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雨”相识在网络,那是个春雨濛濛的黄昏,我们在风雨中不期而遇。不经意的相逢,不经意的聊天,逐渐的知道了一些她以前的事情。
她师大毕业后分配在一所中学教书,在大学里追了她四年的一个男同学也和她安排在同一个学校,近水楼台的攻势,涉世之初的感情的懵懂,她相信了缘分,一切都那么巧,一切又是那样的顺理成章。结婚对她没有太多的热情,许是当初的单纯吧,只觉得这是缘分,是宿命。从一个黄毛丫头一夜之间“升级”为一个女人,婚后的生活对于这个没有多少生活经历的女人来说有点措手不及,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那年她二十三岁,她所有的生活经历都是在学校里,那样的环境和外面的世界对比,是单纯而洁净的地方,我个人是一直这么认为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生活给她过于紧迫的原因,两年后她不会选择离婚,她说是因为两年时间她无法承受对方的冷暴力,她觉得很累了,她是个明朗化的女人,什么事都喜欢放开的讲,及时的沟通,生活不可能那么顺畅,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可能一直都那么融洽,出现问题解决问题是最好的方式。但对方总给她一个逃避的方式,两个人一争吵他就出走一两天不回家,两年累积的怨气让她最后选择了放弃。
离婚后她辞职了,她不想面对那个熟悉的环境,那会让她想起很多伤心的事情。
她开始创业,又一个两年,她有了自己的公司。
我是在和她认识了三个月的时间后一点点的知道了这些。我对她选择离异是否有点草率不做评价,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不简单,至少是个有魄力的女人。按常性的思维,如果她不想呆在原单位有理由申请调离其他学校,而选择辞职,这对一个女人而言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更需要魄力。这点不要说一个女人,大多男人都做不到。
人生总是因为有韧性有魄力才会有更多的空间,而生命也总是因为顽强和坚韧才获得更多的赞赏。我欣赏她的魄力和果敢,这种个性在女人身上很难看到。但我们的沟通并不因为我对她的欣赏而靠近,反之,认识越久就越发现彼此观点上的差距越拉越大,到后来,每次上网聊天几乎都会因一点小小的事情争执的不欢而散。我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她也不是似水柔情的女人,这样大家都会坚持个人的看法绝不让步,我们都感觉到与对方聊天的疲惫和语言在彼此身上的乏力。于是开始了冷场,我上网习惯于隐身,这个她知道。刚开始的时候我在不在她还会打个招呼,我回复的很少,后来她干脆也不理我了。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流逝,我做我的事情,她忙她的,从当时聊的挺起劲的两个人好像各不相干了,我想这就是网络吧。当我差不多忘记了她的存在的时候,却意外的收到了她的留言,感觉意外的原因是因为,我领略过她的固执和高姿态,在我的印象中,这样的女人是不轻易放下自己坚持的所谓原则,就如我不理她她也不理我一样,不会再来找我。
又是一个下雨的黄昏,她发来信息:“在吗?你还好吗?是否还记得那个常常让你不开心的女人?在这个落雨的黄昏,让我想起了我们相识的那时候,似曾相识的天气和一个似曾相识的人。两个月没联系了,没有你争执的日子倒感觉缺少了一点什么,心里有一种没有来由的失落感,你还介意和我聊天吗?以后不争执了,行不?”在收到她信息的时候,我小小的虚荣心有一点小小的满足,让这样性格的女人做出一个让步,让我这样的一个小男人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让我想不通的是,我有什么地方吸引她呢?刚认识的时候我们聊的还挺好,后来经常的争吵吵出了一种郁闷的心结,疲于交往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她对我有别样的情感,还能在心里容纳了我一个空间,在失去联系的日子还有那么一丝淡淡的牵念,我唯一能给自己的解释:“这就是女人,让男人永远都琢磨不透的女人。”
生活依旧平缓而规则的前行,时间把我们从春雨无声的邂逅拉到了秋日丰盈的诉说。经过那阵子搁浅的冷落,我们的关系比以前融洽了很多,她偶尔会向我倒一点苦水,还会撒一点女人的小娇,这样的聊天感觉和以前是截然不同的,心与心的距离从天涯拉到了咫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女人总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情。即便如此,我们每天的联系好像成了一个习惯,没有上网也会发个手机短信。淡淡的情怀淡淡的牵挂。
真正让我们的心靠近的是那个晚上,她因坚持自己固有的办事风格导致公司失去了一个大客户,接到她电话的时候她伤心的哭了,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坚强的女人内心脆弱的另一面。每一种坚强都是表象的感观,每个人各有脆弱的情感,只是表现在不同的人身上而已。我听到窗外秋风扫落叶的哀鸣,想像她此刻无助的眼神定然格外令人心生怜惜,我说:“如果刚才在你身边我真想借你一个肩膀给你暂时的依靠。”
她说:“你就是这么小气,连个肩膀都舍不得给,我不借你的肩膀,我想借你的怀抱让我暖暖疲惫的心。”我说:“好吧,这次我不小气了,我把怀抱借你,你可以无条件的使用。”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说:“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幽默感。”我们就这样轻轻的说笑,这次的交谈是心与心之间轻轻的诉说。
缱绻的情结在那个秋风萧瑟的季节,在内心深处延伸了一份无处不在的丝丝缕缕的念想,尽管如此,而我依然对这个女人还是一种敬畏的心结,或许从一开始就这样了吧。
当秋意弥盖了这座城市所有的色彩的时候,她做出了一个让我意外的决定。她在电话里告诉我,她去昆明出差,先到广东看我,然后从广东再转道昆明,她还强调了一点,到时候要是我方便的话就陪她一起去昆明,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事实上我也没有任何准备的机会,她只告诉我什么时间到达我的所在地,并不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我再次领略了她的强势风格。
那个秋月如水的凌晨,她带着旅途的疲累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没有初见的尴尬,她一看到就把行李往我手上一塞,说:“给你一个效劳的机会。”没有客气的套话,我们的相见算是轻松自然的。当晚我安排她住到家里,那时我们租的一套三室一厅的套房,刚好一个朋友出差,我可以腾出我的房间让她住,她说我的房间简洁,但多少还是有点书卷气。我知道她临睡前喜欢喝点葡萄酒,这些都已经准备。
月光透过窗玻璃流泻一地的朦胧,她凝视杯中凝红的酒然后静静的看着我,这个姿态和我刚看到她的第一个感觉的强悍精明判若两人,她喃喃的声音自凝红的葡萄味道中如梦呓般飘来:“我一直想象着有这样的一个环境这样的一个夜晚,好浪漫惬意的感觉。”她稍停顿又接着说:“就这样两个人静静的坐着,彼此看着,真好!”在那样的情景下,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个女人的味道,原来强干的女人也有女人味的一面。我们就那样慢慢的品着杯中的酒,任月色陪衬两个人无声胜有声的沉默,直到四点多才休息。
这座城市没有很特色的风景区,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游览,一是湖边,二是喷泉。
那一夜秋月依然明朗,秋风带着丝丝凉意漫化着湖边的一对身影,我们坐在湖边,月光投在湖上被涟漪幻化成一道道魅影,如对岸的霓虹灯在远处繁华了城市的夜色。她似乎有点冷意,往我身边靠了靠,我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一如初次领她过斑马线那样,是那样的自然,当我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还是那个动作,更紧的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比我的温暖,真的,在彼此握着手的那刻,我能用心感受到这个女人内心里的一份柔情,而强势只是她的表象。我们相依而坐,湖水倒映着我们晃动的身影,仿佛是紧紧的挨在一起,堤岸上不时有人走过,我们在月下相依的身影宛若一对恋人。夜越深秋意亦浓,我拉她回家,她好像有点不舍,但还是跟着我走,这次是她唯一没有固执的一次,过斑马线的那刻,我正想拉住她的手,发现她已经把手放在我的手上了,那个瞬间好像心灵是相通的,我发现这个女人原来也有可爱的一面。
也是那样月光如水的夜,还是那样拉着手走过斑马线然后松开,只是喷泉的广场上多了一份城市的喧闹,没有湖边宁静的相依而坐,她好像有点烦躁,喷泉还没看完就要拉我回家了。
还是那样的葡萄酒还是那样的月光,我品味出她不一样的心情。她一坐下就猛喝了半瓶酒,然后看着我问:“我来这边三天了,你好像都没有话对我说?”我有点晕了,“你不是也喜欢这样淡淡的氛围,不喜欢太多的语言吗?是你说的,无声的默契胜过有言的交流。”她愣了愣,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意外。她又猛喝了一杯酒,定定的看着我,她的眼神又变的那样的强势,“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昆明?你现在不用急着回答,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明天中午之前你必须做出答复,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中午从这边去广州,然后坐飞机去昆明。”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给自己的话留下了余地,答案其实已经写在我们的心中,无需做最后的明示。只是她给予了自己一个明天的答案,在这夜里不会显得那样的苍白与沉闷。
那个夜似乎有点漫长,她喝酒的气势无疑想把自己灌醉。我们就那样默默的喝着,但这种无声在空气中流淌的是一份淡淡的伤感和无奈。
我始终对这个女人怀着一种敬畏的心结,我不否认我很欣赏她的个性:干脆,精干,敢爱敢恨,不做作,爽性。但我和她之间的感觉总是突不破那份男女之间爱恋的界线,有几次都觉得要突破了又不知怎的返了回来。也许这就是老生常谈的:“缘分”吧!
那个中午的天有些灰暗,如同我们的心情,她一路上都不理我,这样的别离的确带着郁郁的心绪。候车室里涌动着一丝丝的离愁,尽管我没有喜欢上她,但这个女人在我的心里还是留下了一份美好的回忆,我也不否认我对她有好感,然而,感觉就是在那微妙之中的一点差距,谁都说不清感情的体会。
广州的车就要检票了,她站起来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泪在她白皙的脸上滚落,接着,她压抑的抽泣变成毫不掩饰的放声痛哭,她的哭声在我的心里淹没了整个候车厅的嘈杂,我的心酸涩到极点,忍不住把她揉在了怀里,紧紧的拥抱着她,在万众注目之下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然后转身毅然离去。我再不忍看到她的眼泪。回家的路上脑中不停的回放着她痛哭的一幕,想起了一首歌:
“流着泪的你的脸,在我脑中不停的盘旋,许多话没对你说,而我已没有勇气回头。”
相不相知相见都是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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