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致父亲

                                       周立东

今夜，你又走进我的梦里

天堂之上的你

双眼不知是否还枯槁着

双脚不知是否还浮肿着

还有风削过的脸庞

会不会如当初比纸还薄瘦

想起儿时和小伙伴一起玩耍

他的父亲戴着围巾盘腿坐在地上

温柔地陪着他的孩子抓着石子

微笑听孩子做老师讲解着

多么希望那会是我和你

可你只是一个生活邋遢

个性固执、古板的父亲

你经常和我母亲争吵的话语碎玻璃一般

划得平静的生活伤痕四溢

比死虫还臭的脾气让许多邻居、亲戚敬而远之

让我生活之中无形有了太多的禁地

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在我初中前，很多次被你打骂

纤瘦的蔓条抽动着哭泣

冰凉的石板颤动着跪下的双膝

后来呀，后来呀

后来我渐渐开始明白的时候

却是再也看不到你

为了我和哥哥能够有一个好一点儿的地方读书

烧开水、养鱼、卖树

你单薄的身体磨废在那些烦劳的事上

直至你累得患病

拖着疲惫的身子奔波

直至患病的疲惫身子也支撑不下去

你安安静静地永远休息在土里

我在你坟前静静坐着

没有哭泣——即使哭泣也唤不回你

我只是安安静静坐着、回忆

用回亿再次把你从坟里拉出来

不让你把我抛弃

我在想儿时

儿时我喜欢骑在你的脖子之上

“驾、驾……”作马叫着

而你喜欢用硬硬的胡渣刺着我的脸

嗔爱的问我痛不痛

我在想儿时

儿时你会带着我去河边、池塘洗澡

你用毛巾细心的给我搓着背

教我在水中凫水

我在想儿时

你会带着我漫步在街头

给我买辛辣可口的鸭架

边吃边走过那长长的街头

我在想儿时

你经常对我说

要好好学习

考一个好的高中，进一个大学

而现在

河里的水流着、池塘里的水躺着

烤鸭的香味依旧飘荡在街头

我好好学习了，也顺利进入了高中大学

可是我一直在等待的你

能否陪我重温这些回忆

又是一年清明

纸钱儿依旧会飘荡在坟头

或许我站在你坟头的时候

还有阵阵微风抚摸着我的脸儿

不，那不会是春风，那会是你

我会在春风下面静静聆听你的声音

世上没有最好的父亲

只有最爱孩子的父亲

你注定不是闪烁夺目的街路灯

却像一个昏暗、微弱的煤油灯

燃尽所有的光明照亮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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