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挑剃头摊子的艺人
他剃了很多头,不是杀头
各种形式
他挑着剃头摊子
从这个集赶到另一个集
村头出发,村尾歇脚
一个挑子、一面镜子、一个矮凳是艺人全部的家当
挑子是艺人一家人的活路
推子、剪子、剃刀是艺人的三兄弟
到了,选个地儿。一声吆喝:“剃脑壳了”
人们扎堆似地把脑壳伸过来
――五分钱,便宜着
艺人手中剃刀,在脖子边盘旋
银光闪闪,剪除的是枯枝和败叶
一把旧水壶“咕咕”地烧着
他小心翼翼地剃头,象农民收割庄稼
艺人六十出头,是个老怪物
他的头是试验品,尝试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发型
艺人精通各种花式头,什么大波浪、一片瓦、卷卷头
集镇上的平头一半出自他手
你不看脸,只看头,吓死你
――妈呀,怎么这样多的孪生兄弟?
艺人最小心的活儿:剃胎头
小小的一个头,他左看右看迟迟不下手
他笑着说:必须选好一个角度
让孩子有一个美好的开头
剃光头,艺人乐此不疲
象雕塑一件艺术品,艺人戴着老花镜
从周围到中央,坚壁清野
脑壳锃亮了。艺人拧拧湿帕
在上面划拉一圈,然后用手一拍
――以后,别去唬人哈
时光像村头的老树
硬生生被劈去了一大截
艺人老了,他想再剃一个最完美的头
然后停下来休息
他举起剃刀
在空中飞舞
他的心脏一阵痉挛
人事不省
多少天后。艺人醒来,他已然不能再剃头
他不再是艺人了
挑子在家里最隐蔽的一角
那里装满了艺人的快乐
这个曾在多少头颅上开荒的人
他的背终于陀了
艺人折根棍子削成拐杖
支撑住弯曲的背
和即将逝去的日子
二、卖瓦尔糕的艺人
――瓦尔糕,热的 |
三、挖耳屎的艺人
一个挖勺、一把电筒、几支棉签作为工具
他便成为艺人
不用吆喝
不用到处劳碌奔波
他只是将挖勺和棉签轻轻撞击
他只需在沿河两岸、茶铺边踱来踱去
愿者鱼儿上钩
他不是子牙
却做着太公的生意
我耳拙,不谙世故
这个半秃子,总会刻意地在我身旁久留
“二十、十八、十五……”
我调侃杀价,艺人就驴下坡
斗地主仨人一块挖,我请客。价杀了,钱损了
这阴险地厮儿,接了一单大买卖
一边作业,一边怪笑地哼曲
额前的电筒拨亮
光束象一只温柔的虫儿
懒懒地爬进耳洞
漆黑的耳,这可是难得的光明啊!
“炸!”
一声吼。我的耳啊,掠过一丝疼
“你挖耳屎,看嘛呀?”我怒不可遏
“我不挖耳屎,地主斗得比你强”
“少你钱哈”
“少钱也要看”――他挖着,一脸地得意
挖出一砣耳屎,他还明晃晃地在你面前显摆
可憎!
一张相片飘出来,悠悠落在地上
艺人荒了手脚,弯腰去拾,用袖子一遍遍地拂尘
“这是――”。“我儿子,在北京大学上学”
一张老脸,第一次少女般地娇羞
一个秋天。最后一朵木棉花凋谢了
我没听见挖勺和棉签撞击的声音
挖耳屎的艺人
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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