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桂飘香的季节,他来了。带着一路风尘,从塞北江南来到了闻名遐迩的都江堰。
八年前相识于网络;八年后相见于偶然。当一切将变为现实的时候,她有点发蒙。该惊喜还是惊吓?
大脑飞速反应出最近连连发生女大学生失踪、被害的案件。她的心里忐忑了。但是电话里的她对他依然热情满满,毕竟已过不惑的年岁,她足以能掩饰内心的不安。
放下电话,她拨通了闺蜜的手机:“北方的哥哥要来看我了。”
“真的?”闺蜜在电话那头笑了,“太不可思议了!”
“但我有点担忧,最近社会有点乱,到时如有不测,你得来救我。”她言辞恳恳。
“哈哈,不会。不过小心点也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嘛。”闺蜜的话轻松至极,却让她倍感悲哀:“果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于是,她的心里惴惴不安地快乐着,希冀着……
华灯初上的时候,她见到了他。结实的身材,北方人特有的高壮。
曾经在电话里是多么熟悉的俩人啊,现在……
她摁了喇叭,冲他礼貌地笑笑;他笑着走来,拉开车门,坐到了她身旁。然后,是一种陌生的不适,一种虚拟与现实的对决。突然地,她有点痛恨这个年龄,因为承载的太多,所有的兴奋、激动、热情都被羁绊得只剩下厚厚的面具,但却又都分不清是刻意戴上的,还是岁月风霜的沉淀。除了淡然的问候寒暄,似乎再没有什么话能适合这个年岁的彼此。多亏了家乡的风景,丰盈的翘角飞檐、艳丽的奇花异草、滔滔的岷江河化解了他和她初见的尴尬。
她终于看清了他。爱打网球爱运动的他非但没有北方人的粗犷,却多了南方人的细致和儒雅。风华正茂,事业有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刻。那温和的笑容洋溢着成熟男人的风采。
他也看清了她。身材丰满而不失娇小,白净的肌肤,健康而充满活力。举手投足间满是知性和优雅,但也隐隐透着一丝固执的自我。
不知是因为刻意的压抑,还是害怕着什么,她同他的交谈总是小心翼翼。是的,她在害怕着,如耗子般的机警让她始终不能放松如电话那端的自己。
“我们去走走吧。”
于是,她停好了车,和他并肩走在熟悉的街道上。
秋风的微凉弥漫在街道的角角落落。梧桐叶依然翠绿地站在枝头,但秋的萧瑟已悄然而至。那些短袖早已变长;那些轻盈的裙装,也已换成了过膝的长裤。没有乘凉的了,只有游客和散步的乡人,闲适地走着,有目的的,漫无目的的,只待夜深……
“来,走我里边来。”他示意她换个位置。她听话地走到他右边,这时,车辆在他左边飞驰而过。她心里一阵暖。八年来,他总是这样暖着她的心,无论有多忙,只要是她的电话,他总像大哥哥一样耐心听她倾诉,安抚她悲伤的心情,末了告诉她要坚强,他会永远支持她。每次挂了电话,她都安心地睡去,仿佛这位遥远的哥哥真的能给她排除千难万险。唉,人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物种,精神的支柱总会胜过一切物质的满足。
她感激地看看他,想带他去看家乡最好的风景。
他们走完宁静的外河边,穿过热闹的南桥,来到音乐声声的西街。
她像一个不称职的向导,竟然遗忘了往日的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只是木讷地告诉他这是才打造好的旅游娱乐一条街。他接了话茬儿:“挺像云南丽江。”“这可没丽江的规模,音乐也有点差。”不知是她想客观地评价家乡的旅游业,还是有意在回避着什么。是的,丽江,一个释放自我充满艳遇的地方,她很敏感。
走完西街,她带他去了平日里繁华的街道,可是因为太晚,人影稀疏,只有橘色的街灯,各色的霓虹在静夜里忙碌。他心疼地问:“脚走疼了吧?”她笑了笑,女汉子般地摇摇头。但他是疼惜她的,执意往回。
……
该道晚安了,他看着她,轻轻地挽留:“太晚了,不回去吧。”她摇摇头:“不,我开车,挺近的。”
车开动了,他挥手道别……
车窗外晚风拂过,阵阵发凉。车内的她,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他懂得,所以她感动。
是的,网络给了我们没有距离的交友,但现实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如今,这条沟壑不但没有阻断他们的情谊,还成就了他们的美好,永恒了心底最纯净的那片情愫……
眼泪再次涌出,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他高大的身影,看到了他正向她微笑……
2014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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