负隅顽抗，架不住八路军的勇猛进攻，第三天被攻陷。日本鬼子中队长临死前用刀杀死妻子和不到二岁的孩子，向东鞠躬遥拜剖腹自杀。

　　我们民兵随后进城打扫战场。先搜伪政府警备队的驻地，从地下室往上找，你一支我一支，有的拾到七九盖子，也有的弄了几支中正式以及子弹、手榴弹、电筒、军装、闹钟等等，这样一来我村民兵就有了四十来支钢枪，成了全县最强的一支民兵，真的有点天不怕地不怕了。当沂水城的鬼子被歼的消息传开后，全县各区各乡的男女老少都集会庆祝，锣鼓喧天，兴高采烈玩狮子、扭秧歌来庆贺沂水大捷，欢呼沂水解放。

　　讨吴战役

　　山东大汉奸吴化文正如他自己承认的一样是个婊子军阀，到处钻营，杀人如麻。他先在冯玉祥处做团长，后来投到韩复渠处做旅长，后来又投降日本人，做了卖国贼什么司令，手下数万人。日本投降后，又投靠蒋介石做了军长，济南战役中即将被歼时，战场起义，按照政策，又让他做了一年解放军三十五军的军长，但是山东人民联名上书要活刮了他，这是后话。

　　他做汉奸时，最多手中约有六七万军队。他打着曲线救国的旗号投降日本人，依靠日本鬼子统治压迫同胞实行三光政策，残酷杀害抗日军民，砍头、剜眼、活埋、点天灯、打活靶、剥皮等等，手段毒辣、花样繁多，山野谷地到处是他们的杀人场。博莱县南岩村是民兵抗日模范点，他和日本鬼子进攻占领此处，将负伤被俘的民兵开膛破肚斩头，全村七百多间房屋全部烧光。为了养活自己的部队，他放纵部队，见粮就抢，见有用的就拿，实行敲骨吸髓式的掠夺，听任百姓饿死冻死，老百姓受尽了骇人听闻的大灾大难，加上灾荒瘟疫，临朐县被杀被饿死的有十万人，十几万人逃离家园，至使方园一百公里范围成为无人区。山东人民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挖出他的心来吃了才解恨。听到讨伐吴化文，需要担架队时，我们民兵人人踊跃报名参加，我带领民兵担架队上了前线。当时吴化文盘据在沂源县，从东里店到南麻鲁村一带分布，总部设在悦庄。这次战役采取了挖心战术，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冲破了几十道封锁线，部队直插到敌人的心脏悦庄，集中力量先打下了敌人的总指挥机关，把悦庄拿下后又采取了开花战术，向四面八方打。那些吃人肉喝人血的土匪兵看到指挥机关被打乱了后，就像被掐了头的苍蝇到处乱窜，听到枪声近了，不用打就举枪投降。部队打到哪儿，我们担架队就跟进到哪儿接送伤员。当我们看到一股敌人在我们的下坡逃走时，我们都把扁担指向敌人，一齐喊缴枪不杀、优待俘虏！敌人不知我们有多少人，吓得个个在地上高举双手。我们跑上去，一部分人把枪全部缴下来，大家端起枪把俘虏集中起来押了下去。

　　葛庄大捷

　　日本鬼子丢了葛庄、丢了武家洼、丢了沂水城的周边据点，最后丢掉了沂水城，日本鬼子巳是兵源枯竭、强弓亡之末、四面楚歌、秋后的蚂蚱，已经走上了穷途末路。但是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对于这些以抢劫为生、以抢劫为荣的的强盗来说，他们是决不甘心失败的，疯狂反扑是必然的。丢掉了沂水，就表示再也对沂蒙山区无能为力，就表示淄博、维坊、济南、临沂都会被八路军攻克，这是他们死也不愿看到的，于是垂死挣扎，从淄博、济南集结了大批兵力再次扫荡我鲁中根据地，进犯沂蒙山区，妄图挽回局面。军区领导根据毛主席的教导，部队从沂蒙山区边打边撤，把敌人引向日照方向的滨海区，又从滨海区把敌人牵回沂蒙山区，把敌人拖得晕头转向，疲惫不堪。到了沂蒙山区，鲁中军区主力部队选择在葛庄一带歼灭敌人。

　　九月初，西北方向以徐家顶、大顶子、小顶子、峭山、梭峪、小诸葛为一线，东南边以东岭、河奎、跋山为一线，南边以无儿崮、鹰嘴崮为一线，西边是李家营、埠阳村落及大片青纱帐，八路军主力埋伏于此周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中间是沂河及小平原。当敌人进入包围圈时，战斗开始打响，经过一天的战斗，鬼子汉奸好几千人支撑不住，到黄昏时，敌人向河奎方向逃窜。正当敌人像一群黄的、黑的山羊一样都进入宽二、三里的河流沙滩的时候，埋伏在河奎山嘴子上的轻重机枪一齐射击，紧接着步兵冲杀出来，几乎全歼灭这股敌人，另一股敌人向西运动，想占据李家营，埠阳，寻机向南突围，被运动到埠阳、李家营村的部队猛烈火力打退，只好败退回河滩被歼。还有三百多日本鬼子一看不好，反身往北退据到松山上下去构筑工事，熬了一夜。那天我们民兵全力以赴配合主力部队作战，向营盘的火线上送饭、送弹药，向下抬伤员，并把伤员送往柴山的战地医院，我们协助押送俘虏，当然对战况进展一有机会就张望打听，一个个忙得汗流浃背，来不及喝水，来不及吃东西，也忘记了饥渴，我们心里都在喊：加油！加油！快快杀光这些鬼子汉奸！战斗到第二天，剩下三百来个鬼子在松山上下继续加强战壕工事，整整搞了一天，做出一付长时间固守的架势。但是根据情况判断，他们是在装模做样，赶快逃跑是必然的。果然不出所料，到了下午五点多钟，看到鬼子停下了手里的活，纷纷抄起家伙快速向南运动，经沂河奔向无儿崮方向，妄想夺路而逃。我们的部队随即从北面、西面追过去，对着正在大沙滩沂河里的鬼子机枪步枪一齐开火，手榴弹像下雹子一样甩过去，把大部分鬼子打死在沂河里沙滩上，只有少数鬼子逃往无儿崮，侥幸漏网逃回莒县城。

　　功劳炮

　　我们在沙滩河里打扫战场时发现了一门山炮。我指挥民兵齐心协力把这门炮抬到葛庄，把大炮交给部队，自此我们八路军鲁中部队有了自已的第一门炮了。我们还拖回了被打死的大洋马，我们猜想是拉炮的大洋马，我们民兵联防大队把大洋马的肉做了胜利大会餐，把马皮和马尾巴作为战利品交给部队。葛庄战役我们不仅缴获了那门山炮，我们还俘虏了那门炮的炮手为我们所用，从此我们鲁中部队开始拥有了重武器。在后来的打高涯、打维坊、打济南，再后来的南征北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九次跨过陇海线，三次跨过京汉线，后来顺着津浦铁路南下，一直打过长江，解放上海，还出国参加过抗美援朝，立下了赫赫战功，被誉为功劳炮。消息传到我们当年民兵耳朵里，大家都十分自豪，说功劳炮上也有我们的一分光荣。现在这门炮陈列于上海解放战争历史博物馆。

　　逃掉了草野青

　　葛庄战役还有这样一些细节。当时指挥部曾在无儿崮边安排了一个连的兵力，这个连的任务是防止敌人从无儿崮山谷突围出去。没有人会想到固守无儿崮顶，因为鬼子如果上了崮就会陷入死地。因此这个连布防在无儿崮山腿上。战役开始后，起先一直在他们北面较远的地方展开，没有他们的事，他们心里就直痒痒。第二天他们就派两个排下去到前方较远的地方打

　　缴获的这种型号的山炮

　　阻击，远离了无儿崮。当拼命突围的鬼子冲到无儿崮边时，在鬼子的歪把子掷弹筒攻击下没能抵挡住，更没想到鬼子去冲击无儿崮顶，于是无儿崮顶被占领。随即无儿崮被四面围困，无人相信这几十个鬼子还能逃得出去。但这三十几个鬼子里有指挥官草野青，有电台，他们用电台向大本营求救。第二天鬼子派来了六七架救援的飞机，飞机在无儿崮周围又是轰炸又是扫射，还大量施放烟幕弹，当时我们对鬼子的飞机没有什么好办法，而且都知道鬼子经常使用毒气弹，威胁很大，不知道原来是烟幕弹，为了避免大的牺牲，于是下令疏散，停止了对无儿崮的攻击，最后这三十来个鬼子和草野青竟得以在烟幕中逃脱。这是葛庄战役的美中不足。

　　葛庄大捷喜报

　　砸金牙与跌死马子崖

　　葛庄战役后，漫山遍野以及沂河上下到处都是鬼子汉奸的尸体。鬼子死了还呲着金牙咧着嘴泡在沂河水里，像哭又像笑。我对大家说：把金牙砸下来补贴我们的灯油钱，省得他们看上去死得不服气！大家就拿河里的鹅卵石砸了起来。砸了一阵子，搞了大概有十来个，大家都说太脏了太脏了，得好好洗，就放在我二弟的铁铣里洗，一不小心打翻在水里，再找的时候由于金子很沉水很急，竟然一个也找不到了，大家都说可惜。但想到能亲自敲掉鬼子的金牙，真是特别的解恨，也算是为咱中国人出了一大口舒心气，这种机会给我们碰上实在难得，为此我们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

　　第二个细节是跌死马子崖的事。鬼子被围困在葛庄大部被歼，就连忙向大本营电台求救，大本营就从离葛庄最近的莱芜据点抽调一个骑兵队紧急去救援。骑兵队以最快的速度往葛庄方向急驰，可是他们没到过葛庄，对葛庄的地形不熟悉，而且一些路为了不让鬼子的汽车通行都给挖断了，到处坑凹凹，他们根本搞不清哪里是哪里。这样他们看见一条便道，前方就是枪声密集的战场，便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赶，其实这条便道是民兵给鬼子设的迷魂阵，岂知前方是一处悬崖，下面就是深深的沂河。鬼子的骑兵奔跑起来相互距离拉得较大，一个接一个冲到悬崖下，根本来不及勒马，后面的又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都冲到悬崖下跌死了，从此这处悬崖有了一个响亮的名字：跌死马子崖。

　　曾经在一九四三年二月，鬼子向大诸葛以西大山区拉网合围，一支八路军连队由于情况不明，决定分路突围。指导员带一个排向了西北，另外的两个排在连长带领下东渡沂河突围，队伍行进到河心，正好碰上一支扫荡的鬼子部队，配合葛庄据点的鬼子，用机枪、小钢炮向河中的八路军开火，这支部队基本全军覆没，鲜血染血了沂河，附近的乡亲无不伤心落泪，叫人揪心疼。这些鬼子摔死在这里，活该！血债血还！老天就是叫你们死在这里祭奠我们的英灵！

　　王庄抗日烈士纪念碑

　　王庄革命烈士陵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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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讨张战役

　　张景月、张天佐是潍坊昌乐、寿光地区最大的汉奸，是当地日军的两条腿、两只狗。他们为虎作伥独霸一方，残害革命群众，镇压抗日志士，搜刮民脂民膏，无数爱国人士被杀害，无数百姓家破人亡，很多地方成了无人区，是两个血债累累的汉奸。

　　一九四四年，日本鬼子兵力越来越吃紧，不得不收缩兵力到铁路沿线及城市，让伪军狗汉奸抵挡外围。为了夺回被侵占的城乡，为了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军区组织了第一次讨张战役。这时我们民兵组织壮大了，武器装备也加强了，成了主力部队的得力助手，经常跟主力部队去歼灭敌人。接到讨张战斗任务后，我们民兵跟随主力部队经过两天两夜的急行军，经过安丘的长山插到了敌人的心脏，趁敌人不防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在一个小时内共打下七处敌人据点。这次战役我们的任务是打扩庄伪独立围子，内有三十多名汉奸。在机枪的掩护下，突击队把炸药包往碉堡上放上，只听一声声巨响，四座炮楼都炸开了花。随着爆炸声声，只听冲啊！杀啊！交枪不杀的喊声，里边传出喊爷叫娘的声音，等我们上去的时候，伪军们死的死，伤的伤，还囫囵的都像狗熊一样在地上双手托着枪叫饶命，有的说留下我条命吧，我家里还有老的小的，说我是被抓来的。我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们一个个下了枪栓，把人集中起来，像赶一群鸭子一样胜利回到根据地。

　　在另一次讨张战役中，我们的任务是押俘虏。可是这次的俘虏最多，我们一个班接受了一百多伪军。怎么办才能使俘虏一个不少地到达目的地呢？我们开了个小会商量了个办法，首先把枪栓全部摘下来，把枪三到五支一捆地捆起来，把俘虏编成六人一排的纵队，每一排交给一捆枪叫他们轮着扛，把所有的上衣鞋子脱下来，把裤腰带解下来，集中打捆交给最后的俘虏扛着，规定要他们每人都右手提裤子左手举起来行军，这样不仅把俘虏如数送到了大辛庄，而且枪支也全部运回来了。以后我们的经验被推广，捉到俘虏时就脱掉他们的鞋子，上衣，裤带抽掉，枪栓摘掉，让俘虏一手扛着战利品，一手提着子，光着脚走路，这样他们就老老实实一个也跑不掉了。

　　从指导员到后勤干部

　　一九四五年五月三日，突然接到县委的调令，通知到县委政治训练班政治学习。通过学习，打破了家庭扯腿的思想。七八年以来一直被家庭扯住了，在区武委会工作几年来也要求正式脱产数次都末批准。这次来学习是个好机会，于是我向县委打报告要求脱产，彻底闹革命，将革命进行到底。一次不准两次，接连打了五次报告，县委批准了我脱产彻底闹革命的要求，加入沂北县武委会编制，成了一名正式的八路军干部，并决定我到区上做原来工作。当场我也向组织表示有决心、有信心在区委领导下把民兵工作做得更好，为彻底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保卫我们的新生活努力工作。我从此是彻底闹革命，要坚决树立无产阶级人生观，将革命进行到底，紧跟党，为实现伟大的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和妇救会干部合影

　　这是抗战的第八个年头。在敌后抗日战场上，日本鬼子已是败像毕露，这使艰苦抗战八年的军民清楚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为了早日打垮日本鬼子赢得抗战的最后胜利，解放区掀起了参加八路军的高潮，沂北县2000子弟参军组成了淮北新兵团，四五年七月，县上任命我为新兵连指导员，带领战士们加入到了正规部队，接受严格的政治教育与技术练兵。在民兵联防大队时，不显得十分重要的问题在部队里反映出来了，主要是没有文化，写字记事都有困难，缺乏很好掌控战场指挥的能力，同时由于在东北逃荒时腿被冻，有了大骨节病，跑步速度跟不上，这在紧张战斗中可是大问题。当时，正值日本投降，党中央命令山东十万大军接收东北。山东军政改由陈毅粟裕指挥。部队首长找我谈话，安排我到后勤部门去工作。我原来在联防大队做大队长，到了后来比较得心应手，一心想到部队再干出一番成绩来，不料因为一些缺点与不足未能如愿，心中有些不甘，但还是服从分配，到鲁中军区三分区兵站去工作，担任运输管理员。负责武器弹药的运输供给工作。后来又到大众日报社一分社做保管员。大众日报是山东解放区军民的重要宣传工具，多次遭到敌人的围剿破坏，人员牺牲，然而越办越好，为山东革命斗争做出了极其重要的贡解放后作为山省的省报，革命精神流传至今。后来组织上又调我到鲁中军区后勤九山油坊做生产管理员，主要是收购地方上油料，组织工人加工生产，确保部队的食油供给。所有这些工作都常常比较零碎，离不开记录与计算，而写字与打算盘对我来说都是天大的困难，真是难死我了，还不如冲冲杀杀，死也死得痛快。为此我常常感到苦恼，于是除了多干活、多流汗来增进工作上的经验外，还千方百计地学文化、学记账。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自己的刻苦努力下，在同志们的帮助下，我这个连自已名字都写不好的文盲终于也能写一些字、记一些账了，这为我后来南下搞地方工作打下了基础。想想那段日子，看起来好像有些背，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考验我、磨炼我、提高我，促使我在革命道路上进一步成长成熟。后来知道我原来的那支连队在打南麻时，战斗极其残酷激烈，一仗下来大部分同志都牺牲了，那里边有我好多的发小好友，想起来令人暗泪盈眶。

　　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

　　李京任、张玉恒同志牺牲了

　　当听到李京任同志不幸牺性的消息止不住热泪直流。李京任同志是我的好战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战斗，不幸现在和他永别了。李京任同志是在一九四六年临朐黄山子战役中牺牲的。他们那支部队被敌人包围了，他们与敌人进行了顽强的战斗，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机枪的子弹都打光了，支援上不去，最后他与敌人拼了刺刀继续杀敌，终究寡不敌众壮烈牺牲在那儿。要学习李京任同志对敌人那样仇恨，对同志对人民那样热情，在战场上那样勇敢顽强，对党对人民那样坦白忠诚，我永远记着你。

　　遇到一位老乡老同志，他说了一段解放战争时的往事，谈到了在安丘把全县的干部押去的经过。他说他当时在景芝，县委召开股长以上的干部会议，差一点被敌人连同张玉恒同志一道被抓去，当时张玉恒担任县公安局副局长。具体情况是：潍坊敌人投降过来一个连，表现很好就放松了警惕，让这个连做了县的警卫连。这天这个连把县委书记看起来，叫他亲自打电话召开县委紧急扩大会议，到会的人来一个捆一个，全部捆好后拉出去押到潍坊去了，据说张玉恒同志被敌人活埋了。这就是历史上的景芝事件，是我党我军历史上一个沉痛教训。

　　张玉恒同志是我的入党介绍人，是我从小就合得来的老战友。他一九三七年参加革命，领导了李家营的大刀会，三七年秋，把大刀会带到八路军四支队改编为八路军，后来他又到地方上活动，参加过不少运动，担任过不少职务。对于他的牺牲我非常难过，念念不忘。

　　沂蒙山真是好地方

　　一九四六年七月十六日，我去沂山东进庙摧军粮，看见了闻名的沂山百丈崖大瀑布。从东进庙向北望，灰白色的水的墙壁挂在山崖上，山顶上的泉水从上百丈高的悬崖上跌下，形成了上百丈宽的巨大瀑布，发出震耳的巨响。水到悬崖下成了一条很大的清水河，向东北流去，这就是大潍河的发源地。我们渴了，到饭店里喝了碗水，那水真甜，越喝越想喝，我们一行人都赞扬那水甜。仰起头朝山上望去，山坡上、山顶上密密地全是万年松，只见森林不见山。店主人听到客人这些议论，更是热心地给我们介绍，他说我们这里是沂蒙山区几个好地方之一，这里是沂蒙山区的腹地，是八路军的老后方，日本鬼子从来也没能上来过，现在国民党也不敢到这里来。一会儿走过一群儿童，边走边唱着人们喜爱的沂蒙山小调：人人那个都说沂蒙山好，沂蒙那个山上好凤光，青山那个绿水真好看，风吹那个草地见牛羊……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好，沂蒙山人民喜洋洋。沂蒙山区是多么可爱的地方！在党中央毛主席的领导下，这里的军民和敌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建立了不朽的功勋，在这里出现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我有许多亲密的战友就在这里为了党和人民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滴血。现在蒋介石在发动内战了，正在向我们的解放区进犯，我们决心用鲜血和生命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保卫解放区，打垮蒋匪军解放全中国。到那时，我们一定要把沂蒙山区建设得更加美丽可爱。

　　建设新临朐

　　临朐被日本鬼子狗汉奸的三光政策摧残，从山清水秀变成了无人区，满目苍凉。我们进驻临朐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砍树拉村。许多村子六七年没住人，小树条子长得又快又猛，行道上的树更密，真是鸟都飞不进去，有的屋内变成了狼窝。砍伐树木以后就把住在外县的人接回来。老百姓回来以后，就千方百计地帮助他们开荒种地拉犁种麦子。逃到外县去的人听说共产党八路军来了，在帮助建村，还帮助老百姓开荒种地，还贷粮贷款贷种子，就纷纷回来了，我们就忙着帮他们组织互助组，安家落户忙秋种。我们一个班一张犁，每天拉犁耕种天天如此。老大娘们无不称赞人民的子弟兵，说从来没听说过看见过这样的军队，给百姓拉犁种庄稼。我们告诉她们：八路军就是人民的子弟兵，给人民出苦出力是我们的本份。

　　一九四六年，我们在辛庄开荒种了谷子高梁，也种了不少萝卜、大葱。秋天组织上叫我们去收，并说蔬菜就送给乡亲们吃了吧。我们忙了半个月，谷子高梁都收完了，共一万二千八百十六斤，请村上代管。根据上级的指示，把萝卜大葱送给乡亲们，先送烈属军属，再送一般群众。我们送去时有的说什么也不要，有的老大娘非要给钱不可，说我们怎么也不能吃你们的，送过去的都送回来了。晚上我们找了一下原因，是我们的宣传工作没有做到家。第二天我们集中去送，对军属老大娘讲：这大葱是你儿子种的。大娘说：我儿子在前方啊！我们说，对，他在前方，我们在后方，这是革命的分工，毛主席领导的军队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这大葱就等于是你儿子种的，怎能收钱。每送一家我们就说是毛主席叫我们来送的，我们是你们的子弟。一位大娘喜得合不拢嘴重复地说：大葱是我儿子种的，是毛主席派八路军送给我的！

　　跳出国民党包围圈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沂蒙山人民喜笑颜开。曾经大半个中国被占领，中国人民被杀害达三千五百万，财产损失无法计算，无数同胞流离失所备受屈辱、饥饿、残杀，只是因为有了无数的爱国志士特别是共产党、八路军在敌后浴血奋战，用血肉生命与敌人拼搏才换得今日的解放。可是成千上万的汉奸伪军随着蒋介石一声令下就变成了国军，不让八路军收缴鬼子的枪、解放广大人民和国土，特别是蒋介石巳经在布置乘共产党八路军兵力尚少、武器尚差之时一举消灭之。当时八路军与国民党兵力对比大约是1：4，国民党军队装备精良，与八路军有天地之别，蒋介石觉得消灭八路军易于反掌。

　　毛主席、党中央对此早有觉察。一方面毛主席将计就计到重庆去与蒋介石谈判，去揭穿他假和平、真内战的阴谋，另一方面我们也针锋相对寸土不让。毛主席布置山东十万精兵去占领鬼子投降后的东三省，使共产党军队有个可靠的大后方。一九四七年初，蒋介石认为我山东兵力大减，时机巳到，调动了二十九个旅的优势兵力进犯沂蒙山区。我们鲁中军区第三军分区驻在沂山西山角下的九山，按照上级的作战布署，我野战部队将敌人引到沂蒙山区，寻找有利时机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二月二十日莱芜一战打响，歼敌好几万，给了敌人重大打击。然后在孟良崮，在国民党四十五万军队重兵包围的情况下，虎口拔牙，围歼国民党王牌主力部队新编七十四师三万余人，引起敌人非常强烈震动，决心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山东解放区。大军压境，来势汹汹。我方计划在南麻鲁村一带歼灭敌人一部，因为沂河发大水，后勤跟不上去没有打成，后在临朐又因为米河爆涨也没能打成。此时重兵压境，为了继续与国民党大军周旋，部队向胶东转移。当时我在九山负责后方的油坊，也随大部队转移。那是一九四七年六月十四日。那天夜里从临朐的黄山出发到达码头店子，马一惊，向前一冲把我的脚踩伤了，在崖庄刚刚包扎完，敌人又包围上来了。在后勤警卫营的掩护下，经过马站，水牛，柿子园，到了安丘县的赵庄。第二天我不但脚肿得像馒头，整个人发起高烧，昏迷不醒，几天不吃东西，敌人又在后面追赶，情况很紧急。同志们把我架在马上，一个人牵马，两个人两边扶着前行。经过诸城县的相州，穿过高密，越过了胶济铁路，冲出了包围圈。我在行军中突然受伤，多亏了同志们无微不至的关心服侍，这是在共产党队伍里才有的兄弟情谊，我把对同志们的感激上升为对党的感激，要更好地努力工作来报答党。由于国民党的重点进攻来势汹汹，我们的半数主力去了东北，我们准备在实在不得己的情况下就走烟台，渡海去旅大。几天来为了分散敌人兵力、转移敌人视线，我们经过平度、平西、新河、昌邑、寿光、侯镇到达羊角沟。羊角沟的上游小清河，发源于济南的趵突泉，流经博兴等地经羊角沟入渤海。行军到达这里时，我的伤病就渐渐地好了起来。由济南东犯的敌人已由益都开始向北行动，对我们的追赶包围有了放松，后勤首长决定加速前进抢渡到黄河以北，以确保物资人员安全。领导决定让病员和物资乘船直奔博兴和部队会合，大批军用物资和枪枝弹药及资金就由我这个病号带队，加带了七个病人。船行到羊角沟与博兴中间，警卫部队就不让我们前进了，说博兴巳被敌人占领。后边的敌人又追上来了，只离我们二里多路了，天又黑了怎么办呢，只好下船从陆地上转。物资卸船以后已无法带着前进。此地属博兴七区，当地区公所和地方武装都打游击去了，找不到民夫运输，我就决定将六七十枝枪四麻袋子弹送给了七区武委会，向他们要了四轮大车，对方给我们打了收条，我们就从陆地继续前进了。从博兴七区出发经过七八里的洼地才能接上由博兴到黄河渡口的公路，当地人叫这片洼地为母猪洼。洼地里高低不平，到处是水，只见泥水不见路。从下午五点出发，只走了二里路天就黑了，到处坑坑凹凹连泥带水，一脚踩到水坑里，泥水深的地方就没到膝盖，大车掉到坑里就很难弄出来。这样弄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钟才到了公路，互相看看全都成了泥人。高兴的是终于把大车拉上了公路，我们负责的重要物资没受什么损失，千辛万苦没白费。

　　大家用尽了力气推大车上了公路，但不多会从潍坊来了两架敌人侦察机，在我们头顶上打了一圈就走了。我们知道这是来侦察的，一会轰炸机就会来，我们赶快地伪装隐敝好了，就来了四架轰炸机，机关炮扫来扫去，炸弹一齐往下扔，我们都隐敝在水田里水塘边，飞机来来回回打了一天，一直到天黑才收兵。这时陆地上的敌人已离我们只有几里路了，我们只好把物资运往史家口村，存放在民兵指引的地方，人员转移到黄河边的杨柳丛芦苇荡中，等敌人退了以后再行动。当时整个黄河南岸都被敌人占领了，我们转移到芦苇荡杨柳丛中后，天天泡在水里无法睡觉，没有东西吃，冷得打哆嗦。在白天的时候抓螳螂生吃还得碰运气，喝地下的积水，到了夜里背靠背地在杨柳树棵子上休息。

　　这时在河南省段，刘邓大军已强渡黄河，三野在鲁中地区也接连不断地歼灭敌人，敌人不得不从博兴一带撤退，我们才从芦荡里走出来。就这样我们被敌人围困在芦荡中过了七天七夜，时间在一九四七年七月十日许。

　　我们从芦苇荡中走出来，到史家口村去检查寄存的物资，还好没有被敌人发现弄去，就马上向地方要了四辆大车，连夜奔向黄河渡口。公路上一片战争过后的景像，破碎的枪枝，零星的弹药，衣服，到处可见。公路边的泥沟里有一头马子、一头驴子陷在泥浆中出不来了，抬起头来不断地向我们张望嘶叫，意思是叫我们把它们拉出来，可是我们顾不得它们，我们只想如何把我们的八桶黄精安全地运到黄河北，那是为部队染军服的必需品，我们必须尽快归队。在渡口清户时已是晚上，渡口指挥部给我们一只小船，一次只能装五桶黄精，加上其他人员只好做三次渡。等第三次我上船的时候又有其他单位六七个人要过，开船的讲只限上十二人，但却上去了十六七个人，他们谁也不肯下去。己是半夜不能再耗下去了，只好开船。到了黄河中心，风大浪急，人人被浪头打得湿透了，船在风口浪尖中来回颠簸，可怕得很，总算有惊无险地在部队掩护下过了黄河。到利津县城找到了组织，这时大家惊讶地发现我们一行人浑身上下全部黄黄的，原来是过黄河时沾上了黄精，泡上了水，连头发都是枯黄色了。

　　这次行军从六月十八自临朐出发，经过沂水、安丘、高密、平度、平西、昌邑、寿光、广饶、桓台、博兴、利津、滨海、惠民、商河十五县境，于七月十五日到惠民和部队会师。部队领导表扬我一路处理得当，资金、人员和急需的黄精都没受损失。根据后勤部的指示，七月二十一日又在张老庄开起油坊来。在这期间刘邓大军外线出击，千里跃进大别山，歼灭了敌人许多有生力量，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敌人的心脏南京、武汉，吓得蒋介石赶忙调大军前去围堵，我们山东部队在地方武装和人民的配合下，趁机向立足未稳的敌人发动进攻，又把大片老解放区夺了回来。八月十一日接到命令，我们又回到鲁中来了。

　　这次一个来月的大转移也是一次大考验、大检查，暴露出了许多问题。归建后，我们队伍里开展了轰轰烈烈的三查三整运动。通过这次运动，看到过去我们队伍的不纯。在这次运动中，查出了大量的阶级异己分子，地主、富农分子也混入了我们无产阶级的队伍。不少人坦白交待了动摇妥协思想和行为，清查出了不少变节分子，有的人在准备叛变投敌。这次三查三整运动，大大地纯洁和壮大了我们无产阶级的队伍，为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奠定了思想基础。

　　为了支援前线，集中力量打击敌人，加速解放全中国，三查三整运动后，接着就精简编制、缩小机关、压缩后方，年轻力壮的上前线，减少不必要的机关重叠，减少后勤人员，充实前方的战斗力。我的态度是从人民的利益出发，坚决服从组织分配，决不计较个人得失。组织决定把我编于后方部门，到华东局报到。我完全服从组织的决定，于是二次渡过黄河，到阳信找华东局报到，分配到渤海工商局拍卖所工作，属于德州工商局支部，主要拍卖交获的敌人物资，支援前线，这是一九四七年十二月。

　　这里有一份我在华东局渤海工商局时的在职干部履历与鉴定书及其他材料。当时工商局属于后方，党组织生活相对健全稳定正规，档案记录比较完整，在南下时按组织通知随身携带，交给南下后归属部门的组织。但因当时绝大多数南下干部均未建档，因此本档案一直保存于手中，现在已经是历史文物了。

　　华东解放区工商局货物纳税证

　　解放区发行的纸币

　　解放区发行的邮票

　　华东解放区工商营业执照

　　坚决要求南下

　　国民党反动派对我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失败以后，我华东野战军在地方武装和广大群众的配合下，展开了强大的战略进攻，先后解放了山东境内的大批中小城市，四八年春解放了潍坊市，四八年秋解放了山东省会济南，紧接着威震世界的淮海战役打响了。淮海战役胜利后，就决定了打到江南去解放全中国的条件。首长对我们讲，党中央毛主席决定大军渡江南下，要组织抽调江南十几个省的全部地方干部含工农青妇武。凡南下的都要身体好，有独立工作能力，每人配备长短枪各一枝，要挑选各方面都比较好的同志去。我们听到党中央毛主席的这个决定非常兴奋，又怕挑不到自己，就一报名二报告三就跑去找首长谈话。

　　南下是一件光荣的工作，是阶级斗争火热的最前沿阵地，南下就是要去解救那些仍被国民党统治剥削的劳动人民，还可以弄到两枝好枪用用，说实在的我还是喜欢冲冲杀杀。报名几天后还没被批准，我就去找首长恳求，真是急死人了。经过多次恳求，在第五天即一九四九年一月十四日终于被批准了，当时觉得脸上发烧眼里掉泪，不知怎样才好。我心里对自己说；紧跟组织打到江南去，解放全中国，把革命进行到底！我在渤海工商局工作期间，由于毕竟是在后方，巳建立了档案制度，有严格的组织生活。我批准南下后，组织上决定让我们随带自己的档案前行。但当时大部份南下人员都还没有建立档案，因此我的这份档案就没上交，保留至今成了纪念。

　　确定南下的人员集中学习了毛主席的反对自由主义，目前的形势和我们的任务等文件，做南下的准备工作。春节前夕，我们去阳中县临时帮助收税。这个地方还有很浓厚的地方风俗，是从初二到十五，不论男女老少都赶着大车来来往往地走亲戚，很热闹。这年由于土地改革的完成和准海战役的巨大胜利，掀起了一个参军的高潮，全县约有一千几百名青壮年参军上前线，这更增加了春节的欢乐气氛，出了很多父母送子妻子送郎上战场的动人场面，整天锣鼓喧天，春节成了庆祝准海战役胜利和参军的高潮。

　　南下路上

　　我们被编为南下干纵三支队六大队，是接管浙江福建两省的干部班子。一九四九年三月十日许，我们从惠民的阳信出发到桑梓店去坐火车南下。我们坐了一辆一列有五十多个车箱的货车。大部分同志都是第一次坐火车，一上火车话就多起来了，有的说这火车是劳动人民创造的，可是都被帝国主义蒋介石统治了这么多年，今天可回到劳动人民手中了，有的在讨论前线的胜利消息，有的在回顾着伟大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那些难忘的章节。

　　虽然春节巳过天气仍很寒冷，可是我们的心却没有一点寒意。一会儿挤在门前看那些从未听说过从未到过的地方，一会儿热烈讨论有关问题，黑夜里也不想休息。火车经过了洛口黄河大铁桥，又经过了山东省会济南车站，再到了著名的泰山脚下，这才早上四点钟。看到高耸入云的泰山，大家感叹，终于见到念叨千万遍的泰山了！我们就这样满怀着打到江南去解放全中国的豪情壮志，斗志昂扬地往江南开进，心里说江南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们：我们来了！

　　为了更好地做好接管工作，掌握好进城后党的方针政策，我们到了薛城接到命令，停下来学习进城守则和接管事项。停止前进后，我们就在微山学习。这个地方位于梁山以南，就是水浒上讲的那个梁山。微山这个地方三面环水一边靠陆地，微山湖也是个山青水秀的风景区，我们在这里进行了月余的政训生活。

　　一个月后，我们从薛城沙沟车站继续南下东进，经过徐州，进入了广阔的刚刚硝烟散去的淮海战役的大战场。走徐州以东的陇海铁路，过了大庙，黄集，到了八义集、碾庄。在这一带，到处都有土坟堆，地上到处可见不少的残骨，淮海战役才过去几个月，太多战争的遗迹仍然摆在这里。几个月前我强大的中原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就在这里歼灭了蒋介石近六十万军队，把蒋介石的有生力量消灭在了长江以北，宣告了蒋家王朝的末日来临，加速了解放全中国的革命进程。

　　在商流稍做停顿，又抓紧学习，从思想上做好过江后的战斗准备，凡事都必须往好处争取，往坏处打算。领导告诫我们：到江南后工作可能会遇到极大的困难，也可能一下子站不住脚，要与敌人打上几年游击，直到流血牺牲，通过学习，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了这种思想准备。我和同志们一样向组织上写了决心报告书，表示坚决不计较丝毫个人得失，坚决完成党交给的任何任务。

　　来到新安镇，从新安镇向南一路步行。为了加快行军速度，组织上要求轻装，每人只留八斤重的背包。我把棉衣、毛线衣都上交了，鞋子也只留下一双，这样刚刚是八斤重。天气虽冷，可是行军跑起来并不觉得冷，而且八斤重的背包加两支枪背得时间长了也像八十斤一样重，真想再减轻一些走得更快一些。

　　行军到了沭阳一带，这天的宿营地是钱集。大家说，明天是清明节了，我们可以一面行军一面踏青了。第二天，五点吃早饭，五点半出发。走了一些时辰，东方的太阳逐渐升起，照在一望无际的油菜田上，金黄色的菜花映衬着绿水、兰天，阵阵东风吹拂着无边的花海，像翻滚的波浪，景色太美了，我们禁不住欢呼起来，欢呼春风花海迎接我们挺进江南。不知不觉刚到九点，就走过了五里庄，巳经走了六十里路了。

　　四九年四月十二日宿营在淮安。第二天走路比较多，从早上五点走到晚上九点多，走了一百三十多里才到了宿营地王营镇，吃完晚饭就快十一点了。分给我们住宿的地方是一间牛棚，这个地方只能住下我们一半的人，另外的地方又找不到，天这样晚了，也不能去惊动老乡了。大家都说不找了，挤着睡吧！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看得见的芦苇放在牛屎牛尿上，再把背包打开，也不管多脏多臭侧着身子倒头便睡，明天醒来都说睡得舒服还没睡够。

　　从准阴顺杨淮公路南下，决定到宝应休息一天。在路上大家就议论了，有的说到宝应要好好地睡一天，有的说一定要把衣服抓紧洗冼干净，有的说到宝应要先去看看烈士墓。第二天，大家都早早地起来，冼衣服吃完早饭就去看烈士墓。烈士墓在城北二里地，有上千名在抗日战争中牺性的烈士在这里，规模巨大，前排中间是叶挺将军的。墓上有将军生平的记叙。大家为英雄们的光辉事迹感动地流下了眼泪。想到我们的前面也会有流血牺牲。我们也会像先烈们一样前扑后继去实现伟大的事业把革命进行到底。

　　渡过长江

　　几天来敌机整天在轰炸，白天行军不太安全，改为夜里行军。到达邵伯后就在邵伯等待命令准备渡江，等待战斗部队打过长江，我们就紧随他们跟进。这是四九年四月十五日。这几天大家真急坏了，今天等明天明天等后天。从野战军紧张的准备工作就可以知道渡江的日子已越来越近，但又不能确切地知道是哪一天，焦急得叫人难熬。上级布置我们在这里一边学习一边准备渡江，可是哪里学习得下去呢？组织上也了解我们的心情，总是叫我们安心学习，用不了几天就要打到江南去了。

　　四月二十一日忽然传来消息，大军今夜要渡江了！大家听了一片欢呼，大家立刻做好准备，准备背起背包就往南赶。可是领导却没有动，只叫我们等待命令。这就这样，大家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直到深夜，最大的喜讯传来：我各路野战大军三百多万人马在西起九江、东到东海的战线上突破了蒋介石以长江天险为倚托的千里防线，胜利地渡过了长江，蒋匪帮全线崩溃，我渡江部队正乘胜前进，从杨州过江的已占领镇江和金山寺，完全控制了制高点，从浦口过江的大军已占领南京，红旗已插上总统府大楼！

　　大家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又蹦又跳大喊大叫，接着整理行装待命出发。但是一直焦急地熬到吃过晚饭才接到命令：立即出发，天亮前到达杨州。这天夜里蒙蒙细雨下个不停，路上泥泞难走，可是每个人情绪高涨，一路上相互帮助，队伍在二十四日天亮前赶到了杨州，这时每个人的背包都在往下滴水。

　　住在杨州等命令过江。大队部命令：任何人不得做其他工作，除做饭的以外一切为了渡江做准备，白天睡觉不得少于六个小时。可是我们怎么也睡不着，尽在想什么时候过江？长江有多宽？是坐船还是坐木筏？每个人心里都像等待冲锋陷阵的战士，只待那一声号令发出，就会蹦出堑壕杀向敌人。我们回顾着我们的战斗历程，回顾着多少战友离我们而去，回顾着我们的艰难困苦、九死一生，想象着江南亿万苦难同胞，想象着渡江后艰难复杂的接管工作，思想像长江的波浪一样不平静。

　　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南下干部纵队队部印

　　在杨州稍做两天休整后，下午五点出发到达江边，还没有发布渡江命令，大家坐在岸上等待。夜十点开来了两个木船一个大木筏，我们有的上船有的上木筏离开了北岸。在部队的掩护下经过七十分钟的划行，安全地到达了对岸的镇江码头。

　　镇江位于南京以东的京沪线上，北临长江，水陆交通十分方便，是国民党江苏省会。城郊有金山寺即甘露寺名胜古迹，也是座历史名城。我们进城立即马不停蹄来到东郊甘露寺的山脚下淘米做饭。不一会，饭菜做好，大队负责人说我们行军一个晚上很乏，很饿了，抓紧时间吃饭吧！刚准备盛饭，就来了十几架飞机，也不知是来吊孝呢还是来祝贺，他们在城里疯狂地扫射丢炸弹，把我们一顿早饭扰乱了。

　　战斗工作在江南

　　从镇江出发，晚上宿在新丰镇。第二天接到上级指示：我们三支队六大队，原来去接管浙江改为去上海办华东人民革命大学。我们在新丰镇住了一个星期。这时在我们住的镇上还有一个伪区政府，由于江南大片土地都已解放，他们无路可走，只好出来向我们投降了，交出了二十支步枪、八支盒子枪、五支手枪、近千发子弹，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过了几天，苏州解放了，我们就继

　　续来进到了苏州，不久上海解放，我们立即赶赴上海，创办了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培养了成千上万的革命人材。

　　华东人民革命大学门前集体照（右上方为学校牌匾）

　　在华东革大留念（后面柱子上写有：为什么成立中国人民政府）

　　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徽章

　　战友合影

　　苏州市政府任命

　　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共举办五期，一九五二年结束后，我被分配到了苏州，先后担任苏州新泰洽酱油厂厂长，公私合营苏州市久华茶厂厂长，江苏省苏州茶厂厂长，苏州钢铁厂科长，苏州市蔬菜公司经理。在不同的工作岗位上，我做到了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虽然我因为文化水平低，方法有时简单粗暴，犯过一些错误，做过一些错事，但基本上都得到了同志们职工们的谅解，认为我是一个好人，一个正直的人，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为此我很欣慰我没有辜负党和毛主席的培养，没有虚度此生。

　　回顾我们当时参加革命，就是为了求生存，求温饱，不做亡国奴。我们在共产免党、毛主席的领导下，吃了说不尽的苦、死了数不清的人，才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打垮了反动派，建立了社会主义的新中国，实现了人民的民主、平等、自由，做了国家的主人，实现了国家的初步繁荣富强。毛主席语重深长地告诫我们要防止资本主义复僻，要牢记‘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毛主席发动的文化大革命就是要教会人民：当统冶者腐败无能、又骑在人民头上拉屎拉尿时，就要造反，就要夺权，这就是造反有理。我们一定要坚持艰苦朴素，一定要牢记为人民服务，一定要教育好我们的子女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把革命的红旗一代接一代高举下去。

　　原华东野战军南下干部纵队三支队六大队干部

　　冯培周回忆笔录于1968.8

　　冯世钧整理于2017.9

　　冯世钧注：一，冯培周南下时，有可能是华东野战军南下干部纵队三支队四大队而不是六大队，因年代久远记忆模糊。二，冯培周写他回忆录的时候正是文化大革命中期，当时的认识观点与现在有一定差异，本人尊重父亲观点保留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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