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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的青年

时间:2013/11/22 作者: 清潮 热度: 74779
  现今,所有现实里的挫怼和苦痛都是你和不远未来的过渡。
  
  “断了过去。明天好好继续。”坐在陈哥的corolla里。耳朵里是铅华净洗的男低音。在琉璃般的夜色里,让人内心格外空旷孤独。“断了过去,明天好好继续。”歌词里,我最喜欢的一句。
  
  声音有着被岁月洗过的味道。一直漂浮着,在封闭的车内。偶然间就钻进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你不设防的生出疼痛来。那个你不认识的男人低低地唱着他的过去,他的故事,他的空旷和孤独。一遍又一遍。仿佛他的苦痛已经超出凡世间的尘埃,有着神性和不可自拔。他的伤口好像又是你的伤口。声音垂落下来,舔飭着你的伤口。这是一种倾诉,一种治疗。在这样的音乐里,我的思绪已经飘离身体,仿佛去一场旅程。那里人来人往,我却孤身游荡。
  
  我沉默无话。沉默得像一个孩子。沉默望着窗外车流如河。沉默看着陈哥漂亮地旋转着方向盘。
  
  挡风玻璃上布满了斜斜地雨丝,像一层纱。望着窗外,这个时候的边陲小城隔着纱,有一种脱离尘世的妩媚。
  
  他跟我说,他像我这样年纪很爱DJ。常常蹦迪泡吧。
  
  他换上了DJ。音乐节拍剧烈,疯狂。终于发挥了三千块音响的效果,高音亮,中音纯,低音正。后备箱里两架低音炮,颤斗轰鸣。像一架旋转的螺旋浆。窗外的雨点如擂,仿佛是为合着DJ的剧响。
  
  我冲他喊,你的车有敞篷就好了。然后我们进高速。用130马的速度才配得上这么正的DJ。
  
  其实我只是想加速,让风进入自己的身体。让灵魂休息一下。因为白天都活在各色人群面前。学着微笑,学着热情,学着伪装。
  
  他说,他也早就不想干了。装孙子一样热脸贴他大爷的冷屁股。
  
  他又说,你还是个青年。不管怎样,要加油。好运气。坏运气。都有时候。难过,过了就不难了。现在不难过,以后会更难过。以后,你要结婚生子。以后,你要买房买车。以后,你要赡养孝顺父母。以后,这些都是你的生活。其实,他教会了我很多。可我很没用。他教给我的有很多,而我会的不是很多。
  
  他很爱唱歌,并且第一句还没唱完,就已经俘获了霹雳吧啦的掌声了。一首歌下来,基本上有了固定的粉丝。那首哈尼族的《花恋》,才唱第一句,就征服人心了。高低音间流转,声音里又有几多痴怨!仿佛那歌里有他的故事,有他的传奇,有他的青春。不然怎会这样动人心弦呢?《外婆的彭湖湾》,在明朗轻快里,有着幽幽淡淡的年少时光消失成追忆的感伤!让人情不自禁想起童年,想起外婆,想起老船长,想起彭湖湾,想起仙人掌。还有《青藏高原》,在高音来临前的安静如同黎明。高音挺拔如一棵风雨里的小白杨。迎来了掌声如雷,经久不息。葫芦丝吹得也不赖。气息经过千转百回的曲折之后,变成动听的声响。这声响像风鸣,似水语。让人安静沉沦,未有其它杂念。唯有低低听,听这美妙的声音主动来勾搭你的魂灵。我最怕听他在回城的路上,在夕阳斜辉里,吹响那些让人陷入往事的声响。他一吹响,我的思绪就会回到过去。因为曾经,也有一把葫芦丝在我的青春里吹响。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很亲近。房子从花伴里搬到了郊区。他家的新房刚好装修完,也在郊区。他知道我一个人懒得做饭,一般吃泡面打盒饭。常常打电话叫我过去蹭饭。嫂子是少数民族,也极为周谨,待人热情亮烈。言语里有着很多的关怀,关心我的生活和爱情,也有很多聊笑。仿佛亲人。这种脱离血液,又近乎血液的情意,在离家遥远的第二故乡里,常常动人落泪。
  
  在这里的白天很热,不工作的时候,一般宅着家里。别的朋友忙着恋爱喝酒。我呢,通常睡觉,和无聊。偶尔整理房间,读书写字。生活简易如同一间没有装修的房子。他通常也有很闲的时候,怕我闷。会打电话来说,你就不怕无聊。他便开车过来接我去钓鱼。他的一大帮朋友里,有各个社会阶层的人,但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找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野外垂钓。
  
  有一回,跟他同几个朋友开着吉普翻山越岭的去垂钓。青山绿水,沿途的景致漂亮得一塌糊涂。月亮从茂密的橡胶林里慢慢地爬上来,映照在平静的江面上。山岚,风月,江水。还有橡胶林里明灭飘逸的萤火虫。仿佛到了如墨的山水画里。静谧,空旷,孤独。我们已经进入了禅的世界,物我两相对忘。
  
  四人分坐在回湾区的四个方向。甩一把鱼杆,弄碎了一江的月光。一人持一杆,映在水面。波光里对峙着自己。那鱼杆仿佛敲木鱼的棍。滴答滴答地守候着时间的沙漏。这是大自然给我们的宁静。
  
  他端坐在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泛着霓虹光的鱼标。身形坚挺,眼神虔诚。这是他生活里的某种信仰。
  
  我笑问他,这里的蚊子是不是都认识你了啊?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示意我点蚊烟。
  
  时间过了零点。我没有一点收获,还把鱼线弄断了。我只得尴尬的说,我来是收获这里的风景的。
  
  他也只钓得两小条。他的朋友却收获不少。
  
  走得时候,我们把两条鱼放走了。空空而来,又空空而去。仿佛是人生的某些隐喻,却有了各自的收获。
  
  他说,垂钓,有时候不是钓鱼。而是自己内心的释放,收获平静。他常常用这种方式减压放松,沉淀内心。
  
  我打趣道,我们是坐禅,钓的是木鱼。
  
  几天后的某天,他得知了我的电瓶车被盗了。急急得把他的摩托送过来给我,又怕我不会骑。抓着我,让我带他走一段。我没有摩托驾照,他的摩托又一年没年检了。竟然不怕摩托车被交警逮着,扣押。
  
  摩托才骑到门口,电话响了。调转方向,又蹭饭去了。远远的就看见他家小姑娘把门打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他家当做自己的家一样随意了。开电视机换自己喜欢的频道。从冰箱拿东西。跑到厨房做柠檬水喝。偶尔做饭洗碗去市场买菜。打电话叫我阿姐他们过来吃饭。谢哥,丁哥他们也会来。他钓了鱼,总喜欢张罗一番,叫朋友过来吃饭。家里很热闹。隔着闹热喊他家婆娘拣菜给我们。嫂子也喜欢和大家聊谈。我阿姐夸赞她的菜做得好吃。她家老乖(老公)又是个模范先生。其实我阿姐说得都是实话。
  
  毕业后,遇见很多的不顺不适,以及很多情绪上的艰涩。懦弱愚笨而不堪面对。幸运遇着你,你们。教了我很多。我也慢慢学着慢慢爬行。
  
  但愿所有的挫怼和苦痛都是你和不远未来的过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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