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了木

　　日起晴空暖怿洋

　　月出星夜心怡旷

　　雨线垂帘雪溢溪

　　岂能安坐度阴阳

　　（此文成于1983年3月1日。往事随时而逝，标题《一了木》离家出走远飞天外去它姥姥家至今鸟无讯音我忘记它它忘记我。还记得内容是用以自勉的几句话，好像对当时安然自悠的自然生活太过不满，好像要发奋图阴张阳随时想燃放自己似的，从此处可见年轻人的无知可笑自恋与狂妄。如今，我倒想安坐度阴阳：与日同升，和月共辉，伴雨垂帘笑江湖，催雪溢溪洗心藏。我还会有机会吗，有木有啊。）

　　雪语兰叶

　　雪语兰叶拂面唱

　　须时碧叶羞成霜

　　似露滋叶知春暖

　　来意袭叶好事双

　　观雪

　　灰灰蒙蒙上上空

　　点点时时蠢蠢动

　　急急忙忙紧紧落

　　晶晶白白一叶层

　　（此文是1983年3月10日所成。记得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父亲把两盆一叶兰搬到院子里，用湿布把叶面擦干净，吩咐我待会搬回去。我翘着二郎腿，摇着脚尖，抽着烟喝着茶坐在沙发上。透过四敞大开的屋门，我凝视着这两盆在床底下熬过冬天的一叶兰，它四季老绿，阳光下，阴凉处，风雨中，床底层，它老绿不改，绿意决然。想着想着就有饭巴拉子的小米粒雪落了下来，然后就有了前面四句。其实最不幸的是写景写物，写着写着就混进个人意识，人不是那么纯粹，人的东西总有人的影子。后来我去搬花时候，抬头仰望天空，一片茫茫然，但越是说不清的东西，人却越偏好自作聪明地去自强不息地说三道四释深意解究竟。）

　　开会

　　文明礼貌三月到

　　青年一起把厂扫

　　如有一人不想到

　　工资扣你好几毛

　　书记亲自来挂帅

　　大声疾呼很重要

　　为何职工向后坐

　　唾沫星子胡乱跑

　　平时坐着习惯了

　　今日站着也挺好

　　为何单腿金鸡立

　　那只踩着一高跷

　　会时已经过大半

　　虚汗直向脸外跑

　　解开领子再掀帽

　　深刻意义继续表

　　台上景致正如此

　　台下状况反微妙

　　斜眼四周康师傅

　　个个周公满紧抱

　　（这是1983年3月单位召开学雷锋文明礼貌月和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全厂职工动员大会时我在台下流的口水，具体日子没有记载，但那口水还在汩汩热流呢。记得那天老书记站在台上，一只脚踩着椅子，拿稿子的手臂拐在膝盖上身子半斜着讲话，不知是穿得太多还是站着太累，一会儿就冒起汗来。只见老书记解开领子摘掉帽子掏出手绢满脸满头满脖子地擦起汗来。记得去年网上有个老外说起咱们中国人的睡觉现象来大惑不解：中国人夜里睡觉，飞机上睡觉，汽车火车上睡觉，大会小会睡觉，看电影电视睡觉，音乐会演唱会睡觉，是不是中国人太累了。其实他哪懂中国人啊，咱们夜里是睡觉做梦，其他场活下的睡眠状态叫“昏睡”，这是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和文化，更是对一种具有人生战略意义的处世哲学的最好拿捏。这看上去是睡觉，实际上是在养生，在谋划，在冥想，还可趁机对某人想入非非。他似睡非睡，半睡半醒，养了精，蓄了锐。祸可以逃避，福可以参与，凶可以退出，吉可以跟进。这“昏睡”还有个文化意义很深很妙的名字叫“闭目养神”，老外哪里懂这个，咱们中国人从来供神都是有求的交易，这世界除了吃饭有啥好看的，还耗神费力。因此，我们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闭起自己的目来养自己的神。“东方睡狮”可不是白叫的，哼，即使我们在“昏睡”，也要透出狮子的韬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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