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收了种,种了收,
二百亩土地承载春秋。
一代代人生了死,死了生,
小小邢庄在岁月里淹留。
曾经的土圩,圩角的碉楼,
迎来朝阳送走夕阳的东西向草屋。
西来的北沟,环绕的南沟,
汇成东大沟沙滩上的清流。
大约是清朝的乾嘉时候,
不知何处的逃荒两户,
就因为同一个姓氏,
驻足落泊这风水一偶。
垦荒置田,栽树盖屋
成家立业,喂鸡养狗,
喝着沙滩下的泉水,
艰难的捱着夜昼。
战乱,瘟疫,贫苦,
灾祸连年面黄肌瘦。
多少辈单传人烟稀疏,
就那么几间茅屋风雨里颤抖。
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
小村也有兴旺的时候,
相对平和的日子,
每家都有七八个孩子在沙窝戏逗。
随着增长的一百多人口,
土圩再也挡不住扩展的脚步,
向西,向南,
一块块菜园场地生长起草舍门楼。
小村的生活和旧中国一样清贫,
家家春饥冬寒柴门风透,
没谁当官没谁有钱,
最好的门口栓过两头牛。
小村没有可歌可泣的历史,
只有口头流传的家谱,
最有名的文化人是私塾先生,
最辉煌的事业是乡会狮子头。
也许天地的法则是以大并小,
也许自然的淘汰就是弱失强留。
在一个共产主义大跃进的晚上,
小庄的人们被一声号令搬走。
残垣破壁挡不住故土的引诱,
一息尚存还要回到根下眠宿。
一家又一家迁回来了,
夯土架梁,何须理由。
杏花又开满沟涯,
炊烟在村庄浮游。
复苏的六七十年代,
谁能忘一代人艰苦的奋斗。
一声声鞭炮震响八十年代,
改革的春风吹绿河边的杨柳。
红砖红瓦红日子,
火了村庄乐了童叟。
生活好了还想好,
人啊总是不断在追求。
拆了瓦屋建平房,
平房上面再接楼。
整个中国就是一个大工地,
眼看耕地红线难坚守。
规划师又动起了小庄的主意,
把撤并叫做增减挂钩。
五年计划,十年指标,三十年宏图,
村内不准添一块砖头。
切断了村庄生存的血脉,
窒息了村庄发展的咽喉。
尊严需要楼,结婚更要耧,
楼是百姓一生的追求。
村里不建村外买,
天涯何处无高楼 。
新农村小区令人艳羡,
不远不近的乡镇前途无忧。
现代化的县城官邸堪比欧美,
古老的天堂还是苏杭二州。
三十户人家在外购楼,
占了小庄总数十之八九。
是该为邻里高兴,
还是为小村发愁?
村庄步入龙钟的老年,
不光是呆在门口的老翁老欧。
还有那些斑驳的墙壁
和懒惰的猫狗。
五色的垃圾袋在风中飞舞,
荒芜的小院,门关锁锈,
村容无人整治,
泥泞的土路不再修。
没有了年轻人的笑声,
看不到孩童顽皮的争斗。
只有高高的杨树伸展枝叶,
遮盖着老房旧屋的简陋。
喜事都不在庄里办了,老家太丑,
只有老人升天了,
小村象回光返照,
吹吹打打,热闹几宿。
天南地北的庄亲庄邻都来了,
不管是打工仔还是教授,
在记忆的亲情里团聚,
端起难得的一杯老酒。
小庄的房屋一年年减少,
渐渐变成西南湖的坟丘。
终究地图上的小村
用放大镜找也没有。
但邢庄永远留在邢庄人的心头,
邢庄人的楼矗立在华夏神州。
邢庄人的乡愁弥漫整个世界,
邢庄人的墓地万古千秋!
20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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