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的假期,我回了趟乡下,想接母亲到我们住的城市过年。
太阳好,帮母亲收拾屋子。发现母亲睡的三面包围的古式雕花床的蚊帐架子上,挂满了薄的、厚的衣物,连床的角落处都堆了棉被。已“年近花甲”的老木板床,如何能承受如此重压。要是哪一天,老床突然倒下了,母亲将会遭受何种意外呢?后果不堪设想。
我跟母亲商量,在她房间里添个衣柜。母亲说她几年前就想买衣柜了,可衣柜要到县城才能买到,她自己又看不懂材质的优劣,就一直没买成。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之前有听她念叨过要买衣柜,我也答应过要帮她买。
我们每次回去都是行之匆匆,等下次时间充裕一些,等下次路过县城……一晃多年过去,老人家一直想要个衣柜,我们却因种种缘由,把母亲的需求忽略了,遗忘了。想到这,我心中有些愧疚,有些自责。
“爱,是等不得的。”从书中看到的一句话,突然跳了出来。
我信誓旦旦地跟母亲说:“今天午饭后,我们就去县城。”母亲惊喜地问:“真的呀?”我肯定的回答她:“真的,家里缺什么,你好好想想,我们去县城一并买了。”母亲开始欣喜地跟我叨叨,要买个漂亮的大衣柜;要买个大理石磨的洗衣板;房间后窗的竹门帘破旧了,需要换个新的……家里缺了什么,我一无所知。我所能做的,也就是拿了纸笔,把母亲所说的一一记下,再陪母亲去县城买。
县城。我和母亲在南门街挑选衣柜;在菜市街买竹门帘;在小巷子里的石板材作坊里量洗衣板的尺寸……
家里。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是大姐打电话来找母亲。
家门外。屋后菜园里浇菜的婶子,一直喊母亲,却无人回应。母亲的老姐妹来找母亲一起去剪头发,发现母亲不在家。村主任挨家挨户地给老人发过年红包,也没找着母亲。
我们从县城满载而归后,没找着母亲的人,又一一寻来了。我逗趣地跟母亲说:“妈,你真是个重要人物耶!就几个小时没在家,找你的人那么多,纷纷打听你的去向。你去了一趟县城,估计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了。”母亲得意地说:“知道就知道了!”
翌日。清晨,小舅要下地干活了,特意来交待母亲,帮忙到村口的菜市买猪肉;邻居阿香洗了床单被套,要晒在我家门前,母亲帮她支好了竹竿等她来晾;邻居阿华要去工厂上班了,请母亲帮忙在11点的时候,到她家厨房把电饭锅的电源插上……午后,与母亲年纪相仿的老人聚在我家门前晒太阳、闲聊、解闷。
我们像羽翼丰满的鸟儿,次第飞了,飞到另外的枝头筑了窝。母亲走马观花似的到各个子女的新窝里去看看瞧瞧,并不愿意长住下来,和孩子们一起享受更好的生活。我们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何要独自一人守着如空巢似的村庄,守着破旧的老屋,不肯离开。与母亲住了几日,我才切身体会到,母亲住在生养她七十多年的村庄里是一只多么自由快乐的小鸟啊!外面的城市再繁华,外面的生活再日新月异都与她无关。母亲的快乐与村庄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息息相关。
母亲还是留在村庄里当“重要人物”比较快乐。我打消了接母亲去异地城市过年的念头,自己一个人踏上了返程的路途。今年春节,我会和爱人一起领着孩子回家陪母亲过年。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