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而伟大的爱(叙事诗)
作者:杉领
一
猛抬头,
啊!我久久盯着墙上的挂历。
今天——就是今天,
正是妈妈的生日。
太遗憾!
我虽正读大学本科,
却写不成一篇母亲的颂诗。
胸中啊!
如江河奔泻;
心绪啊!
似春蚕抽丝……
二
我七岁那年初秋,
刚刚入小学读书。
一天傍晚,
太阳还未落,
月亮已淡出。
我兴高采烈奔回家,
手中捧着新发的书。
未进门先喊一声“妈”,
声音里带着娇气十足。
妈妈轻轻应了一声,
泪眼暗暗向我瞅。
这声音——
微而弱,似颤抖,
低而沉,如泣哭。
我心中一愣,
不知因何故。
步怯怯,
迈进屋。
只见妈妈一人独坐,
双目凄然,
一脸惨雾。
我欲问,未开口,
妈妈已经把我怀中楼。
她——
闭口不语,
热泪簌簌……
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如此悲酸,
愣愣地望了她很久、很久。
“妈!您生病了吗?”
“不。”妈妈缓缓摇摇头。
此刻,
我忽见桌上放着一封信,
信封已经开了口,
“妈,这是爸爸的来信吧?
爸爸明天回来吗?
后天就是八月十五。”
妈妈伸出一只粗糙的大掌,
紧紧把我嘴巴捂。
但见她满脸惨白,
神色惊人的凄苦。
三
八月十五,月儿正满,
游人归家,老幼团圆。
太阳下了山,
晚霞染红天。
我在院中放好一张小桌子,
摆上一个大圆盘。
红枣、石榴,月饼……
一切都齐备。
我爬上枣树下的土墙,
向着村外的小路遥看。
爸爸今天一定会回来,
因为我和妈妈把他盼。
望了好久、好久,
只觉眼睛发酸,
没有看见爸爸的影子,
却被枣刺挂破了脸蛋。
“快下来!小勇,
小心把腿摔断。”
啊!
妈妈从田间归来,
枣树底下仰脸站。
只见她——
肩扛竹耙,
臂挎草篮。
一身泥土,
满脸热汗,
“不,妈,
墙头高,我不敢。”
我把脑袋一歪,
又在撒娇憨。
妈妈含笑走到墙下,
两手掐在我的腰间,
把我抱下了土墙,
又吻了一下我的脸蛋。
啊!
妈妈的吻,
比蜜还甜。
我闻着妈妈脸上的汗味,
似乎又进入了婴儿摇篮。
“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他已经走了整整一年。”
顿时,妈妈脸上——
凄云片片,
热泪串串,
嘴角微微翕动,
欲语又把话咽,
眉梢底底下垂,
好像深藏喷怨……
四
过了一日又一日,
我才从二婶口中得知:
爸爸升了科长,
变得十分阔气,
他嫌妈妈是个农民,
没文化,形象土气。
他在外面一年不回家,
写信提出与妈妈离异。
妈妈抛洒一把热泪,
决然答应了此事。
条件是离婚不离家,
我归妈妈养育。
五
在我九岁那年,
六月无雨大旱。
妈妈昼夜在拼命,
为保三亩责任田。
人家干活有帮手,
妈妈一人太孤单。
我把书包扔家里,
下田帮妈来抗旱。
水井旁,
妈妈擦擦两手泥,
为我整整小汗衫:
“小勇啊,好孩子,
你还小,不会干,
逃学不是好学生,
快去学校把书念。”
“不,妈:
从此我就在家里,
天天帮您把活干。”
妈妈脸一沉,
语气硬又软:
“不上学可不行,
长大后悔时已晚。
快快去!好孩子,
妈妈就因文化低,
才被你爸抛一边。”
一听妈妈提爸爸,
顿时眼热鼻子酸。
“哇”地一声抱住妈,
母子泪涌似井泉。
六
十二岁,进初中,
离家读书在县城。
入三冬,天寒冷,
脚手耳朵全冻肿。
儿受苦,妈心疼,
看儿一趟一趟跑县城。
二十里路靠步行,
每趟都要起五更。
携着衣,背着面,
还要送点笔墨钱。
学校门口擦擦汗,
一见儿子喜在面。
我见妈妈人消瘦,
心中一阵不好受:
“妈您别再这样做,
怕您身体受不住。”
妈妈道:
“儿是妈的支心柱,
一天一趟也跑不够。”
七
日落山,
月朦胧,
归心似箭,
步履匆匆。
踏入故乡土,
一切都有情。
已见村头白杨树,
青叶茂枝插苍穹。
白杨树下静悄悄,
隐隐约约有人影。
两腿生风步子急,
耳畔传来妈妈声:
“是小勇?”
“啊!妈妈您……”
“算着你今天该回来,
我在这儿已久等。”
月儿脱身出云缝,
我借月光观母容。
啊!
妈妈脸上皱纹深,
两鬓苍苍白发生。
“小勇啊!
听说你爸患了病,
月前已住医院中,
明天你去看看他
不枉你们父子情。”
霎时乌云吞了月,
白杨饮风似呜咽。
耳闻妈妈呼吸声,
泪珠簌簌垂满胸。
八
交上最后一份高考试卷,
班主任老师轻声对我谈:
“你妈生病很重,
赶快回家看看。”
我知道:
妈妈全是积劳成疾,
患病已在俩月之前。
为了让我安心学习,
她曾向我嘱咐再三:
“不要挂念妈妈,
妈的病已经好转。”
今天得知妈妈病重,
不由心似火灼油煎。
我匆匆跑到街口,
给妈妈买包糕点,
冒着蒙蒙细雨,
一路奔奔颠颠。
脚打血泡不觉疼,
跌倒爬起步不停。
抬头望——
遥遥又见白杨树,
雨雾里——
隐隐似乎有人影。
莫非是——
妈妈雨中把我等?
不由得——
加快步子脚生风。
望着人影跑得急,
愈跑愈近已看清:
哦,
原来那是我二婶,
见我急声唤“小勇”。
我应了一声步更紧,
抹着汗水把话问;
“二婶啊,
此时风大雨又紧,
为何一人任雨淋?”
二婶满脸布惨云,
眼含泪珠话出唇:
“我在这里等你归,
整整站了俩时辰。”
我见二婶脸色凄,
顿时心中慌了魂:
“我妈病情重得很?
是否住院会了诊?”
二婶久久没出声,
半天哀叹吐噩讯:
“勇儿啊!你妈她——
生死面前不由人,
黄泉路上已起身。”
二婶抹泪指茔地,
黄土未干见新坟。
如霹雳,当头轰;
似恶梦,冷汗涌。
两眼昏黄身失控,
一步一跌奔坟茔。
“妈妈!妈妈!”唤千声,
坟前黄土扒个坑。
二婶双手拉住我,
泪涌语咽一声声:
“勇儿啊!
你妈病危时,本应告诉你。
可是你妈说:
“你正临考试,时机不可失,
等你考完后,再给你送信。
你妈还有话向告,
临终留下这纸文。”
我从二婶手中接遗书,
泪眼模糊仔细认——
“勇儿:
妈妈匆匆走了,不要过于悲痛,
黄泉难免牵挂,只因你太年轻,
处世莫求虚荣,做人切记真诚。”
九
热泪满面目朦胧,
情感大浪撞击胸。
面对妈妈遗像立,
肃穆深深三鞠躬:
“妈妈天堂多保重,
母爱永铭儿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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