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天子爱风流，尽守江山不到头。

总是战争收拾得，却因歌舞破除休。

这是唐朝诗人李山甫《上元怀古》中的一段，诗人开篇点题，一针见血地指出南朝各国灭亡的原因。从文学角度来说这首诗只能算是中平之作，但是后来大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把这首诗亲手书写在屏风上面，时时提醒自己要引以为戒。

双圣

上回书说到了隋文帝大兴宫大封功臣，按功行赏。第一位，当然非宰相高颎莫属，加封齐国公，赐予绫罗绸缎九千匹。高颎辞让，“都是将士用命，钟山苦战，我不过是一个文官，哪里敢当什么头功呢？”杨坚赞赏说，“你是天降良臣，我的心腹爱将。自我受禅登基以来，国家大事每一件都少不了你的参与，你尽心竭力我心知肚明，请你就不要再推辞了。”曾经有人用谗言诋毁高颎，说他有谋反之心，都被杨坚一一的处分，杨坚极力褒赞高颎，说“独孤公你就好像一面铜镜，越是摩擦，越是明亮！”独孤公是谁呀？独孤公就是指的高颎。高颎他们家是在西魏国时期，被鲜卑皇帝赐姓独孤，按当时的朝廷礼制，赐姓是很荣耀的一件事，杨坚他们家不是也曾经被朝廷赐予“普六茹”的姓氏吗，直到杨坚做

了大丞相之后才废除这种做法，恢复了汉族百官的原本姓氏。

晋王杨广因功加封太尉之职，参赞内外军务；清河公杨素因功加封越国公爵位；吴州总管贺若弼因功加封宋国公爵位，等等等等，所有出征将士俱有封赏。一时百官三呼万岁，叩谢隆恩。隋文帝正在封赏功臣的时候，忽听得殿前金阶之下，有人出班高声喝喊，“可恼啊，可恼！想我五百铁骑平定江南生擒陈后主，按功行赏理应功劳第一，皇上你为何不加封赏？”来人声如洪钟，震颤宫阙。为什么封赏他们做国公，不封赏我做国公？说话的是谁呀，正是飞夺采石矶，活捉陈后主的韩擒虎韩大总管。

韩擒虎金殿之上来了个御前争功，说“臣亲率五百飞虎军，轻取金陵降服任忠，深入虎穴活捉陈叔宝，等我仗都打完了，贺若弼这才匆匆赶到，皇上，你说我两个谁的功劳大啊？”贺若弼这个气啊，好你个韩擒虎，我正想找你算帐呢，当庭分辨，“是我在钟山八千破十万，大破敌人精锐威震江南，使敌军丧胆投诚这才平定陈国，你说你自出兵以来打过一场硬仗吗？”韩擒虎气得哇哇暴叫，“两军出发之际，有朝廷将令在前，相约分进合击共取江南。你违背将令提前出发，钟山一战苦耗士卒性命，还说自己会打什么硬仗？”你看两员大将你言我语互不相让。最后隋文帝只得亲自加以安抚，“南北分割已经数百年了，今天国家能得到统一，都赖二位将军的功劳。二位将军深谋大略，拯救江南百姓于水火之中，这些朕我都心知肚明，我看就不必再争了吧？”二人这才住口听命。

韩擒虎封为上柱国，赏赐绫罗绸缎八千匹，最终也没有当上国公的爵位。上柱国只是将军的职位，谈不上是爵位，只有得到爵位，才能算是世袭传代封妻荫子，这是中国古代人的建功立业的一种奢求。这倒不是说皇上对韩擒虎有什么意见，封了别人不封他，而是因为韩擒虎在出征回来之后，就有御史大夫上本参韩擒虎，说他攻入陈国后宫纵兵劫掠，奸淫宫女，按律应当治罪。隋文帝念及他功劳卓著，将功补过不予追究，这就是做领导的思路，包容四海宽大为怀，不能求全责备。到后来韩擒虎还做过凉州总管，驻扎在甘肃兰州，为国家镇守边疆，突厥人都知道他的大名。

至于说陈后主以后如何，咱们在这里做个交代。自从软禁京师，陈叔宝没有什么正经事情可做，整天介天用酒精来麻醉自己苟延残喘，一直活到五十二岁，病逝于东都洛阳。评价陈后主，不能说他没有才艺，也不能说他不聪明，但是这些都无关乎江山社稷，总结其一生，就是一个花花公子败家子的形像。按惯例，陈后主死后也应当追赠谥号，来个盖棺定论，他的谥号是“炀”，什么意思呢？按《谥法》解释：逆天违理，好色虐民。这个谥号是谁给他加的呢？杨广,也就是后来的隋炀帝!可你也不要忘了，杨广自己死后，后人追赠他的谥号，也是“炀”。历史的出发点，是叫人以史为鉴，但是往往又如此地相似。

陈叔宝如此，陈叔宝的家人被流放西部边陲，陈国宫中的妃嫔被收编进入隋朝皇宫，对于亡国命运的女子她们只能随波逐流任人摆布。陈叔宝有三个妹妹，三位亡国的公主，一个倍王伴驾留在皇宫大内，这就是以后隋文帝的宣华夫人；一个被赏赐给宋国公贺若弼，书中没有记载她的结局；一个被赏赐给越国公杨素，赐于杨素的这位公主叫作乐昌公主，乐昌公主就是“破镜重圆”故事的女主人公。剩下那些南陈的降将降官，除大将鲁广达痛恨国难，忧郁而终之外，江总、任忠、萧摩诃等等都入隋朝为官做了贰臣。最可乐得是那位孔大元帅孔范，连投降都没有他的份，被隋文帝发配边疆永不任用。天下的人和事，每逢危难之时才能分清谁好谁坏，往往是趋炎附势者多，肝胆相照者少，想来，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吧！

一统华夷，国泰民安，国家从战争的阴影中走出来，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就出现了太平盛世的景象。中华五千年文明史，也是中国五千年战争史，天下太平的日子真是太少了。在那个年代，能遇上一位有道明君，就是苍生之福；能遇上一位清官，就是百姓之幸，所以古代中国称皇帝为“君父”，称官员为“父母官”。

与此同时，独孤伽罗母仪天下贵为国母，德慧贤淑，也成为杨坚的左膀右臂。这里我们穿插一个独孤伽罗的小故事，说当时的大都督崔长仁知法犯法，奸淫妇女，触犯《开皇律》法，按罪当斩。但是崔大都督的背景可不一般，你别忘了独孤伽罗的母亲就姓崔，崔长仁是独孤伽罗外祖家的表弟，至亲关系。所以一向严格执法的隋文帝就有心网开一面，卖一个私情给皇后，没想到独孤伽罗义正词严慨然上奏，“触犯国法，理应按律行刑；怎能因他一人私情，置国法予不顾？”这就是独孤伽罗。

独孤皇后与隋文帝夫妻相敬，三十年来恩爱如常，是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帝后模范。每日里夫妻二人一同坐着辇驾高高兴兴去上班，下班时，独孤又接着丈夫平平安安下班来，夫唱妇随形影不离，当时人称“双圣”。杨坚不是被称为“圣人可汗”吗，这里也有独孤氏的一份功劳。但是独孤皇后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没有被荣誉所迷惑，知道朝堂圣地不是皇后所去的地方，保留着最后底线。不过有一条，必须点明白了喽，独孤伽罗的嫉妒也是出了名的，就是他不允许皇帝碰其他的女人，三宫六院形同虚设，皇宫大内唯她一人独尊，牢固地控制住皇帝执行一夫一妻制。我原本纳闷，为什么“嫉妒”两个字非要带上“女”字的部首，难道男子就没有嫉妒吗，是不古人太不尊重女权了？当我读书读到独孤伽罗的时候，明白了，这大概就是指独孤伽罗一个人说的吧？

仁寿宫

转眼间，隋文帝在位十二三年光景，随着国家富强太平无事，杨坚就有了享受清福安度晚年的心思。在本套书的第五回当中，我们说过宇文恺建造大兴城。说大兴城好不好呢？当然好！但是说天下任何事物只有相对的完美，没有绝对的完美，大兴宫的建造也是如此，它当年的选址地势低洼，一到夏季潮热难耐，叫人浑身上下不舒服。杨坚夫妻毕竟是年过半百之人，腿脚有所不便，所以隋文帝就命令越国公杨素，在关中地区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另外建一座用于避暑纳凉的皇家离宫，也好颐养天年。

于是杨素汇合大匠宇文恺、土木监封德彝，走遍关中寻找佳境。最后把离宫宫址选择在长安正西三百二十里的岐州府麟游县镇头营，一看这里风光秀丽景色宜人，是个避暑养生的好地方。国家工程非同一般，移山填谷凿洞架桥，建造的是殿台楼阁，移植的奇花异草，宇文恺竭尽了奇思妙想，把一座离宫修得金碧辉煌奢侈华丽，跟昆仑山仙境相仿。在这当中，杨素把他治理三军的那套办法给搬过来了，棍棒相加日夜赶工，只要工期不管死活，可害苦了一班民夫和工匠，劳累致死者达到上万人。杨素仗着王命在身有恃无恐，只知道严加督造哪有半点仁慈。劳累致死的人就地掩埋，砸成地基；奄奄一息的人推入山涧，说是因公而亡，民夫工匠无不怨声载道。

从开皇十三年二月始，动用数万的人工夫役，经过两年大力建设，一直到开皇十五年三月，这座规模庞大的皇家园林才告竣工。一座如此富丽堂皇穷奢极欲的离宫，耗费的当然是民脂民膏国库帑银！我倒不是说非要国家最高政要都住的寒酸艰苦，但是自古以来，在中国从不缺少的就是宫殿楼台豪华建筑。

离宫一成，隋文帝派遣宰相高颎前往巡视，算是验收吧。这座离宫是以天台山为中心，建在三山环抱之间，冠山为殿，跨水架楹，——山就是殿殿就是山，水上就是阁阁下就是水，光内城的城垣周长就是一千八百步，隋朝的一步相当于今天的两米左右。不看便罢，这一看，高颎就瞧出了端倪，过于地挥霍浪费，这得多大的人力物力啊，回到朝廷如实启奏隋文帝。是吗，文帝杨坚乍听，还多少有点不信，我要亲往查看，于是通知皇后独孤伽罗，一齐摆驾岐州。隋文帝亲至离宫，目睹了一切，不由得大发雷霆，“杨素何在？你知道朕平日里以身作则节俭度日，我只当你明白事理深解朕意，你却为何把一座避暑的所在修得如此绮丽奢华，你这不是叫朕与天下结怨吗？”——杨素你是要陷朕于不仁不义吗？此话一出，只吓得若大一个越国公扑通跪倒，体如筛糠口称死罪。隋文帝一跺脚，也不搭理他，自己寻偏殿歇息去了。剩下一个杨素，搓手拍腚跟热锅上蚂蚁一般，这可如何是好，说不定明天皇上就会降罪下来，你说这不是受累不讨好吗。杨素寻思了半天也没有好办法，迫不得已，回转身形来找他的帮凶封德彝。

在这里咱们介绍一下封德彝，因为这位封先生也是我们这部书当中主要的人物。封德彝，观州蓚（tiáo）县人，就是现在的河北景县，说起来他还是宰相高颎的同乡。封德彝祖上曾在北齐国为官，到了封德彝这里呢，已不如先辈，拜在越国公杨素门下，作为幕僚。为什么杨素会选他作为幕僚呢？因为他聪明透顶才智过人，善于揣摩人的心思，整个一个心理专家，连杨素这样狡诈的人物，都自叹不如。

有一次，杨素拍着自己的位子对封德彝说，“封郎你以后一定能坐上我的职位。”果然封德彝到后来一直做到宰相，位极人臣，不过他做的不是隋朝的宰相，做的是唐朝的宰相，得到隋唐两朝的重用赏识，可见确实是块真才实料。历史对他的评价相当不好，把他列入佞臣之列，说他“奸足以亡隋，其知反以佐唐”，他能让大隋朝亡国，也能够让大唐朝兴盛。

杨素战兢兢来找封大先生商议对策，封德彝脑子就是好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的国公爷，若想去灾免祸转危为安，你只有去找她？”杨素闻听，频频点头，“就依先生之计”。封德彝说的这个“她”是谁啊？不是别人，正是大隋国母独孤伽罗。封德彝就善于抓住人的心理，皇后是女人家，爱面子讲排场，对华丽之物必有喜好，皇上对皇后一向里又是言听计从，今日唯有劝动皇后才能化险为夷！

再说杨素赶到离宫门外，跪倒石阶之下，苦苦地等待，等待他的救命稻草独孤皇后。不多时，独孤皇后的鸾驾驾临，一见皇后驾到，杨素以膝代步凑上前来，抱住鸾驾车辕哭得三行鼻涕两行泪，“皇后你无论如何得救救我啊？”独孤伽罗一看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国公爷大元帅跪在我面前所为何情？等到听杨素前前后后诉说明白，独孤伽罗就动了妇人之忍，“起来吧，一笔写不出两个杨字来，都是自家爷们，我在万岁面前保你平安无事就是！”哎哟，把一个杨素感动得以头碰地千恩万谢，“以后臣一切依皇后娘娘马首是瞻，惟命是从。”

独孤伽罗进到离宫之内，面见隋文帝婉言解劝，替杨素百般地开脱，无非是说了，此乃越国公一片忠孝之心，见我们夫妇二人年老，好有个安享天年的去处，实在是有情可愿；毕竟现在天下太平了吗，修造得高贵华丽一点也不为过，哪家帝王没有个离宫别馆的，还是念及他的功劳吧？你看，独孤皇后三言两语，把一个隋文帝劝说得怒气皆无，比同仁堂的木香顺气丸还见效。转过天来，隋文帝还有旨意下达，念及杨素用心良苦，赏赐金钱百万绫罗三千。那杨素因祸得福，惊喜若狂，一来是感谢皇后娘娘的恩德，以后是见风使舵曲意奉迎；二来是感谢封德彝的才干，回去之后把自家的堂妹许配给封大先生。

其实，我们这位越国公和隋文帝杨坚犯一个毛病，杨坚是惧内，怕媳妇；杨素是内不惧，她媳妇不怕她。独孤伽罗是嫉妒霸道，杨素的媳妇是无理取闹。有这么一个笑话，说有一次杨素两口子吵架，他媳妇上来一把就给他挠了五个血手印，气得杨素哇哇暴叫，随口就嚷出一句，“如果哪一天我当了皇上，我一定不用你当皇后！”这句话不要紧，这在古代就是犯上作乱的意思，就被人告发到朝廷。谁告的呢？杨素的老婆自个告的，说我丈夫要谋朝篡位想当皇上。隋文帝赶快派人调查，这一查才知道是两口子吵架吵急眼了，又气又乐，把杨素狠狠训斥了一顿，你连个娘们都管不住，还怎么管理政务，回家好好待着去吧。杨素心说，你还有脸说我，你也不咋地。

离宫建成之后，隋文帝亲自取名叫作“仁寿宫”，接下来隋王朝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和仁寿宫直接相关。自仁寿宫通过竣工验收已毕，杨素也深深得到杨坚夫妻的器重，一步步赏识恩典，最后封为尚书右仆射当朝宰相，和高熲平起平坐。是人都有两面性，一方面杨素是战功赫赫的江神，另一方面就是奸诈阴险的魔鬼，这就是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的不同的阴阳两面，毕竟像高颎那样有德有才者太少了。在中国古代，众多的人才都是自学成器，国家还没有统一的教育体系，更没有完备的干部教育制度，正直清廉者未必有军国之才；军国之才者未必就正直清廉。

文帝赏花

话说这一年暑夏，隋文帝在大兴宫中待得苦闷烦躁，心情不爽，就招呼禁军侍卫保驾，前往仁寿宫避暑。

仁寿宫确实是个消夏的佳境，花草树木芬芳馥郁，习习清风凉爽宜人，隋唐两朝都把这里作为皇家园林避暑的山庄，只不过以后易名九成宫。今天我们已经无缘得见仁寿宫的本来面目，因为仁寿宫后来毁于一场洪水之患，现在在仁寿宫的原址上只有两块唐朝的石碑矗立，记载着历史上不朽的故事。

年过半百的隋文帝，徜徉在山水之间花丛之中，心情舒畅忘却烦忧，顿时感觉精神百倍。他在宫苑里走走停停，正当惬意游乐之际，忽然有一妙龄女子意外冲出，开始还真把杨坚吓了一跳。原来是一位美丽的宫娥在捕捉蝴蝶，只自在花丛中游嬉，因为她正玩得高兴，也没注意别人，差点和杨坚撞个满怀。等她看清是皇上驾到，慌忙撩衣叩拜口称奴婢见驾。隋文帝细细打量这一女子，真个犹如花中的牡丹，云中的飞燕，生得格外清秀靓丽。杨坚心中一时就萌动爱怜心思，先叫她平身，口中关切地问道，“宫人你是何方女子，分在仁寿宫中有几时了？”这一妙龄美女轻轻作答，“奴婢乃前朝罪臣尉迟迥的孙女，因罪没入宫闱，是前不久刚刚分来仁寿宫打扫庭院。”原来是相州总管老尉迟的孙女，果然是容貌出众姿色非常。

咱们在这里多聊两句，皇宫大内这些宫蛾彩女是从哪里来的？一般是来自民间，强行征选入宫；有的是罪臣的后代，因为有罪在身被没籍入宫，比方说这个尉迟迥的孙女；有的是亡国俘虏，失去自由被没入宫庭，比方说后面说的宣华夫人。

隋文帝就命这尉迟小女在前面带路，陪同君王赏花观景。这尉迟小女扶持皇帝心甘情愿，游戏在百花丛中指点评说，把一个隋文帝逗得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赏花啊，此时百花无颜色，人与花比人更美！当夜晚间，隋文帝就留宿仁寿宫大宝殿，由尉迟小女陪王伴驾，这尉迟小女也是只自庆幸，盼望有个出头之日，两下里少不得海誓山盟男欢女爱。你想，这许多年来，杨坚身边只有一人老珠黄的独孤氏朝夕相伴，三宫六院形同虚设，心中难免就有无耐之感。现在能得一妙龄佳人随心所欲，竟然一连几天是流连忘返。至于说这尉迟小女具体叫什么名字，原文上没有说，我们也不便乱猜。

隋文帝毕竟是位勤政的君主，虽然一时地纵怀，但国务工作他是不会轻意放下的。过了几天，就和这位尉迟小女依依惜别，回转大兴城，临行之时说得明白，朕不会忘了你，我还会回来看你的。尉迟小女也是爱恋不舍目送良久，整日里想的还是恩宠和荣华，她哪里料想得到，这君王一去，两下里就是阴阳隔世天上人间！

且不说杨坚如何回朝除理国事政务，也不说尉迟小女如何地相思企盼，但说妒后独孤伽罗知道隋文帝前往仁寿宫避暑，这一去多日不归，就派宫中的眼线探访实情。皇后指派，哪里还能摸不清底细，一时就把消息回报给独孤伽罗。这下把个妒后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翻，好你个杨坚，你当初一日和我口口声声海誓山盟，到今天，你是遇花采花逢蝶捉蝶！怎么来说，隋文帝也是九五之尊一国君王，独孤氏不敢当面追究。但等到隋文帝早朝议政，这独孤伽罗抽出身来，吩咐摆驾仁寿宫，我倒要看一看这尉迟小女是个什么样的骚狐狸？她杀气腾腾地赶往岐州仁寿宫——赶情原配和小三干架从那个年头就开始了。

前面我们提过，隋文帝和其他中国开国君主一样，事必躬亲日理万机，工作从一天忙到晚，经常是边工作边吃饭，宫廷的侍卫都得轮流值班侍驾。所以等到他除理好政务回到宫中，已经是很晚了。待他休息已毕，这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皇后哪里去了？”宫中的太监宫女支支吾吾不敢回禀。隋文帝把眼一瞪，“讲，怎么回事？”太监宫女这才如实回复。隋文帝不听便罢，闻听此言，暗叫不好，这独孤老太是要先斩后奏！“来人，起驾仁寿宫。”皇后、皇帝行色匆匆接连出宫，这动静可不小，有明事理的内宫太监就赶报告给值勤的朝臣左相高颎、右相杨素。高、杨二相也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随即从后追赶。

隋文帝杨坚催促辇驾奔赴仁寿宫，我们说过岐州仁寿宫与京城相隔三百二十里，这一来一往可是路途不近。待等到隋文帝急匆匆来在离宫，冲进大宝殿，眼前一幕，真个是惊杀圣驾，怎么回事？仁寿宫殿堂之中，独孤伽罗如同凶神恶煞高高在上，她的脚下是一具赤裸裸惨不忍睹的女尸，谁啊，尉迟小女已经是惨遭毒手血肉模糊。这一幕，真个把大隋开国皇帝惊呆了，只气得头晕眼花险些跌倒，一时间百感交集，踉踉跄跄拧身回头，奔到离宫之外。离宫门外有禁军侍卫，隋文帝从侍卫手中抢过丝缰翻身上马，一抖嚼索打马如飞，直奔荒山野岭任意驰骋。

独孤皇后在仁寿宫中河东狮吼的时候，也听到外边马挂鸾铃声响。等她回过神来，隋文帝已经拂袖而去，独孤伽罗也吓坏了，口尊陛下追出门外，再找皇帝，只见尘埃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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