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是一杯加了糖的咖啡
—— 西门庆自叙
近读《金瓶梅》，前些日子写了一首《西门庆的世界》，感意犹未尽，又写了这篇《西门庆自叙》。希望各位多批！ ——作 者
西门大官人或许会流泪
西门庆的眼泪是加糖的咖啡……
—— 王蒙：《西门庆的眼泪》
1
在爱的季节坍塌之后 我
醉倒在一个女人的怀里
欲望的烈火 被夕阳一路
燃烧 子夜的下半身
赤裸裸的眼睛已经崩溃
三寸金莲 被吻成一座不灭的
灯盏 那弦上流动的快感
飘舞于心欲骚动的上空
2
三更风紧 那寒光闪烁的
刀锋 顿时从四百年前的高空
直插鄙人的命门 打虎的
英雄 以一把匕首坏了
我俩的雅兴 怒目 横眉
血溅狮子楼 然后我
就在施耐庵的水浒里人头
落地 像是一头被宰杀的蛇
胆战心惊 惊魂未定
3
悠悠四百年 一直躺在
众人的唾沫里 我已经被
污水淹的奄奄一息
天堂里的生活无滋无味
悠悠四百年 我为女人心碎
悠悠四百年 我为女人陶醉
为了女人 我有话要说
为了女人 我日夜流泪
我的故事是一串被蜜蜂叮过的
葡萄 我的眼泪是一杯
加了糖的咖啡
4
迷离的月色 碾碎了窗台的
油灯 阴阳界分割了
你我的时空 无处安身立命
世人都说我是市井色狼
还说潘金莲水性杨花 心如
蛇蝎 他们不知道
潘金莲从来就没有爱过武大
他们更不知道 我和潘金莲
前世就做过夫妻 我与她
相遇是缘 她与我
早已情投意合 如胶似漆
5
又有人说 我和潘金莲
不该杀了武大 在他们眼中
我俩早已罪不可赦 恶灌满盈
他们不知道 戴了绿帽子的
武大已经病入膏肓 我俩
不过帮他早归天国而已
他在天堂活的很好 我们
已经尽释前嫌 是很好的知己
我常对他说 千不该
万不该 你不该娶潘金莲为妻
还有你那个打虎的兄弟
更不该鲁莽行事 行为过激
6
不解风情的武松 被发配到
孟州去了 太阳依旧是
昨天的太阳 清河依旧是我
西门庆的清河 感谢兰陵
笑笑生 把我拉出水浒
帮我借尸还魂 在他的一部
《金瓶梅》里起死回生
梅插金瓶 梦落西门 在
深夜的一声尖叫中 我依旧
吮吸着美味的丰乳肥臀
7
欲望的胎儿 挤破了母亲的
羊水 虚构的情节成就了
我呼风唤雨、一夜暴富的传奇
别眼红 别仇富 我是
我那个时代的精英
从经商到做官 命运的
神马 驮着我越过千山万水
滚滚而来的银锭 敲开了
当朝达官贵人家的大门
手眼通天 纵横驰骋
发绿的灯光中 我看到
一条贪婪的蛇在杯子里游弋
8
掰开一个又一个女人的
内衣 胸脯里那一对尤物
在我的眼前蠢蠢欲动
那酥软香嫩的胴体
沉迷于淅淅沥沥的春雨
我骚动的灵魂 只剩下了
一口热气 心中情欲
被留在了一个女人的初夜
黑暗中饮一杯冷酒
听滴血的声音 磨损着
时间的面孔 发芽的
阴影 留不住西天的落日
灿烂的夕阳 已经被眼前的
一幢幢高楼切得粉碎
9
不要骂我纸醉金迷 也
不要表白你们的两袖清风
古今卫道者的虚伪言辞
我从来就是嗤之以鼻 冷漠
以对 君不见开着宝马的
部落 一个个携带百亿美金
直奔敌国去了 生命的
救世主已经死去 沉沦的
宫廷里 堕落的灵魂
万劫不复 已经没有归路
一大群被遗弃的私生子 在
一场噩梦中战战兢兢 被
灯红酒绿风干了的亡灵
在夜色的掩护下四处逃窜
10
清除了一片冬天的积雪
我看到 那夜总会的地下通道
正链接着我当年留下的后宫
青出于蓝的后辈们 让
我的基因在新的世纪复活
这使人感到无比的欣慰
神说 这个世界将再一次
回到金瓶梅的时代 看来是
世道又轮回 时来运转
我西门庆 何不再到人间走一遭？
11
潘金莲走了 瓶儿和春梅
也走了 她们移民后进了天国
四百年来 那人间悲伤的
影子 漆黑了一座座虚幻的城
远年的陈事 已经被时间
酿成一杯杯醇香的美酒
醉倒了一批又一批我的同胞
大地露出了黝黑的牙齿
我的家乡在为我恢复名誉
还修缮了我那破败了的故居
听说为争夺鄙人的牌位
几位兄弟紧紧噙住我的生辰
八字 一直打的头破血流 【注】
他们的眼中 我是一枚
闪闪发光、风行天下的金币
12
梦想为水 浸泡草药
执著为壶 一生煎熬
四百年 被岁月洗得更加
空虚 大腹便便的我
早已是杂草丛生 词语被
墙壁撞击 幻影凋零
什么道德理想 什么伦理纲常
在我的梦中早已分崩离析
性欲的猿啼穿越漫漫的隧道
流逝的清河 一去不复
我活着 石榴裙下出生入死
我死了 哪管天下洪水滔天……
【注】报载，山东阳谷和临清二县，旗帜鲜明、声势浩大地在打造“西门庆故里”。安徽的黄山市也不甘落后，该市徽州区投资2000万元开发“西门庆故里”、《金瓶梅》遗址公园等项目。徽州区称，根据考证，西门庆不是山东人，而是安徽人，是徽商的代表。大淫贼被追捧成文化产业英雄，实乃当代中国一大奇观。西门庆地下有知，可以从此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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