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苗得雨六十年诗选》
国承新
一看到大师二字,好像人们首先想到的是文怀沙、季羡林。其实门门有道,道道有门。要说歌谣大师,我看在中国诗坛非苗得雨老莫属。何以见得,请看事实。
说实话,一开始读《苗得雨六十年诗选》,我并没有这种概念。但是当我从2005年开始到目前用了5个年头,一遍又一遍的研读苗老的六十年诗选,《文谈诗话》、《文谈诗话新编》和苗得雨三本散文集,及《天然集》,1956年版《苗得雨诗选》等诗书文时,“民歌传人”、“歌谣大师”、“抗战诗人”这几个词几乎同时从口中蹦出来,于是乎按捺不住,我就不管天高地厚的做起封官许愿的事来,既不用请客,也不用送礼,从从容容的送给苗老三顶桂冠,也不管苗老情愿不情愿。
我之所以谓苗老“歌谣大师”,主要是读他的诗书文得出的结论,为了叙述的方便,又避免重复,今天我仅以《苗得雨六十年诗选》为例。
理论研究独到。苗老学习歌谣应该说从少年始。1944年苗老写的《陈老三》就是歌谣体。至到1949年夏天苗老写的30余首诗,几乎都是歌谣体到1959年苗老开始著《文谈诗话》,27岁的青年苗得雨就对中国的民歌、歌谣、谚语、俚曲、说唱,小调进行研究,在当时不能不谓第一,并先后就歌谣的收集,形式、歌谣的艺术地位,定义、学习方向,等等诸方面进行了论述,让人今天读来仍然怦然心动,由于在《民歌传人——苗得雨》一文中已有叙述,为避免重复,不再展开。但从《文谈诗话》、《文谈诗话新编》文论中不难看出苗老对歌谣的关注,研究,不管从时间上,范围上都要早于当时的诗坛前辈,不难窥见其胆量与前瞻性。
形式继承自觉。从诗中我们不难看出,苗老在少年时代所写的诗大都属于歌谣体,除了祖母的熏陶,沂蒙山歌谣、民歌的影响,主要是他发现了歌谣来自民间、顺口、押韵、排比、比喻、形象等形式易于活在人们的口头上,便于流传,并反映民意,有着人民不亡,它不亡的强大生命力。因此,在他的诗歌创作中就自然而然运用了歌谣这一形式。我之所以喜欢苗诗,除了他的时代感、现实感、读者朗朗上口亲切自然也是主要原因。这种形式虽然不甚受青年人喜爱,但讲诗歌生命力,我认为唯有歌谣能够传世、久远。
内容革故鼎新。苗老之所以被我尊称为歌谣大师,不仅在于他对歌谣的研究,继承,更在于他对歌谣内容的改造上。众所周知,过去的歌谣并不是首首健康向上的。既有精华,也有糟粨。而苗老对歌谣的继承,并不是盲目的,照抄照转的,而是进行了大胆的去伪存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革故鼎新的革命。例如苗老在《歌谣二题》中引用的《打遭》“遭遭,两三遭,双打五花配六遭,紧七遭,慢八遭,扯九遭,拉十遭》……”除了逗乐有什么意义?你看歌谣到了苗老手里啥成色,啥味道。例如《骂鸡》“不骂东,不骂西,单骂蒋贼逮俺的鸡。这些贼子死不尽,咱们就要拼到底。别看你这个威风劲,风里的蜡烛点几时!”不用形容,读读啥味道、啥气势。还有什么《头字谣》、《大小谣》、《贝壳谣》、《风谣》、《轿子谣》等等,一出手就是一大串,讽刺、赞美、规劝、歌颂,各种体裁,各种内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让你看着笑,听着跳,摘不下耳朵,松不了套。不信你再看《葡萄谣》。“葡萄夼,葡萄多,青青网罗把天遮。走街好似钻隧道,奶头累垂碰脑壳,浓绿墨紫难分辨,人间梦境已掺和”。一个“掺和”把那美写绝了。写到反左时又这样写“葡萄夼,灾难多,年年灾难把天遮,植物也分左中右,青枝绿叶遭干戈,弃果毁园开粮地,硬将秧蔓当绳索。”一个秧蔓当绳牵,把“左”写得淋漓尽致,真是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读到此处,真有一种苗老乎、蒲翁乎的快感。还有那《千头菊》、《桂花咏》都让人着迷,非大师,谁有如此诱惑。
作品中有顶尖作品。一篇《谁是最可爱的人》成就了魏巍。一首《大堰河——我的保姆》成就了艾青。一首《老马》成就了臧克家。我说苗老是歌谣大师,实际是有意避嫌。你看那《旱苗得雨》“苗得雨,苗得雨,从小受穷又受苦。爹爹逃荒下关东,家里撇下几亩土,全靠奶奶拉把着过,吃的穇子煎饼稀糊涂。‖鬼子汉奸没人心,逼粮催款猛似虎,揭去大锅还不算,小绳栓了奶奶去。一家大小哭成泥,鬼子汉奸笑嘻嘻。得雨跺脚暗发誓:“长大报仇剥你的皮!” ‖今年二月晴了天,炮声一响人心恣。八路军解放了俺家乡,全家烧香又烧纸。苗得雨,心欢喜,旱苗得雨旺嗤嗤。有朝一日苗长成,棵棵庄稼黄金米,军粮送到前方去,慰劳辛苦的好同志,”作为翻身道情的诗,能够家喻户晓的,除《旱苗得雨》外,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用语如此贴切,爱憎如此分明,影响如此久远的诗。在我国诗坛,在山东,好像65岁左右的人都知道苗得雨“吃的穇子煎饼稀糊涂”和期盼成长的“旱苗得雨旺嗤嗤”。“旱苗得雨”在人们心中几乎约定俗成成了一种吉祥的象征。如此脍炙人口的诗不是大师,谁能为之。
时间之久是罕见的。我说苗得雨是歌谣大师,除了他的理论研究,形式继承、内容上革新,作品中极有极品之外,他的60年如一日,也是让人不得不叹为观止的。打开《苗得雨六十年诗选》,从1944年的歌谣《陈老三》到2004年的六十年间,收入诗选的歌谣,我大体数了一下有177首,有些拿不准的我不好计算,如让苗老计算,恐怕这千首诗中歌谣体应占十分之二到三这个数。从《陈老三》时的反汉奸到反腐败中的《关系害》中的“吃了关系糖,黑了心和肠。喝了关系水,烂了两片嘴。咽了关系果,卷着舌头说。使了关系钱,叫人当猴玩。”再到《抬轿谣》、《上下谣》《曝宴速写》、《推磨谣》、《形象》、《办公用品谣》、《叛卖》等60余年间苗老一直未停用歌谣这种形式来讴歌光明,正义、新生,鞭打丑恶,警示劝人。其信仰之坚定,追求之执着,诗歌当随时代都是惊人的。假如腐败分子看了苗老的《推磨谣》“磨来磨去磨自个,大鬼小鬼一齐缚”不毛骨憟然,也会胆颤心惊。凡此种种,无不证明,用歌谣大师形容苗老不是高了,而是低了。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要说,你那个歌谣大师是民间的,不作数。其实人民领袖、万岁都来自民间,文怀沙、季羡林这些大师也没见到文件。这或许也就是苗老说的,人民不亡,它不亡吧。只有来自民间的,才是长久的。
2009年1月4日早8点10.分——11点
1月10日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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