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遥远的遥远

也许可以找到它的存在

一只飞鸟

羽色是烈火的血红

与冰谷的幽蓝

 

飞鸟不是鸟

直到它死前才明白

 

它曾经问我说

你知道自己的喙在那里吗

我说，我没有喙

爪呢？

我没有爪，但是，你有啊！

可是它并不知道

 

寒风中，我们都沉默了

有礁石的闷响和海的翻涌

我们立在巅峰

俯瞰山崖、海和礁石

坚硬，一如它的羽翼

桑田，沧海，沧海，桑田

千年前它就立在这里

日月联袂的雕塑

 

问它要去哪儿

它不屑回答

这里呢，才属于它

它斗翅

抖落几米外的枯枝残叶

你真厉害，我说

它笑了

            二

飞鸟向我讲述它的故事

风吹来，吹乱它漂亮的羽毛

它开始诉说

我出生的地方

就在海滩

那只大鸟应该是我的母亲

她告诉我

你，要到那座峰的巅上去

爬、走或者飞

我不着急去，只是问

然后呢？

然后，跳下来

到更远的地方或者死在这里

和沙土一起腐烂

让海水腐蚀

消失

或者在明媚的阳光下

长一株树

于是，我开始我的旅程

              三

我不会飞

我始终怀疑自己能飞

踏着泥水

溅起的泥点

都不是海的颜色

站在崖脚下

泥水汇成一条线

从那里开始，到现在

是我的全部

到现在

终于失去跳下去的勇气

 

爬上来，是为了跳下去

爬上来 ，终没能跳下去

告诉下一个，要上来

于是孤独屹立千年

只是喜欢这种感觉

使命没有完成

生命就没有结束

             四

我在它旁边坐下来

一直要这样吗

立着，立着

直到忘了自己是谁

忘了最初的梦想

那么到此为止吧

你会替我守卫这峰之巅

 

我明白了

原来孤独才是它的支柱

痛过吗，哭过吗，后悔过吗？

面对这片海

它惨惨地不置可否

像一个孩子

眼睛变得红肿

 

没有第二次选择

要去旅行的地方

依然那样多呢

我们没有翅膀

飞越不了海洋

 

要走了，害怕吗？

它笑了

像王者依靠着他的国家

 

老的

一吹就倒似的

             五

它终于走了

单薄如他抖落过的叶

又壮丽如海潮的闷哮

艳丽妖娆

像它的母亲

 

从此，峰之巅再无日光

我将在这里守候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