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成觉得自己掉进了深渊里,怎么爬都爬不出来。这事得从头说起。
子成是奔三十的人了,还没有女朋友,每次回家总少不了听父亲的数落和母亲的唉声叹气。不是他不想找,主要因为他干的这行是属于男人的领域,偶尔有女的吧,都是女强人之列。平日里,上班忙碌时还好过,一到节假日就不知道如何打发了,什么叫孤独,他算是尝尽了。
“五一”三天实在难熬,只好在网上消磨时间了。聊天室里塞满是人。
“奔三?”一个叫青鸟的主动跟他打招呼。
“奔四。”他胡诌道。
“属什么?”
“属虎。”
“能不能属兔?”青鸟求他。
子成不禁笑了,这也能改?“我得问问我妈?”
通过聊天,他得知青鸟住武昌,属猪,他想象着她的可爱,觉得她应该是个单纯、娇柔的女孩。他有些心动。他如实地告诉对方自己住在开发区,成天和汽车打交道。并留下了手机号,希望能和她进一步交往。
几天后,手机收到短信:“属什么?”
子成马上想起了她——青鸟,“我问过我妈,她同意我属兔。”他觉得很可笑,一个属相有那么重要吗?真是个孩子。
青鸟在电话里说,自己生病了,想拜托子成去看看路旁的蔷薇花谢了没有。说话的声音很微弱。子成心里打了鼓:莫非她得的是绝症?那说什么也得帮人把这事办了。
根据青鸟的提示,子成很快找到了那条街——神龙街。他惊讶了。在开发区住了这么多年,他竟然从未注意到过这里。这条街不宽,来往的人很少,右边是一排树苗,左边是绿岛花园小区的围墙,其实不是墙,是黑漆的铁栏杆,但看不到栏杆,全被蔷薇花繁茂的枝叶遮挡住了,全长共有一百多米,远远望去,一片绿色的波浪,煞是可爱。可花呢?寥寥几片花瓣,摇摇欲坠,满地的芬芳已和泥土化为一体。可以想象得出,它们曾经多么灿烂地开放着,定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青鸟肯定是被此景陶醉,一直深刻于心。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青鸟,告诉她实情吧?害怕她会像眼前的蔷薇花一样地凋零了。他不忍心让她失望,就撒了个谎,说花开得很好。
谁想到她竟然说要来看看。那天下午,子成也去了,一方面不放心青鸟的身体,一方面是出于对她的好奇。她真的来了,长长的头发直垂到腰际,红色的衣裙掩饰不住她脸色的苍白。子成觉得自己的血直涌到脑门,她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么?
“为什么骗我?”青鸟的声音有些颤抖,瘦弱的身体也抖动了,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我——我——”子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停了一会,“我——想见——你。”最后那句,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她蹲在唯一幸存的一朵花旁,手指轻轻地划过云白色的花瓣,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她有故事。”子成很肯定地在心里说,子成最怕见人流泪,特别是女孩子的眼泪。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子成陪着青鸟在蔷薇花下来回走了很多遍,她渐渐平静了下来,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算命的说青鸟应该找属兔的才会幸福。她的男朋友就属兔。去年的春天,青鸟和男朋友曾来过这里,当时的蔷薇花爬满枝头,一朵挨一朵,连成一片云。他们在花下许愿,每年都来,让蔷薇花来见证他们的爱情。可如今,那个男孩子没有留一句话,就悄然离去,她为此病倒住院,今天她是偷偷溜出来,期盼蔷薇花能给她带来希望。可……
“他会回来的,他一定有什么苦衷,他不会丢下我的。”青鸟自言自语到。
“你真是一只笨鸟!”这话子成不光是对青鸟说,也是对自己说,他被眼前痴情的青鸟迷住了,感觉自己掉进了深渊,她走进了自己的心里,汇入了血液中。
以后的日子里,子成忙了起来,一有空就往武昌跑,到医院照顾她,给她讲笑话。看着她的脸一天天红润起来了,子成心里特别高兴。他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美丽。
一次,他开玩笑地说:“你嫁给我吧!”
“不,我们只能是朋友,我要等他。”说完青鸟把头转向窗外,陷入沉思。
尽管无望,子成还是心甘情愿地为她做着一切。他甚至冒充客户去打听过那个男孩子,他属鸡,现在活得好好的。子成的心很痛,他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可以如此地去伤害一个爱他的人呢?他想多陪陪青鸟,让她快乐起来,在她伤心时,为她擦去眼泪听她倾诉;在她高兴时,陪她逛街聊天;在她生气时,让她揪让她打。她有时歪着头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他要有你一半就好了。”
“我想每年都能陪你去看蔷薇花,可以吗?”
“对不起,你以后别找我了,我忘不了他,这对你不公平。”
爱,真的很奇怪。子成想不通。老天为什么不能让青鸟爱他呢?为了从深渊中爬起来,子成拼命地工作,但汇入血液了的情感是如何能忘得掉呢?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将思念与痛苦从身体中释放出来,独自体味。
转眼清明已过,子成每天都去看蔷薇花,看着花儿一天比一天多起来了,他流连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希望能遇见她,他要告诉她一个秘密:他真的属兔。一个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子成的眼前,他的心怦然一动,是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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