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年前的事。
天刚刚黑李老师就来到我家里坐在院坝的板凳上,爸爸也坐在旁边听李老师讲话,好像非常生气的样子。我心惊胆战的远远地看着,浑身直抖。
今天下午班上刘民同学从家里带来一瓶汽油——在我们山区别说汽油,连一个玻璃瓶都很少见到。平时家里盛菜油、酒、煤油只靠瓦罐或葫芦。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凑上去看热闹,不知是谁恶作剧把一张本子纸点燃丢在我身上。我一见身上着了火就顺手把燃着的废纸向下一甩,刘民手中的汽油瓶“轰”的一声燃烧起来了。他一头乌黑的头发顿时变成满头卷发,连眉毛也差点烧光了,整个脸烧得通红,衣服也着了火。当时我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爸爸坐在板凳上大声的吼了我一声,我又吓得“哇”的一声哭了,但我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父亲身边,脸色苍白的父亲狠狠地抡起手掌给了我连个耳光。
从那以后我最恨老师到家里做客,平时也离他们远远的,怕他们向爸爸、妈妈告状。
十年之后我也当上了教师——一名贫困山区的教师。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准备去一位学生家中看看。刚走在路上,一位朋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去吧,他家刚杀了猪。说不一定还能混顿好吃的!”我一听这话,这不是明摆着讥笑我“讨一口饭吃”吗?我气冲冲地掉头回到学校把自己关在寝室里大哭了一场。
第二天太阳升起老高我还闷在寝室里。同学们在教室里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有几个胆大一些的趴在窗台边偷偷往里面的观察着。这时有一位家长路过学校就问同学“老师有事吗?”,有一位同学小声地说:“老师在寝室里,不知道为什么哭?”
过了一会儿那位家长也轻手轻脚的把在窗台边小声地问:“张老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在屋里糊里糊涂的“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那位家长又从医院里请来一位医生给我看病——事后想起来我还真觉得有点对不住学生和家长。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我又忐忑不安的到昨天准备去的那户人家。
刚一跨进大院,不知是谁大声地喊道:“张老师,到屋里坐!”。接着满院子的人都从屋里出来了,有家长、有老人、还有没上学的小孩……他们争先恐后地邀请我到家里坐、喝茶……
我跨进了一位学生家中。
晚上那户人家宰了一只鸡,又从屋里抱出一坛老酒。整个院子的大人、小孩都在这家做客。酒席上我当着家长的面对他的小孩分析了他的优势,最后予以鼓励。。
第二天上学后那位同学也好像变了一些似的,学习比以前主动积极了一点点。通过一年家庭和学校结合,他终于改掉了一些坏毛病,成为一位“三好学生”。
十几年过后,我的小孩也在上学读书了。说实在的,我也天天盼望老师到家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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