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看着怀里熟睡得孩童般的她,深深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起身、穿衣、收拾行装,为她做好最后一顿早餐,最后伏在桌上写下一句话——我走了。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连夜都变得更加寂静了。
一步又一步,渐渐地远离。明明那晚的月亮那般晴朗,他却感到了悲凉滋味;明明衣袋里只有几件衣服,他却感到沉重万千。
十年前,他为了她来到这座城市,从此乡音难觅。习惯了在商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习惯了虚与委蛇、虚情假意。还好有她陪伴,才让他坚持了这么久。这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回到家看着她为自己忙碌,看着她为自己心疼。然而再幸福也是有限度的,在一座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即使最后车子、票子、房子无一不全,也是一样的悲伤,而她解不了他的乡愁、读不懂他的孤独,她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她像以前一样有个优越的生活。如今,他拥有了“一切”——金钱、权力,享誉盛名。她也再不用洗手作羹汤,过起了富家太太的生活。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她是富家小姐,他是农村穷小子。他白手起家,从未用过她家的一分一毫。她爱他,即使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一直陪在他身边,却无法理解他浓浓的思乡情绪,怎么都读不懂他骨子里的淡然。他爱她,却不能伴她一生,他知道他是要去还债的,这人生的修行终将伴他一生。
她习惯性地靠近那个宽厚的胸膛,却发现旁边早已没了余温,猛一个激灵起身,匆忙下床,却寻不到了他的身影。往日的时候,都是他早早地起床为她做好早餐,然后再去上班,不管公司多忙。十年如一日,他把她宝贝似的捧在手心,而今天天刚蒙蒙亮,他却不知了去向。转身看到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和他留下的那张纸条,她的世界就这么坍塌了,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离去,当初辛苦万般坚持下来的感情他就这样放弃了。她傻傻地呆在那里,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思考,心脏缺了一角,却也忘记了疼痛。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他的思乡情结,他明明可以带她一起走的,她本就不在乎这些浮名,金钱、权力,跟他相比什么都不是。当初她违背父命跟他在一起,就只是因为爱他,而他却放下了她,甚至连手机都没带,只是为了让她再寻不到他。她知道她不必寻找,一个心已走远的人,再怎么寻找都是无济于事,也许彼此的缘分就仅此而已吧。
看着他留下的一切,看到当初穷到两个人吃一碗热面的场景,看到了那些两人一起嬉笑打闹的年轻时代,看到了那些他忙于应酬时却不忘打电话让她早点休息的画面,看到了他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返乡途中的场景,她哭了,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就只是静静地泪流满面。
孤独,怎样才是孤独呢?爱,也许孤独;不爱,也许孤独。有些事情,她不懂,到最后也没能读懂;有些距离,一开始就存在,到最后也没能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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