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年龄渐长的缘故,最近总是爱回忆起年少时的光阴,想起当年我只身一人在广东生活的那段日子...........
2002年中专毕业的我跟随着负责就业的实习老师前往学校安排的位于广东深圳的一家公司求职。可到了深圳在让我们交完300元介绍费之后就跟着当地一家名叫新路程的职介中心开始了四处求职的日子。求职成功的同学便留在要工作的地方,而没有应聘成功的同学则是回到了一晚上10块钱的小旅馆。睡的是小房间里的拥挤的上下铺,洗澡(当地人叫冲凉)也是在公共的淋浴房,和学校的集体宿舍差不多。住在这里的人来自全国各地、互不相识,来去匆匆。每天都会有人找到工作搬离这里也会有新的面孔住了进来。许多人像我们一样在接到职介要带去应聘的消息就带着行李。每个人在去时都是希望求职成功,最重要的是不用再回到这里。转眼间过去了一个星期,实习的老师早已返程回了学校,我和其中一名一直没找到工作的同学也准备着要放弃了。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身上只剩下100多块钱,除去返程的路费(火车票记得是80多)还要应付每天的伙食和住宿........现在想想都挺后怕的。当年貌似也没有救助站这样的机构。我终于按捺不住,联系了在深圳工厂打工的闺蜜。第二天我和同学便拖着行李投奔她去了。
庆幸的是闺蜜所在的工厂正好在招工。02年的中专毕业相对于工厂里很多初中未毕业就外出打工的同龄女孩来说,我们的优势十分明显。在日籍老板面试我的时候因为我的突出表现似乎也让他眼前一亮。第二天我就和同学顺利分到了不同的车间岗位上成了一名普通的车间女工。一开始到车间我是还觉得有点难为情,想到父亲的培养却让我和那些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的同伴们一样进了工厂做工人。但是当时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说好歹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不需要打道回府。
在车间工作的第一天,我因为较强的领悟力和麻力的动作立即引起了流水线上管理们的关注,他们纷纷走过来用一种几乎惊异的眼神看着我,又翻看了经我完工的半成品,然后我在整个车间就出名了。第二天一个微胖的领导模样的人走过来(后来知道大家都管他叫大刘生)问我愿不愿意去做写箱的工作。写箱就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一种类似于车间文员的工作吧!主要做一些车间的统计工作,做统计报表。最重要就是把要生产的产品的名称、规则等信息写在一种印制的不干胶上面,然后交给车间班组长贴到对应的流转箱上面。写箱的那段时间我熟悉了电脑的操作,以前在学校学的一点皮毛得到了加强和巩固。那时候我也每天都在紧张情绪中度过。紧张是因为写箱工作非常严谨,稍有差错就会导致产品尺寸加工错误,小则返工,大则报废。因为我性格也比较大大咧咧,所以偶尔会有点小失误。幸好当时我和车间的班组长关系都相处得不错,他们发现后都会及时提醒我,所以每次也算是有惊无险。就这样大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有一天我又突然被叫到了最开始面试的人事部办公室。在这里我又见到了当时面试我的日籍老板大森中奇。他是一个长像很方正的人,身材比我们印像中的日本人要高大,有点类似于演员任程伟的模样。在心里我一直把他当作我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位伯乐。在办公室里他告诉我,要把我调到办公室做人事的工作。这个好消息对于我来说简直是从天而降。它意味着我要从一名车间的普通工人直接跃级到公司的管理层,不论是从待遇还是福利方面都会有一个很大的改观。没过多久就有人专门给我换了管理层的工牌和工作服。工厂里普通员工和管理层连工作牌和工作服都是有区别的。一切仿佛来的太意外、太突然。车间很多人都觉得我肯定是个关系户,后来我也从知情的同事口中了解到大森中奇在刚面试我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心留意我。这样的好消息我一定是会第一时间跟我的父母分享的,他们当然也很开心。而我忽视了那个跟我一起进厂如今还在车间流水线的上同学。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没过多久她就跟随专程接她的父亲回家了。这里也一直没有提到我的那位闺蜜。她是我在初中三年每天上学路上的同伴,只是在我去上中专的时候她跟着家里的亲戚来深圳打工了。我在学校的时候还和她一直保持着书信的联络。在我进入管理层的期间,他和车间一名湖南籍的工友恋爱了,然后每天见到她就会听她操着蹩脚的广东腔说着我要喝sui(水)、我要ci(吃)饭这样的话,我觉得她变了,身上的淳朴也不见了。后来我搬离集体宿舍住进了管理层的单间我们就渐渐的疏远了。也许在她看来我是忘恩负义的,我虽然不赞同她的想法,但是我在心里有感激也有些许的愧疚,以至于我现在每每想起来都想着能为她做点什么来弥补,毕竟当年如果不是她我肯定要无功而返了。
进入了管理层,掌管着全厂上千号人的招聘大权,那段时光也许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风光的一程了。那时我和管理层同事的关系相处融洽。在我任职期间经常会有托关系的人带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礼品找到我的住处要我帮忙安排他们的亲友进厂的。有时候我也挺同情那些求职的人,背景离乡的苦楚会让我想到我当时刚到广东的时候。所以只要差不多的条件下我一般都会乐于帮忙,对于他们带的礼品我也不会收。出门在外谁也不容易,何况是那些上了年纪还要背景离乡的人。在那个时期我和书信来往近四年的笔友(那个年代以书信交流的称为笔友)在电话里确立了恋爱关系,那是我的初恋,虽然我们最近还是分道扬镳,但是却在我们生命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当年的他还在四川的部队,虽然我们彼此只见在通信时交换照片。也许大家同是身在异乡,两颗才走到一起!当年我曾一直骄傲于这份精神上的爱情,坚信自己能做一名合格的军嫂。
人事的工作繁杂而又忙碌,除了日常的考勤、招聘之外,还有员工的社保、计生、培训、档案管理以及办公用品的采购等工作。还有每个月要写上千张的考勤卡,月末要协助同事小阳核算加班时间,出粮(发工资)给车间工人分发现金。十几年前的深圳就早已经实行双休制,后勤的管理层一般也不用加班。当时的五一和十一都是七天的法定假日,闲暇时间作用来游山玩水,那段单纯无忧的人生成了这辈子最美的回忆。
2002年末公司取消了员工宿舍改发住房补贴,我也在第一时间租到了一间新建的公寓,一室一厨一卫,因为是新房,干净又整洁,而且离海边很近。夏天我经常在下班后带着泳圈泡到大海里。以前听说过因为海水的浮力大,所以学游泳比较快,可是我花了整个夏天都没有学会。那段时期我也经历了广东严重的sars疫情,当时整个公司的氛围非常紧张,早上保安都会在门口对每个进入的员工进行体温测量。严热的夏天我们在上班时也要带上口罩,当时的深圳口罩和板蓝根几乎卖断货。而且我们每天都要用酒精办公用品电脑电话甚至门把手进行消毒。哪天要是有个发烧的工人来办公室递交请假条,大家就感觉像是见到了瘟神。
2003的时候我由副系长升为系长,工资每月也涨到近三千元,当时我每个月固定给父母汇款一千块,其他的开支基本除了负担房租和伙食之后就是每天和在部队的前男友通电话。当年都是用的电话卡,经常是他的卡打断线再换我打,以前的电话费还比较贵,一张一百元面值的电话卡最多只能打半个小时的长途。所以我们两个人的工资收入基本都贡献给广东和四川的电信了。2004年5月前男友探亲从部队绕道到广东见我,通了四年多信的我们才第一次见面。那一年我的母亲也随同乡到深圳看望过我。她在见到我第一刻的发应是惊异于我的生存能力。说我是一颗有着顽强生命力的小草。小小的我,独身在那样遥远又陌生的城市里,从小几乎未离开父母的我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母亲发现从当地的村主任再到街边的小商小贩都跟我很熟悉。所以在深圳住了几天之后她就放心的回家了。
2005年前男友又申请了探亲,这次他执意要带我回去见他的父母。但是当时公司事务非常繁忙在明知请不到假的情况下我谎称要回家领结婚证才得已跟他一起回了老家(我们属于一个省但却是一南一北两个县,相隔四个多小时的车程)。没想到这份爱情遭到了我父母的强烈反对,尤其是我的母亲已经到了以死相逼的境界。面对至死不渝的爱情和我的父母双亲我更是陷入两难。母亲一直不能接受我将来要远嫁,男友也是一直苦苦的哀求我和我的父母。而我觉得后者更是不可辜负,在我的一再坚持下父母才勉强同意。2005年冬季前男友在未征得他家人同意且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申请了转业,用他的解释来说就是担心夜长梦多,怕我的父母反悔、怕我坚持不下去了。没多久我就在他的一再要求下辞职回乡,结束了我独身在广东的日子。
那段时光有快乐也有孤独,在那里我收获了人生当中第一份真正的职业,也收获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一份爱情。还有记忆里美丽的大鹏湾、大小梅沙、邓小平广场、惠州的罗浮山;我的同事会计小阳、人事经理大森中奇、生产管理大刘生、生产部长小刘生、香港的何生、总经理高桥、工程部的葛辉、廖辉平、生产管理阿珍、褚生还有那些很多已经记不清姓名的同事和同乡们…………
十一年过去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小姑娘如今已为人母。而那些美好、深刻的记忆永远篆刻在我曾经年轻的生命里;那些或天真的、或真挚的情谊永远也埋藏在我深深的记忆里!那段无悔的青春因为那些事、那些人变得丰富而有意义!
后记:感谢那段岁月,给我的人生一个不一样开始。虽然最后我也没能坚守住那份爱情、没有机会再向那些帮助过我的人当面说声谢谢,那个我视他为伯乐的日籍领导已经因故去了另一个世界.......人生即要懂得享受丽阳,也要学会承受风雨。有收获同样也要有遗憾,也许这才是圆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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