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是留守儿童。一直觉得,我的童年是灰色的,小小的人儿,抱着想念来临摹父母的形象。好不容易爸爸妈妈来电话了,性格冷峻的父亲寡言少语,敏感的母亲察觉了时间和距离带来的隔阂,温柔的话哽咽在喉咙,眼泪怕是又决堤了……
我从不怨他们的狠心,不怪他们一年到头还不回家。因为,我有疼我的爷爷奶奶,有陪我嬉笑的童年伙伴,有在哭时为我拭泪的和风,有在我笑时为我起舞的燕子蝴蝶。其实是……我快忘了他们的模样,快忘了我还有父母,快忘了,真的快忘了……
后来,我长大了,其他孩子说到爸爸妈妈时,我也只有些许羡慕、些许感伤,仅仅就只是一点点。
那年,他们终于回家了。狗吠声传乡惊邻。我好奇地出门去看,满脸沧桑,拖着厚重的行李,迟缓的脚步,褶皱的衣服,还带着陌生的气息,用着同样陌生的眼光看着我。奶奶跟了出来,惊喜地对爷爷喊:“老头子,儿子回来了”……
进了屋,我躲在奶奶背后,时不时探出头来,偷偷打量这“传说中的父母”。妈妈伸手想要抱我,我却躲在奶奶的背后。看到这样的我,妈妈的眼泪都快流出来。急忙打开行李包,拿出很多件漂亮的衣服,“来,到妈妈这里来,看,这些漂亮衣服都是给你买的”,我忙将头深深地埋在奶奶的背后。她失望地拿着那些衣服,不知道往哪里放。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把衣服扔下,在那破旧的包里变出来玩具……用诱惑的声音说“叫一声妈妈,叫声妈妈它们就都是你的了”。我开不口,真的,这只是我这么多年在课本上才会读到的两个字,现在突然当面让我喊,我叫不出口。她也收不了眼泪了,我不敢看她,只是怯怯地伸手去拿玩具,见她没有不给的意思,夺过来就跑开了。
晚上,我在为得到可爱无比的玩具兴奋时,在为拥有漂亮的衣服睡不着时。里屋有嘤嘤的哭诉声:“怎么办,我们的女儿不叫我了,不叫我妈妈了,我们在外省吃俭用,拼死拼活加班熬夜,就是为了让她们有个好的生活啊!可是……你知道我看到她用那么陌生眼光的看着我,我有多害怕。我听一个同事说,她回家时她孩子叫了她‘阿姨’……”
愚钝如我,始终不明白他们“抛家弃子”的苦衷。
他们舍了自己的如花年华,舍了熟知的故土,舍了对他们父母的眷恋。原来,是我忘了,这份爱搁浅时光,唯留幸福;是我忘了,他们爱得纯粹,爱得毫无保留。父母至亲,血肉相连;父母之爱,感天动地。
在此,谨将此文献给留守儿童和曾经是留守儿童的人,不要再埋怨你的父母不够爱你。身在异乡的他们或许为了节约一毛菜钱与人争论,或许他们因没受过高等教育遭人白眼,种种的艰辛、种种的委屈他们从来不曾向你提起。他们是为你而奔波的亲人,是你心心念念的爸爸妈妈。他们回家了,请抱紧他们,告诉他们,“爸爸妈妈,我想你们,我爱你们,你们幸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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