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是腊月二十九,天空的阴云久久不散,不时地飘散些雪花,寒风也痛得割人的脸。地上湿湿的,滑滑的,儿子调皮地在院子里跑着,所有的人都怕把这个小宝贝摔倒了,忽视了老人。一切都很正常,我们都坐在热炕上闲聊,她一个人在自己的房子里静静地坐着,我们都习惯了她一个人独处,谁也没料到会出什么事。只听得从姥姥房中传来轻轻地呻吟。我们跑进去一看,姥姥摔倒了,只见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估计有好一阵了,因为有好长时间我们都没见她出来,因为当我们扶她起来时,发现她的全身冰得厉害,可能要强的她是想自己站起来,只是实在撑不住,这才喊叫起来。我们都有点自责,却也没在意。虽说老年人最忌摔,可我们都没当一回事,因为姥姥的身体一直以来都很好,虽说年近八十,除了有点高血压,再没什么大病。当所有的人听说她摔了以后,都麻痹大意,没当做一回事,认为那是一件很小的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甚至连她都没在意(我们不知道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也许她骗了所有人)。拍拍身上的土,扶她坐在炕上,看她没有什么事,我们当时就嘻嘻哈哈地散了。想着让村里的医生来家看看,她都不愿意,还抱怨大过年的看什么病,其实她当时就感觉到了什么,但她平静地接受着,丝毫没有因为即将离去而打扰我们。我也才相信,原来人在死之前自己是有感觉的。我们一直被她的坚强所蒙弊,还高兴地说起了笑,丝毫没注意到她的变化,甚至把她跌倒了这件事当作一件笑事对别人说起。现在想来所有的人怎么就能这样糊涂,也许就这样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姥姥坚持着那天晚上要给自己的小儿子打电话,因为她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所有的亲人都在身边,唯独缺少他。一个老人一生的牵挂都是自己的儿女。她放心所有的身边人,却对远离她的小儿子始终放不下,听到儿子的声音,她只说了一句:“孩子呀,你就这样把我扔下了吗?”这时的她就已经泪流满面,我们都看着难过。
这一句,饱含着一个母亲对儿子无尽的思念,深藏着一个母亲对儿子的责备,她似乎在说:“儿呀,娘就要走了,你就不能回家来看看我吗,你还在怪娘将你打发得那么远,岁月的流失、距离的疏远冲淡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感情,可你毕竟还是娘的心头肉,儿呀,你真得就忘了娘了,真得就忘得了娘了,几年了也不回家来看看,娘还想看看自己最小的孙子呢,还想摸摸他胖乎乎的圆脸,还想听他叫我一声奶奶呢,娘还想看看我儿是不是变瘦了,小时候的毛病还有没有再犯过,还想嘱咐儿子一声“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啊”,娘还想尽尽一个作婆婆的对媳妇的关心呢。娘是真舍不得你们一家人呢,哪怕回家转转,也了却了娘的心事。看不到你,娘真是难以瞑目呀,你快点回来吧,娘等着你,这最后一面娘一定会等到。”可是这句“你快点回来”还是没有说得出口。
难道一个母亲临终时这点要求都不能提出吗?为什么就不能提出来呢?噢,是呀,天下雪,路滑,我儿回家不方便。为什么此时此刻一个母亲还在这样为儿着想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可儿的心却迟迟不能回归到娘的身上。也许这就是无私的母爱吧。它让我们只有感动,只有哭泣,只有愧疚。就让泪水情不自禁地流吧,就让感情静静地渲泄吧。
没有了她的日子里
——怀念儿子的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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