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莫名的伤怀,在一些恍惚的瞬间袭过来。似有若无,却又绵长幽婉的绕住心。迫我在窒息的疼痛里,一再的回头。
遇见。然后离开。生命与生命之间,再苦苦坚持,也难逃这样的际遇吧。
谁能在爱里白头?谁能在浮华背后,坚守一辈子的承诺?
如果仅仅是遇见,漠然对视后擦肩而过。虽然多年之后也许会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可是,心没有伤口,所以不痛。
怕的是,遇见之后,偏偏认出了彼此。偏偏要发生一些事。
起初,幸福的模样清晰温暖。渐渐,有些感觉开始身不由己。到最后,总是先有人蓦然转身,留下另一个独自在原处,拣拾一地的忧伤。
知道从此以后,所有的缱绻与忧伤,所有的沉沦与等待,再与他无关。
可是,总会有些碎片,散落进尘埃深处。让敏感脆弱的心,再也不能完整。
这一生,究竟有多少遇见,是我们自己想要的?究竟有多少人,值得我们用一辈子去怀念?
流年渐渐。每天都有故事。新的遇见。新的人。
他不是第一个。也许,也不是最后一个。
夏至
窗台上,那盆栀子花开了。
雪白的花瓣,隐藏在茂密的枝叶间,带着果味的清香。淡淡的,却又无处不在。
象多年以前她和他的爱情,干净而又娇弱。
大二的夏天。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第一次留意这种花。喜欢花的的味道,却一直记不住它的名字。
大三的夏天。那个雨后的黄昏,经过树下,他摘下最大的一朵放在她的手心。凝望的眼神栀子花般清澈。没说什么,她却在盈袖的暗香里,迷失了青春。
大四的夏天。栀子花成了标本,封存在那本《荆棘鸟》的书页里。手心里的温度兀自还在,书页上的誓言却开始泛黄。那个说起离别的夜,竟然星光满天。
许多年后再见面。几乎认不出彼此。那个夏日的午后,没人再提起栀子花。仿佛她们从不曾在生命里,那样地开过。
秋起
一生中,总有些遇见,让我们想起时,会微笑着流泪。
那年秋风刚起,她大学毕业,单纯安静的象一朵小小的雏菊。可在她透彻晶莹的心间,却偷偷地为着一个人,有过极为短暂的盛放。
他是她单位的同事,后来,成了她的上司。
起初并不曾留意身边的人。大学快毕业,她弄丢了自己的爱情。感伤的心,依然在远处徘徊。
他们不在一个部门,可是办公室在同一层楼,所以经常遇见。电梯,餐厅,复印室,走廊里,他的身影就那么一点一滴的刻进她心里。
蓦然惊觉自己爱上了,她手足无措地慌了神。
那一年,她23岁。他32岁,女儿7岁。办公桌上,她见过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一个标准的幸福家庭。
她很清楚,这样的爱是不被允许的。可是,那份刻骨的甜蜜已经重重的包裹住了心,让她不能挣扎,也不想挣扎。
至于流言蜚语,她知道,总有一天要面对。那对一个初出校门的女孩意味着什么,她似乎并不太懂。
他却一直矜持着,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止步,不肯再靠近。
她有些小小的不安,心在忽远忽近的焦灼中起起落落。她开始消瘦,微笑如花的脸,显出隐隐的风霜。
没有人理解他心底艰难的抉择。总是要在惯性的奔向中强迫自己痛苦的转身,退回到最初的起点。她象雨后的新荷,那么干净,那么美好。他没有权利也舍不得去亵渎。
也许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后,他们会带着各自无法磨灭的伤痕走到一起。可是,那份背负了太多人眼泪和痛苦的爱,他们如何能够安然着承受?
而她,终将做为一个掠夺者被世俗所不容。她那么年轻,该得到一份阳光下完完整整的爱情。
秋天,系统内干部交流,他第一个报了名。那时候,他刚被提拔,成了她的上司。仕途一片光明。他却突然决定要参加异地干部交流,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工作。
所有的人都不解。只有她的心尖锐的痛。
他终于还是放手了。这样的结局,太出乎她的预料。所有最坏的结果她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以这种方式离开。
她恨他的懦弱,恨他的无情。所以,一直到他黯然离开,她都不肯再见他。她没有给他一点解释的机会,包括他想要的最后告别。
后来,他发了封E-MAIL给她:不敢招惹你,是因为给不起你。可是,控制不住自己汹涌的情感。那么,只有离开。只能远远的,以宠爱呵护的心,为你筑一池净水,辟一方圣土。留住你的纯真,留住你一生的幸福。
他以牺牲仕途为代价,交换她一生的清誉。那个荷一般的女子,是他愿意用生命去怜惜的人。
她以为自己爱的勇敢,他却比她爱的更痴狂。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明白:有时候,再相爱的两个人,也未必就能一生相守。横亘在他们中间无法跨越的屏障,有时候,就是爱本身。
他走了以后,从同事的口中,她陆陆续续地知道了他的情况。他在那个城市干的很出色,很快升职,几年后就调回省里,现在,已经是厅级干部了。
幸好,他离开了。她想。
以退回的方式阻止伤害的蔓延,对于爱着的人来说,需要怎样残忍的勇气?
这些年,他们没有再联络。可是,她知道,他是记得她的,她也一样。
流年似水。她似水中的青荷,亭亭着,在23岁那一年的秋天。
冬来
不经意间,还是会隐隐约约地想起他。
在长长的巷口的转角,在清晨匆忙的街头,在午夜不成眠的黑暗里,他总是不失时机,毫无逻辑的出现在眼前。
永远是一个沉默的背影。越走越远。永不再回头。
竟然,这么些年了。
他是她第一个想要嫁的人。虽然在遇到他之前,她有过很多次恋爱。
那年冬天出奇的冷。周末,她为了拍一张青松傲雪的照片,一个人去了郊区冷清的松林。回来时,天近黄昏,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搭车却一直搭不到。
他刚好开车路过。看到焦急等车的她,就停下来问讯。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他。
他是福建人,现役军官,在部队搞无线电通讯工程。一路上,他们聊的很投缘,下了车,彼此留了电话,就那么认识了。
起初只是发短信,后来就常常电话聊天。他休息的时候,就会约她出来坐坐。
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习惯了北方男孩的粗枝大叶,他的呵护与温柔体贴让她有了莫名的心动。
他对她的爱,温暖踏实,象冬天的阳光,不耀眼,却慢慢地渗透了心房。
爱上他之后,她突然开始向往柴米油盐的小日子。想和他建一个温暖的小窝,做个平凡幸福的小妇人,一辈子都是他手心里的宝。
冬雪下的正紧的时候,他接到调令,要离开她在的城市,去省军区司令部任职。
两颗刚刚开始相爱的心,就要面对分离。不舍但是无奈。他是军人,除了服从,没有选择。
分开以后,他们一直靠电话传递相思。他很少有机会出差,想的紧了,她就会请几天假,老远的跑过来看他。常常是人到了,才给他电话。这样的惊喜,在那些分离的日子里,总是弥足珍贵。
那时候,他们的爱一直在路上,隔的远了,心却更近了。
可是,总有些莫名的情绪渐渐加进来,总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悄然发生,让两颗隔山隔水相爱的心,有了隔阂。
爱情累了,脆弱的经不起一点点的猜忌和冷漠游离。春天就要来时,她和他终于黯然挥手。
那之后很久,她没有再去碰爱。她觉得自己正在渐渐失去爱和被爱的能力。
有时候她想,爱情于她,也许只是一个背景吧。有时候它承载她,有时候她包容它。
她象一颗浮在爱里的尘埃,轻巧而卑微。眼睁睁看着爱,如指尖的细沙,一点一点被时间的长河侵蚀,流走,却痛苦着无能为力。
喧闹的尘世之外,总有一种低低的呼唤,从远远的前方传过来。有时清晰,有时模糊。
她的目光越过都市,她知道自己想要找寻的爱。它清清楚楚的就在那里。
可是,她明白,那也许是她用一辈子的努力,也不能到达的地方。
春回
遇见的刹那,我知道,今生和你,注定要发生些什么。
虽然不能确定。可是,总有一些恍惚的熟悉,莫名地惊了心。
起初,想逃。怕痛,怕伤,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怕遇见之后,这一生,再也不能放下。
以为早已云淡风清。以为可以简单从容。曾经那么骄傲的灵魂,竟然,开始了卑微的想念。
忧郁的目光,如一面深静的湖水。恬淡的表面下,开始波涛汹涌。潜藏的涟漪悄悄漫过来,倏忽着,湿了心底的流年。
心以滑翔的姿态坠落,无法阻挡。
是你不经意的呼唤,还是我步步退回的逆转,上苍早已设好的局,我们竟然都没有看透。
前世的泪,今生的伤。轮回里,我们一错再错。
谁在最后的午夜里放了手?谁在最深的红尘里交付了全部?如果可以,我愿是一株草本的花朵,开在你多雾多雨的心间。以盛放的绝美,换你一世的回眸。
寂寥的夜,灵魂总不能安然入睡。谁在耳畔呢喃,浅吟低唱着蚀骨的旋律。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的告诉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如果要用密密麻麻的伤,换取瞬间的幸福。这样的幸福,你敢不敢要?
我追问,你不语。
是不是幸福,总那么短暂?是不是短暂,所以才那么刻骨?是不是刻骨,所以我们必须背负离别的忧伤?
生命中有些割舍,怎么样都不能够。所以,今生的我们,注定要在奔向彼此的路上,慢慢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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