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晗一直不知道,如果她的世界里没有了阮洁,会变成什么样子。‍
亦晗常对阮洁说:“以后就叫你‘洁’了啊,‘阮字听起来感觉好清冷哦。”阮洁总是一脸恬静地笑,然后说:“亦晗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反正我都喜欢听。”
在亦晗的记忆里,阮洁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温暖,纯净,似群山之巅的幽莲静静地绽放亦晗的世界里,也有那种素净,绵远的清香。让她忍不住想起了阮洁穿长裙时乖乖的模样,亦晗总是觉得那个时候是有漫天荧光的,还有那种带着湖水味道温润的风。
阮洁有一双狭长的眼睛,深深的睑带,微微上翘的弧度。明明是那种深刻,棱角分明的眸,可是亦晗总是能感觉到她一波一波,汹涌不息的水潮。每次一对光就会闪烁得不成样子。阮洁好像在那里都不起眼,就连她自己也觉得有足够的理由缄默匍匐。可是亦晗看到了,看到了她身上被假象掩盖的光芒。
那个女孩永远都在倾尽全力地对别人好,她不管他们递来的是白眼还是拥抱。只是像个孩子站在每个角落怯生生地付注所有,然后用那种殷切而热烈的眼神眺望着,期待着。在很后来的时候,亦晗发现,原来在很久以前她就为阮洁颤抖过,流过细腻的泪。
亦晗记得她小心翼翼递过来一颗糖时让人心疼的试探,被罚站墙角是因为委屈而憋红面庞,还有阮洁青涩的模样给亦晗带来深深的刺痛感。这些总是容易被时光铭刻。
却又常常让人痛苦得不着边际。
于是阮洁开始有了一个优秀的女孩常伴左右。亦晗说阮洁总是咧开嘴嘿嘿地笑,每次听课的时候,阮洁喜欢用那种纯澈灼热的眼光向着自己的方向恍惚出神,却又从未真正聚焦。但是她说很开心,因为阮洁的分数越考越高,到了自己也不能忽视的地步。
可是亦晗不知道,阮洁也不知道,那个重复了多年的晃神瞬间,在潜游的时光河流中,不断叠加,循环。开始有了厚度,化作堡垒,在之后的风动雨摇间,它无比坚固地存活了下来。
天空忽然出现很多焰火,一瞬间阮洁觉得那是漫天盛开的幽莲,可是只是幻象,天空依旧澄明,飞鸟来回不倦,没有炫曼的烟火,是无边无际的蓝。阮洁举起白皙的手,透过细细的指缝,开始用那种闪烁得不成样子的眼眸对着狭仄的一角天空,忧伤在渺远的心际一圈一圈蔓开了涟漪。阮洁说那个时候的天空真的好寂寞。
亦晗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阮洁送了,只是没人知道。
很多年之后,他们都说怕疼,怕哭。
可是那个时候,她们终究都哭了,疼了,,还绵延在之后的整个生命中。
盛夏的阳光依旧跳脱地穿梭在香樟枝杈间,在白色墙裙上留下斑斑灼灼的失落。奔腾的河水也依旧在湿冷的沙地上弄开浮沫,整世界便映射开来,然后,瞬息,破灭。
一切回最初始的位置。
她们开始习惯生活在没有彼此的国度里。
都开始重新结识不同的朋友。
开始沾染一身的光耀。
只是她们的世界里都有那么两个人,一个像百莲,一个像火莲,即使是三人的并肩而行,也会想退得远远的,看着只有白莲与红莲的行列,然后阳光灼疼了双眼,流出了涓涓的泪。然后微笑着继续下一段没有彼此的旅程。
时光荏苒,空气里不再是悲伤的味道,开始有源源不断的生气充斥进来,在香樟的枝叶间浓重地散开。曾经闪现过亦晗身影的车站里又开始有了新面孔,是一如既往的青涩,好似一切都未曾改变,十四岁的花季里永远漾着蓬勃的生命力,所以无论是摧残,还是趋于覆灭,它们总是能在你转身的几个瞬间活的更加漂亮。
阮洁说:“亦晗,记着,总有一天,我会比你还优秀地出现在你面前。”
亦晗说:“洁洁,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带回所有的光芒,重新一身荣光地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这些话,她们谁也没有对谁说。
可是在命运的年轮里,好像早就有了许多个契机,让她们完成了这段对话,是在一切都未来得及发生的时候又或者是在什么都已结束的时候。
诺言没有实现。
之后她们没有再见。
分离成了宿命。
只是她们都变得很优秀。
在同一片天空下发光发热。
她们也都会在大大落地窗前,
想象一个有彼此的城市,
然后用相同的眼神望着夕阳里迁徙的飞鸟。
可是她们都没有再之后的年华里说起
说起有繁茂香樟的城市
说起有彼此的青春
说起那个亦晗与阮洁的故事
时间其实只是渺小而沉重。
春天连接着夏天
夏天连接着下一个夏天
命运也不过是简单的周而复始。
而所谓的永恒,不过是消磨一件事的时间完了,但事物仍在。
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
最后才发现
人生曼妙的风景并没有停在始站与末站。
我们任在不停地向前走着
其实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
也总是与那么断断续续的几段路。
失却所有人的陪伴。
只能独自前行。
而那些我们以为的永恒
也不过是年少轻狂日子里澎湃的热情
世界依然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干系
我们也会这样
从一次次的割舍与得有间慢慢长大
而最后绵延到生命尽头的
真的不是永恒
有一天
我们老去,开始习惯在四下寂静的时候,追溯生命之旅。
我们才发现,
在的仍在
失去的永远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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