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童年被丢弃在十年前了
但是关于童年的记忆却没有被时间,被光阴,被自己遗忘,甚至历历在目。
(一)在外婆家的童年
从我记事以来,一直到12岁的这一段童年时光是和外公外婆一起度过的,记不得那时候的他们有多年轻有多力壮,只知道在我长大成人的时候他们的背驼了,腰弯了,血压也高了。
我的童年虽然没有洋娃娃,没有天线宝宝,更没有会转的大风车,但是现在回首看看我的童年无疑是幸福的,因为外公外婆把我当宝贝一样的宠着惯着,在家里我就是老大,什么都是我说了算,就连生病吃药的时候,如果我说不吃药他们绝对不会强行给我灌药的。
记得有一次外婆做了我最喜欢吃的酸菜面片,因为只有两碗,我和舅舅一人一碗。
我大口大口的很快就把我的一碗吃完了,然后我说我吃完了还要吃,舅舅不给我,我就去给外婆告状,外婆走过来就从舅舅手里把碗夺了过来放在我手上,我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舅舅站在旁边对我瞪着大大的眼睛。
还有一次,记得那是冬天,那天天气特别冷,下很大的雪,我从学校回来手已经冻得红彤彤了,一进家门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就把手伸到火炉上去烤,外婆又一把把我的手拽过去放在她肚子上挨着肉给我暖着,她说
冻成这样了不敢直接放火上烤,会很痒的,给我焐的有二十分钟才拿出来。
过后我才知道,外婆肚子不舒服了好长时间。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们那里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用的都是煤油灯,有些家庭状况不好的而人又勤快的人家都是用松树油来照明的,那时候总觉得我们家松树油特别多,怎么都用不完,于是爱拿着那个玩火,外婆就吓唬我说小孩子玩火会尿床的,我才不信呢,继续玩,等到晚上真的尿床了的时候才相信外婆说的话从此就再也不玩火了,毕竟尿床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10岁之前一直都是和外公外婆一起睡的。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只要一感冒就必须打吊瓶,吃药根本解决不了问题。那时候生病看医生特别困难,要走几十里的山路才能到公社的诊所就医,看一次病来回就要一天时间。记忆中外婆不知道领着我在那条蜿蜒崎岖的路上走了多少趟,费了多少双鞋。
一生病铁定了要咳嗽,每每睡到半夜咳嗽要吐痰的时候,外婆从来不让我起来吐,因为我睡在外婆里面,她总是拿手给我接着,我吐在她的手掌里她在扔到地上去。那时候不懂事,已经习惯了这样,要是哪一次外婆没有及时的给我接痰,我就大声的嚷嚷,一脸的不高兴,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混账。
好像没有过多久电就通了,每间房子里都有一个小灯泡,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年夏天的晚上把大门口的灯开着,不一会儿就飞来许多许多的蝴蝶,蚊虫和知了,他们绕着灯泡转着圈,争先恐后要与灯泡亲近,仿佛是在迎接村子里通电了,孰不知门的背后藏着我,瞅准了落在墙上的知了一个箭步飞过去就把这得意洋洋的家伙捧到手心了。
既然通电了那就要通路,于是家家户户除了种庄稼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修路,每家按人口划分路段,那段时间外公外婆天天都在修路,把水和锅盔带着,当然把我也带着。
因为是大山沟沟,修路很困难,全凭炸药轰炸,我影像最深刻的就是每当外公要点燃引线放炮的时候,就会大声的喊外婆和我快躲起来,这个时候就是我最激动最兴奋的时候,其实我根本不想躲,我很想看看炸药把石崖炸开时的样子,但是每次我都被外婆紧紧的护在身子地下动都不能动。
不知过了几年还是几个月路修好了,村子里有人买了第一辆车(蹦蹦车),我们几个小孩子死皮赖脸的爬进车里围着村子风光了一圈,因为是土路,凹凸不平,尽管车子颠簸的厉害,我们依旧兴奋不已。
童年的我并不是孤单的长大的,小伙伴很多。
忘记了几岁开始上的学前班,但是第一天上学的情景永远的都不会忘记。
第一天去学校是外婆送的我,她把我放在一个大我几岁的三年级我叫阿姨的学生坐在一起。第一天步入学堂的我并不知道我学习的内容是aoe而不是之乎者也,黑板的左上角老师写了三个字母iuv,而我埋头在本子上画了半天的我所谓的汉字,当老师用手指着黑板要我写那上面的字的时候,我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最后被老师赶了出来。(现在我都想不通当时为什么就哭了,老师说话其实很温柔的)
从教室出来之后我就悠哉悠哉的跑到学校后面的水泥地板上抓子开始了,中午的时候外公从地里放工回来看见我一个人在教室外面玩,就问我咋不上课,我说老师不要我上。外公就赶紧找老师核实情况,老师说我太小了,不敢说,一说就哭了,还是下学期再上吧。
然后外公把我带回家,清楚的记得那天中午外婆做的是酸菜烩挂面,特别好吃,那个味道到现在都忘不了,边吃饭外婆变哄我说明天要乖乖去学校,不要害怕老师,老师不会打你的。至于第二天怎么去的学校,又发生了什么就记不得了。
上学时的趣事很多,比如大家一起给老师抬水做饭,比如课间打沙包,比如在太阳底下老师给我们捉虱子(女孩子的头发上),比如大家坐在一起比赛写生字,比如我们漫山遍野的挖小树苗回来种在学校的操场边上等等。
小时候一起玩到大的伙伴们现在已经各奔东西了,只有我们三个依旧保持联系,依旧亲密无间,这是童年里也是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情。
大山里的孩子都是不拘小节的,我们三五成群的一起爬树,一起下河洗澡。
夏天的时候光着身子在太阳地里疯跑,一不小心书上就有毛毛虫掉下来掉在身上,有一种毛毛虫我们叫他痒辣子,因为他落到人的皮肤上就会很疼很难受。时不时会在操场或者草丛里遇到壁虎,胆儿大的还敢捉呢,我不敢,我胆儿小。
记得有一年寒假老师回家去了,我们把窗户的玻璃打碎从窗户爬进去在老师的厨房做饭吃,差点没把学校给烧了。
在外婆家长到10岁,从一个连爬都不会的小人崽长到会默写唐诗的三年级学生,这十二年里外婆外公给了我多少爱和关怀那是不可数的。
现在我已经长大成人了,却不能陪在他们身边好好善待他们。他们有个头疼脑热我连个端水的小事情都做不到,每次我说要回去,他们总是说不要老惦记家里,你好好上班。
我的童年很美好,那是有外公外婆伴我一起长大的时光!
(二)自己家的童年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一直记得妈妈给我说的这句话,
所以从来我不与别的孩子攀比,不与别的孩子炫耀
多年过去了,当我再把这些过往用文字记录下来的时候,我不觉得丢人。
这,是我的骄傲。
在我十岁那年,妈妈决定在家务农,顺便照顾我和弟弟上学,于是我被爸爸妈妈领回家了,离开了照顾了我十年的外公外婆和一起和泥扮家家的伙伴们。
我的妈妈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小学四年级都没有毕业,但是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很懂道理的人。
因为在外婆家我已经被宠的没有样子了,妈妈为了纠正和教育我,对我管教的比较严格。
比如每天按时起床,比如自己梳头发,比如干力所能及的家务(扫地洗碗等),比如不乱跑,不随便拿人家给的东西。
再加上那个时候家庭生活很拮据,而我又从小没有和她们一起生活,对妈妈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所以表现的很是乖巧懂事,尽管心里很不乐意还是按这些要求做到了。
农民的生活靠的就是种地,而种地得到的粮食也只能够糊口和每年养一头猪。
所以村子里剩下的大多数都是妇女,老人和孩子,男人们都出去打工扛水泥去了,就像我们家,我的爸爸在外打工,妈妈在家务农,我和弟弟上学。
妈妈说:“为了把家里的日子过好,穷人家的娃娃就得早当家”。
于是十岁的时候我学会了做饭,简单的家常便饭,更准确的说就是把粮食煮熟而已,但是从那以后家里的饭基本都是由我来做。
三年级毕业之后上四年级的时候就从村上的小学转移到乡里的小学,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寄宿,一个星期回家一次。
记得那年开学的前后下了半个月的雨,河水涨了,路也被冲毁了。
9月一号开学那天,一路上过了四五道河,因为雨刚停,河水深而急,我自己不能独立完成过河。妈妈先用背篓把我的小木箱子背到河对岸,然后返回来再把我的被褥背到河对岸,最后回来背我过河。
虽然那时候小不懂事,但是这件事情我没有忘记。
趴在妈妈的背上,我感受到她内心的紧张与身体随着湍急的河水一起在颤抖。
十岁的我背起来并不轻松,河水漫到妈妈的腰了,我感受到她尽量的把我往高的背,怕打湿了我的鞋子。
这么多年了,对妈妈没有说过一句感谢或是表达爱意的话,但是有些记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因为上的是寄宿学校,所以星期要自己备干粮饭菜、玉米面和柴火。
在学校一天两顿饭,早饭和午饭,一顿饭二两的饭票,每天的饭都是玉米粥,菜要自己在家里带去。晚饭就是自己带的馍馍,当然如果家庭条件好的孩子会拿钱去食堂买晚饭吃,米饭,面条都有。
一个周才能回一次家,每周五中午从学校里回来,家里仍然是大门紧闭冷锅冷灶,妈妈一定还在地里干活,于是就自己去地里找到妈妈拿钥匙然后回家做饭。
慢慢的时间久了,每周五的时候妈妈就把钥匙放在墙上的洞洞里然后用烂袜子塞住,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进屋了,等饭好了再喊妈妈回来吃饭。
那时候几乎家家都养的有猪,所以打猪草的任务就落到我的身上了。从周五下午到周六下午的这段时间都在打猪草,这些猪草刚好够猪一个周吃。
周日上午再到山上拾上半天的柴禾,中午回家自己给自己准备去学校的干粮,吃过午饭下午去学校。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不愿意回家,周五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收拾书包准备回家,而我不想回家。
因为回家就有打不完的猪草做不完的饭。不情愿归不情愿,还是要硬着头皮回,因为那是家。
虽然是在乡下,贫富还是有落差。
有的孩子天天吃玉米粥而有的孩子都是买的米饭,有的孩子铅笔用完了把橡皮去掉用树棍绑着继续用,而有的孩子节节课间从小卖部里买来麻辣条嚼。
家里没有钱,所以妈妈从来没有给过我零花钱,当羡慕变成嫉妒的时候,也就是要犯错误了。
和我一个床铺的高我一个年级的那个女生几乎每个星期都有20块钱的零花钱,但是她不怎么花,我知道她把钱都藏在书包的最里面的那个小包包的一个小本子里面,唏嘘已久的我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早晨得手了,总共有50多块钱,我心里害怕慌张中拿了两张五块的。
花了五块买了两个练习本,剩下的五块拿到小卖部买吃的的时候,小卖部的阿姨告诉我这张钱是假的,不能用。于是这五块钱现在应该还在外婆家我的那堆书里面夹着。
那个女生发现自己丢了钱之后,每天晚上都在床上骂人,骂的话很难听很难听。
就在我受不了准备承认的时候,外婆从家里来看我来了,给我带了许多用糖和芝麻烙的馍馍,真是好吃极了。我给外婆撒谎说我圆珠笔没有了,问外婆要了十块钱偷偷的又给那个女生还回去了,从此她再也没有在床上骂过人了。
因为这件事情外婆和妈妈之间还有了误会,而我一直没有给妈妈说实话,我怕挨打。
尽管那时候家里很贫穷,但是现在还是很怀念那个时候,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每年的秋冬季节的时候,地里的活基本上都忙完了。而我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晚上在堂屋里有一盆明火,大门开一个小缝好让烟出去,然后我门一家人围着大大的木盆刨着玉米,妈妈给我和弟弟讲着故事。讲孟姜女哭长城,讲猴子的红屁股等等一些古老的故事。
读五年级的我已经会做很多事情了,帮忙锄草,种玉米种黄豆,还有挖土豆等等。
家门口有一块菜地,常常用夜壶来给菜浇粪,地里的那棵苹果树长的老高,站在台阶上面就能摘到苹果,每年在苹果还没有熟透的时候就偷偷的吃,妈妈一发现就说我,女孩子家怎么那么好吃。
在家里的时候我最讨厌夏天,因为夏天蛇特别多,有时候屋子里都有,晚上睡觉提心吊胆的,生怕一觉醒来床上盘调蛇。只是久了也不怕了。
乡下的茅厕都是用茅草搭成的。
记得有天下午我上厕所刚脱了裤子蹲下,突然感觉不对劲,一回头,一条大黄蛇盘在树杆上眈眈的望着我,时不时还吐一下舌头,我滴那个娘哦,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吓得跑了,从那以后上茅房都忐忑不安。
渐渐的大了,也懂事了的时候也就对妈妈的呵斥不抵触了,做事情也尽心尽力的,在村子里成了有名的乖娃娃,大家都说我可以顶一个大人用了。被人这么一说不好好做都不行了。
那一年山上的一种草药特别值钱,那草药方言叫白芨(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到底叫啥),家家户户的人都在山上挖白芨,我们家因为只有妈妈一个劳动力,所以那个暑假我挖白芨挣了一百多块钱全部补贴家用了。
在挖白芨的那段时间其实很快乐,虽然每天扒破爬山很乏,但是这个过程很快乐。
我的家乡山大林深,就是夏天在树林里也不会太热。有时候在山里跑得困了,就找一块平坦的地方躺下看天,看天上的云。
四处知了叫个不停,偶尔会有一阵夏风吹过,脸上的汗珠立马就没有了,闭上眼睛就做梦了,等醒来太阳都下山了,赶紧回家做饭去。
有时候跑得累了就在一个大树地坐下,用树枝画一个圈圈把蚂蚁圈起来。
看他们怎样突围困境而逃生,自然课上老师说过,只要给蚂蚁用一个圈圈圈住它就出不去了,根本就是骗人的嘛,一只蚂蚁都没有困住。
而让我最最难忘的一次就是遭遇马蜂的事情,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可真够厉害的,如果是现在在让我遇到那种情况我怕是就成了马蜂的晚餐咯。
那天跑了大半座山了一株白芨都没有挖着,我是又气又着急,终于发现了一株啊,而且长的那么好,叶子在煽动,仿佛在勾引我呢,激动的提起锄头稳稳的就挖下去了。
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
一只马蜂像是女子保护贞操那样的朝着我扑来了,我的妈呀,看来今天小命要交代了,扛起锄头在面前舞了几下就往山下跑,气喘吁吁的跑下来了,回头看看那座高山,我自己肃然给自己敬了个礼,怎么跑下来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小命快完蛋了。
时间如流水,眼看小学要毕业了,因为妈妈觉得在家务农不是办法,上初中的我又被送去外婆家了,妈妈又去外面打工去了。
回到外婆家我又过上公主般的日子了,因为上初中的学校离我外婆家很远,一趟有四个小时的路程,所以我们都是两个星期回家一次,外婆就更心疼我了,回家什么都不让我做,天天看电视作业都不怎么写。
在外婆家我最喜欢的就是在夏天的时候,午休一直睡到太阳到了半山腰,一睁眼睛从小方框框的窗户望出去,对面的山上的树叶在下午的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时而还可以听见簌簌的风吹树叶的声音。
阳光温和的照在屋顶的瓦上,照在院子里的电视天锅里,反出的光褶褶生辉。然后听见堂屋的门槛上有外公外婆的唠叨声,偶尔听见一句这女子会睡,现在还没睡醒。
于是就翻个身继续睡,直到吃晚饭了外公叫醒我说起来吃饭,吃了饭再睡。起先没有完全清醒就说不吃,等清醒过来了就扯着嗓子喊着要吃饭,外婆赶紧从上院把饭就给我端到下院来了。
不管是在外婆家的童年还是在自己家的童年,现在回想起来依旧是面带微笑的。
外婆家的童年我是无忧无虑的,天真无邪的,
自己家的童年我是有担当的,成熟懂事的。
外婆给了我宠爱,妈妈给了我慈爱,我的童年是完美的。
当城里的孩子黑夜里在霓虹灯里奔跑的时候,乡下的我和我的伙伴们坐在院子里摇着树叶扎成的扇子驱赶着蚊子仰头在数着天上的星星,这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因为看得见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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