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瓜熟发香的季节,
我想起了没见过面的大伯。
他就是一只红透皮的香瓜,
翠生生的嫩皮裹着殷红的肉血。
一九三九年的夏天天正热,
我的大伯,十九岁的小伙,
肩扛一袋香瓜汗如雨注,
从北向南,脚步急切。
不为母亲弟妹饥饿干渴,
只为父老送去保家卫庄的弹药。
那肩上一缕清香的下面,
几粒子弹藏着心中的怒火。
闯过多少鬼门关,道路坎坷,
又到了洋桥,桥下是滚滚大沙河,
东陇海上呼啸着抢掠的火车,
桥头有荷枪的鬼子封锁。
站住,一声猛喝,扛的什么
甜瓜,给你吃一个,
大伯一脸强颜,
解开口袋的绳结。
水愣愣的甜瓜馋流唾沫,
小日本站岗也口渴。
倒下,统统倒下,
到嘴的甜瓜哪能不全掠。
甜瓜滚满地,子弹露闪烁。
八路----八格牙路…..
三八大盖刺刀尖,
一枪刺进伯心窝。
健硕的香瓜碎成几截,
通红的肉瓤蘸满鲜血,
我那还没说媳妇的大伯,
年轻的生命在日寇的刺刀下惨绝。
红到皮香瓜只剩下种子,
一年一度在中国的土地上发芽结果。
每当我捧起红到皮香瓜,
恨不得一口咬掉侵略者脑壳。
2015.7.18
注: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奶奶给我讲时,
泪水总把衣袖泡湿。
如今,那铁桥依然有列车奔驰,
桥头再没有魔鬼的岗哨,
大沙河将耻辱流去。
大伯的坟茔几经迁徙,
最终和爷爷奶奶及父亲团聚,
在庄西南的沟边定居。
清明,七月十五,十月一,大年除夕,
七十六年来,一代代人回回烧纸,
那一缕缕不绝的青烟,是中华民族永远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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