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读书,好像就怎么也绕不过《红楼梦》。正如清人所言:开言不谈《红楼梦》,纵读诗书也枉然。可见,如果没有好好的地读读《红楼梦》,再说几句挺在行、挺深奥的读后感之类话语出来,简直就算不得读书人,甚至带有侮辱了读书这个高尚行当的意味。
勉为其难,也就得胡嘞嘞几句塞责。此书历来被公认为是中国白话小说的巅峰,从以前到现在,这个立论始终没人敢推翻。早先------改革之前吧,那时候红书的上榜最佳小说理由是这样的:揭示了封建社会必将灭亡,社会主义社会必将胜利的客观规律-----现在看起来,这个从立意开讲的理由太搞怪了,把政治强行塞进小说里面,寻找社会变迁的根据,过于牵强。一部小说怎么能够揭示社会制度的变迁!?即使是当代,也是有很多的富家子弟能够感受到这种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家族内部的倾轧及其最终覆亡,和社会制度并无必然的关系。大富之后,易出余秧,这是事实。现在呢,言论自由,思想解放,推荐红书的理由也各异,但大体都是从纯文学艺术水平的角度去赞誉,认为写作水准一类,现有小说都无出其右。提提意义深刻,什么意义也不再上纲上线了,但也没有精准的定位,我想,这应当是从人情世故的角度这么讲:红书对人情世故、对人性的体察真是太深刻了,描写也是太过逼真,太过优秀,所以名下无虚。窃以为应该是这样吧。
一部世情书,先应该看其立意如何。立意正大,格局先高一筹;立意卑俗猥亵,任是妙笔如花,也算不得好作品。
《红楼梦》一书立意大,却不算很正。整部书读完,读者的心情一片灰败,真的,很容易感到悲观厌世。这应该是一处最大的瑕疵。红楼梦一书,是用极细腻的笔触写出的。满大观园的小儿女,莺莺燕燕,哭哭笑笑,不谙人事,本应是最浪漫无羁的文字,却昭示着人生最沉重的一面。全书的人物命运,悲剧者多,喜剧者少,教人毫无喜庆振奋之感。
少年人不爱读红楼梦,读不懂,嫌闷;阅历浅、世故也浅的人读不了红楼梦。年岁大人读不了红楼梦。豪爽人读不了红楼梦,功名人读不了红楼梦,四十至五十岁的静心无欲人方能读懂红楼梦。
曹公的才情是无需质疑的,这个我五体投地。天文地理,星象医卜,园林风水,奇门八卦,琴棋书画,曹才子无所不通。
《红楼梦》开篇也有败笔,它没能跳出中国古典小说的窠臼,先立了一个因果报应的老套放在了那里。既是命定,人物的命运就被预先框定了,各种悲剧人物自身的痛苦挣扎,外部社会势力的压制侵润,都在某种程度被无形削弱,失去了不少感染力。曹公真的信神吗?未必!【但在当时,这个充满了宿命意味的开头,肯定是很能够吸引当时的众多读者。所以被曹公采用了。】
红楼梦的大笔法是正起闲叙。全篇大部处处是闲轶的雪月风花故事,却每每以寥寥几笔大声鎝镗的正声起头。开篇以冷子兴的一番演说和贾雨村的贪权忘义拉开了政治小说、官场小说式的帷幕,以后每隔几回,也要在回目开头处做类似的点睛,如王子腾升官,贾政升官一类,这是大技法,提纲挈领,儿女私情与宁、荣二府的政治荣辱暗线暗中合隼,借儿女离合之情,写家族兴衰之史,蕴意遗露无疑。故而小儿女之情事,读者却能正襟危坐来读。这是《红楼梦》胜过其他旨谈风月的言情小说的一大关键。
【后来的金庸先生写《鹿鼎记》就用的这个手法。韦小宝在金派武侠作品中是最不像样的一个,其不务正业的毛病和贾宝玉竟有神似之处,但在全书的开头,金先生却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起笔,大开大阖,然后落在“为人不识陈近南,纵称英雄也枉然”上面,带出了韦小宝一派的嫖客孤老歪门邪道。这一个短短的开篇,竟使得全文邪中见正。这笔法和曹雪芹如出一辙。】
梦游太虚一节,后人议论纷纭,其真实情形,不过就是宝玉睡在在秦可卿玉软香温的床上,体验了男孩子的第一次梦遗。这事曹公肯定有真体验,我敢打赌。
初试云雨情一小段,写宝玉性的初体验,但是,不知读者们注意到没有,深思过没有:这样类似的描写,曹公就此突然就打住了,再没有写一笔。抛开假深沉的虚文不理,这种事一旦开头,过来的成年人都应该知道,就肯定会继续做下去的,真的。但是曹公不写了,这就是曹公高明和厚道的地方,否则,这部书就立马变成了淫僧孽尼一类的淫书,甚至会超过《金瓶梅》。为什么?我告诉你你,《金瓶梅》虽然淫,但全部是市井人物已婚人士的勾当,在某种程度上有其合理性;而红书中的,多是些尊贵侯门中懵懵懂懂的小孩子,从德行上说,再写下去几乎就诲淫诲盗,伤风败俗,甚至误人子弟了。而且最重要的,会完全妨碍了曹公著述为警世的最初终旨。读者们会只观其淫,遑顾其它。真实的情节,其实是宝玉遍尝了大观园里能够尝到的莺莺燕燕,所以众女儿才为他争风吃醋,所以宝玉才会被老爹一顿暴打。宝玉的无意功名,在这个推断上也可以得到另一种前所未见的解释:其实他是从此醉心床帷,成为了不折不扣的花痴,心思根本就没在读书上面。试想,一个十几岁的衣食无虑的男孩子,青春年少,满园的美女任他享用,他怎么会有心思好好地读那些枯燥乏味的书!老兄,换成你,你也不能。最后,宝玉的结局也和这事有很大的关系:被他亲近过和没亲近过的女儿们,几乎没一个有好收场,再加上家道中落,爱情、亲情、世情皆如云烟变幻,露出了残忍的一面,他是彻彻底底对世事绝望了,不出家还待怎样!我说的你可能不信,但是不妨慢慢想想罢。
但是,有两个人宝玉确实没碰过,谁?黛玉和宝钗。为什么?宝钗“珍重芳姿半掩门”,心机深重,她母亲领她到荣国府做什么来的,她很清楚,长得好不如嫁得好,她是绝不会自轻身份,任由宝玉做这个苟且勾当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的所图甚大;而且,你看得出,宝玉害怕宝钗,从内心深处。黛玉,孤高标洁,冷若冰霜,而且,诸位,黛玉不性感!宝玉一见她,精神就潜意升华,想不起这种被黛玉斥为卑鄙龌龊之事,而且,宝玉敬重黛玉,完全从精神层面。真的,我们男人如果从内心尊重某个女子时候,无论她多么美丽,都会不自觉地遏制自己的兽性,有了性欲望也会自我克制。你真的敬重某个女人,就不可能把她当做性玩物。这是男性法则。
最不着痕迹的嘲讽,和最令人深思的是,大观园中无论男女,几乎没有一个不揶揄嘲弄宝玉的,特别是女性,什么富贵闲人,什么绛花洞主,什么混世魔王,都是女人送给他的绰号,充满了调侃戏谑,这说明,他其实并不被女人看好。可是,所有的女孩子,没有一个不想嫁给宝玉的。就连那个玉洁冰清的妙玉尼姑,也几乎因他走火入魔。这是为什么?读者不细看,就几乎被瞒过,以为只是因为他会怜香惜玉,面目姣好,其实更大更真实的原因是,宝玉真真是千垧地里一棵苗,谁嫁给宝玉,谁就是大观园日后的绝对统治者,谁就拥有了财富、地位、权利等种种人间追求的终极荣耀。多么实际,多么世故,多么功力!看明白这个,就可更深地知道宝玉为何独独钟情黛玉。而轻视蠹禄;其他女儿们,如宝钗,漫长的后半生守寡的可怜之处,也就不那么可怜了。爱情,也就变得面目狰狞。
十二钗的才情,也被曹公过于理想地夸大了,夸大到了不可信的程度。试看宝钗的咏螃蟹诗,黛玉的菊花诗,十二三岁的女孩子,绝对做不出来。阅历、才情都不可能达到这样的高度。特别螃蟹诗,没有对人性的深刻领悟,对世态炎凉的铭心之痛,绝对是写不出的。就是换做曹大家,蔡文姬在现场也不可能写的这么好这么快。唯一的解释,是曹公仍然不脱读书人情结:一写书,就要美化喜爱的人物,就要把自己从前所做的诗文塞进去,掉书袋积习难改。
红楼梦是最热闹的书,也是最凄凉的书。在末尾看到宝玉在昆陵驿的船边,披着红猩斗篷,光头赤足,似喜似悲,向着贾政拜了四拜,想起初见时的粉底小朝靴,束发紫金冠,流苏小发辫,真是伤尽千古浪子心;看到贾政如梦如幻,一路追喊,只见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一世的养育之恩,换得四个合掌礼拜,真是伤尽千古父母心。任是铁石心肠,看到这里,不由潸然泪下。
红楼梦是女儿书,粉腻香浓,雪琴自是多情教主,对女儿家心思体察入微,想必如宝玉一般,自小也是在红粉堆中打滚的,换一个人写不出。
结尾处又呼应开头点睛:贾雨村官场失意,出家,其实从技法上这样写天衣无缝,但立意上,对这种品性的人,曹公(可能是高鹗)又写差了,他们就真个没有悟的时候。真的,我不信他能悟,而且,是至死不悟。不信你就看看周永康、徐才厚,他们会悟吗,当手铐脚镣没被戴上的时候?!!!!!!
不能补天,便以“空”来逃遁,值得商榷。是的,人生如梦,我们每人都常常有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而且,都多多少少地是走在了逃亡的路上,【如<第二十二条军规>中的大兵约塞连】可是,自己疯够了,家业也不管,社会责任不负,父母孝心也不尽,怀孕的妻子也不理,一走了之,这种人怎么说也不能算个达人,这种立意怎么说也不能算一种好立意。
入世不好,出世也不好,那你说该怎样才好啊?我实实在在告诉你:安安稳稳,挣干净钱,做良心事,孝敬父母。善待伴侣,抚育儿女就好,生活不是小说,却是一部真主意。
看《红楼梦》看其世情,看其文笔,不要学其立意。易放纵,易失意,影响生活观。
公允地说,《红楼梦》技法、艺术性一流,立意未臻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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