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是出门在外游子们的通感。农历大年除夕是中国人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聊天守岁憧憬着新一年的美好生活,那份温馨与惬意足以驱赶一年漂泊孤旅的思愁。也许正为如此,每年岁末,无论天涯海角的游子都归心似箭般地赶回家与亲人共度除夕。
初来申城那一年的岁末,我抱着必归的心却未能买到回乡的车票,满腹惆怅万般无奈。繁华而陌生的都市,我缩在熟悉的角落里,六层楼的集体宿舍已是人去楼空,推开窗户向下看,只有底楼值班室透出一盏淡淡的灯光,四周黑暗里聚集的寒气渐渐向我袭来,远处万家灯火和连绵的爆竹声反射着一个孤零零的我。随手打开一本古诗词翻阅,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心境还是巧合,偏偏看了几首均为思乡感怀之作,越发凭添了我许多思乡的愁绪。想到家中的父母亲人此时也正思念着我,心内油然而生的温情与室内流动的寒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觉间已是潸潸然……
“咚咚,咚咚……”想起了敲门声,极度的意外和惊惧之中我努力迫使自己镇定,轻轻地问一声“谁?!……”
“开门便知啦!”两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打开门,两个熟悉而笑容可拘的面孔扑进屋来,原来是我们团支部书记和另一个女孩。她们先放下一只很精致的酒精火锅炉,又很快打开了怀抱来的两个大包。我的面前就出现了午餐肉、半锅鸡汤、粉丝、水饺……巨大的暖流从我的心底涌起,直冲我的喉咙和眼睛,一向口齿伶俐的我此刻竟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她们两人反倒唧唧喳喳嚷个不停:说这些都是熟食物,只有白菜是生的,洗洗就可以吃火锅了;又说知道我的晚餐一定没吃好;又说古人煮酒论英雄,今宵我们煮汤话除夕;又说不醉不罢休……我的心浸在一股暖流里,锅内的汤已沸腾,想着她们放弃与家人守岁的天伦之乐,反乘半小时的车程来陪相识仅几个月的我,让我在孤寂中感受了如此热情美丽的胸怀,怎能不令我从心灵深处发出由衷的赞美和感叹呢!
都说三个女孩一台戏——这话精辟。那晚我们竟然猜拳行起了酒令,背了许多古诗词还唱了很多的曲子,节日的气氛闹起来了,屋里也升腾起了热气。我们推开了北面的窗户,外面正是十里钢城。高炉上闪烁的灯光辉映着满天的星光颇为壮观;炼钢放散塔上空跳动黄蓝两色火光,给人一种梦幻般的意境,好象沙漠里跳动着蓝色多瑙河;高耸的烟囱冒出一股股白色的烟雾,向着高远的夜空轻柔的飘去飘去;纵横交错的马路边串起一排排的灯交织出许多条闪亮的经纬线,照着香樟树婆娑的疏影;温柔的夜风如母亲抚摸婴孩般吹过草木……那晚的一切是那样和谐统一地印在了我的心中。
十多年岁月的齿轮碾碎了无数记忆,唯有那年除夕却历久弥新,几年后的两个女孩一个去了香港一个赴美远度重洋,而我们那年除夕建立起来弥足珍贵的友谊却地久天长……
又一年除夕将至,我依然留守申城,但心中充满了希翼和温情。我相信身处异国他乡的两个女孩也会和我一样,因为她们心中始终保存着乐观向上的热情。其实,只要心中有爱,除夕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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