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快乐的
　　
　　你是快乐的，像水鸟
　　收藏着秘密的水流
　　如同你在幸福的字典里，收藏了
　　某个有深度的词汇
　　
　　你的快乐，有自己的水域和涟漪
　　水流过你，在身后卷起浪花
　　你赤脚不停地追逐，仿佛一下子找到了
　　肥皂泡里消失的童年
　　
　　你快乐地长成你的模样
　　像身边的芦苇，在七月的风声和阳光里
　　长出新生的一节，那白头的芦花
　　更接近成熟和眺望
　　
　　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仍然是夏天的忧郁
　　湿透了整个江南
　　就像三角梅催生的雨季
　　喂养了岁月、椰子林和美丽丛生的孤独
　　
　　城市的灯光继续昏暗，照见
　　一个女子倦怠的音容
　　海风从厦门湾吹出来
　　它浓浓的盐分里，珍藏着记忆的长裙
　　
　　在北方，季节发着不合时宜的低烧
　　星星正在忏悔，为那追不回的旧时光
　　我承认，你的名字是我枕着的
　　失眠——今夕何夕，广阔的北方啊
　　像我一样，枕着自己的河流
　　倾听南方的风声和心跳
　　迟迟咽不下这个季节
　　被打开已久的一枚青果
　　
　　大海的潮汐
　　
　　退无可退
　　我被暮色逼进暮色里
　　
　　我看见一只蝴蝶
　　在花枝和草叶上忙着找一间客栈
　　它有些不知所措
　　黑夜正胡乱捆绑落单的灵魂
　　
　　最后的光把远山稀释成一幅水墨
　　几只逃出来的鸽子，带着长长的哨音
　　掠过城市若隐若现的塔尖
　　
　　后来，夜被卡得死死的
　　大地和天空陷入神秘的眩晕
　　仿佛一种蛊惑，我闻到了遥远的气息
　　来自你身后大海的辽阔
　　隔着整座江南
　　我不能借蝴蝶和飞鸟的翅膀
　　拂去你发髻上潮湿的盐粒
　　你也不能借一片贝壳回到北方之北
　　
　　当我转身，星星点点的人间烟火
　　像刚刚浮出的海市蜃楼
　　那下边是你轻轻托住的一片海洋
　　
　　你是自己的水鸟
　　
　　你属于秘密的上游
　　有水质的快乐，充满少女的模样
　　你属于黎明，闪光的发音盒
　　饲养了长大的童年
　　你是自己的水鸟，拥有坚硬的喙
　　和身体里日夜流淌的水声
　　你不停地梳理羽毛和闲愁
　　直到被内心的钟唤醒，你展开翅膀
　　抖掉一身尘土，也抖掉了最初的孤独
　　
　　你从自己的身体里飞出来
　　三千里旧河山，暂时还没有
　　比你更高贵的飞翔
　　隔着燕子诉说的海岛
　　隔着夜色透明的奔涌
　　你一次次超越，飞出了鹰的高度
　　直到有一天你累了，在预设的飞行里
　　寻找另一种可能的方式
　　就像河流归息大海，航船驻泊港湾
　　我愿以原始的谦卑，接纳你最初的洁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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