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紫贝岭(29)

时间:2025/7/26 作者: 南山2020 热度: 597
  紫贝岭29

  带刺的铁丝网和蜘蛛网似的战壕,把紫贝岭围了个水泄不通。整整十多天来,隆隆的炮声和脆生生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忽而宣布城镇黎明的到来,忽而又提醒城镇夜幕的降临。只有挨到了黑夜已深之际,才会出现激战间阵中的安静。偶尔,联总派和井系旗派双方拉开了架式,来试探虚实,于是,一阵七零八落的枪声响过,就会引起一阵相互对射。1967年12月的紫贝县城,留下了历史上最荒唐的一页。

  12月中旬,我继续担任王诚树的通讯员,每天奔波于兵团各个战斗分队的阵地上,传递指挥部的指示、通知,因而,我比坚守在紫贝岭上的一般人更能知道内情,更能了解到当时的恶劣形势,十分清楚自己今后的处境。我感觉到,单靠我们现有的一点点力量,是无法坚守紫贝岭的,而紫贝岭万一被攻破,自己所担当的角色,今后的命运如何可想而知。

  12月14日早晨,天刚蒙蒙亮,联总派武斗队又向紫贝岭和文南街的井系旗派阵地发动了猖狂的进攻,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联总派的武斗连队分多路向井系旗派阵地发起猛烈冲击,井系旗派战士拼死抵抗,战斗打得非常激烈。在激战中,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周经甫母】在去侧所途中被流弹击中身亡,两名紫中井岗山战士,一名人中井岗山战士也在枪战中被打伤。

  12月15日,下午五时多,联总派武斗队再次向紫贝岭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他们用重六零炮、八二炮对紫贝岭进行了狂轰滥炸,在方圆不到二百公尺的紫贝岭上一共发射了五十一发炮弹,在紫贝岭上,火光冲天,弹片横飞。此外,联总派还用十多轻重机枪和机关炮对紫贝岭连续射击达六个多小时。在炮火的掩护下,联总派武装人员多次向井系旗派阵地发动冲击,井系旗派战士在各个方向挡住了联总派的进攻,保住了紫贝岭主阵地。由于联总派炮火的狂轰滥炸,紫贝岭上多间房屋被炸毁,炮弹还炸伤了县委红旗干部黄守全、陈文存,县人委红旗兵团干部林鸿茂、符树潭、林明山和劳大红旗兵团两名战士。

  至12月15日,井系旗派坚守紫贝岭已经将近有半个月的时间,形势继续朝着不利于井系旗派的方面发展,紫贝岭上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联总派一方面调兵遣将,紧缩包围圈,孤立紫贝岭,为最后发起总攻创造条件,另一方面,组织力量围剿各公社的井系旗派,防备井系旗派建立新的阵地。

  井系旗派头头们为了加强紫贝岭的防卫力量,多次派人出去外面抽调枪支弹药,但是收效甚微,派出去的几批人,仅仅调回几支步枪。这是因为下面各公社红农会中能够掌握武器的武装民兵数量甚少,没有多少条枪能够调往紫贝岭上来,另外,农村中的红农会也要武装起来保护自己,总不能把所有的武器全部都调往紫贝岭。

  因此,没有武器就不能守住紫贝岭,武器决定了紫贝岭的命运。为了给紫贝岭增加几条枪,头头们真是绞尽了自己的脑汁,花费了很多心血。枪,成了头头们的心头病。

  当时,紫贝岭上枪支很少,除了几个大头头们能够持有手枪外,一般人只能拿着木棒、大刀、长矛和手榴弹坚守阵地。从外面调来的二十多条枪,全部集中在指挥部的武器库里,只有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才能够临时拿到武器。靠这么少的武器,要守住这么庞大的阵地,谈何容易。

  我也想自己能弄到一支枪。因为我知道,在当时这样严峻的形势下,至少能够从心理上安慰自己,为自己壮胆。有了枪,如果万一发生了突发事件,或许能够在困难的情况下帮助自己解脱险境。我非常羡慕那些带枪的头头们,总想千方百计地为自己搞到一支枪。可是,在当时武器非常缺乏的情况下,连指挥部的一般头头都没有枪,更何况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呢?

  一天傍晚,华灯初上,义平来找我。我好几天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他穿着一条旧军衣,背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军用挎包,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什么东西。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又黑又瘦。

  我知道他可能有事来找我,便装做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便打听他近来的情况。

  “你这几天干啥去了?也不来我这里玩玩,我总是看不到你的影子。”我笑着问道。

  他很疲惫地躺在我的床上,连鞋子也没有脱下来,看样子很累。

  他不回答我的问话,却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和火柴,递给我一支香烟,他自己先把烟点燃,望着天花板,嘴里吐出一缕一缕烟雾,显然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看见他这个样子,我也不再搭话,捡起放在他身旁的火柴, 也给自己点了烟。我已经有许多天没有抽过烟,感到这烟味道很浓,我津津有味地抽着,眼巴巴地看着他。

  突然,他爬起床来,把半截烟头扔在地板上,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一件用红布包裹的东西来。

  他的双眼跳跃着火花,对我开了腔:“阿黄,你猜猜,这是什么东西?”

  我一时猜不出来,想用手去摸一摸,义平眼快,赶紧把东西捡起来,并用手把我挡开,神秘地对我说:“你再猜猜。”

  我的瓜脑在迅速地反应,我突然想到枪,因为当时对我们最紧要的东西就是枪。我猜测红布里裹着的东西一定是枪了,但我又不想一下子揭开里面的秘密,我想逗他一下。

  “我猜不着。我又不是魔术师,我哪里知道你包裹里的是什么东西呢?”我装着不可奈何的样子对着他说。

  “如果你猜对了,我把它送给你。”义平说。

  “这话当真?”我的劲头来了。

  “同学之间说话算数。”义平跟我勾手指。

  “枪!一定是一支枪!”我斩钉截铁地说。

  义平把红布掀开,果然是一支驳壳枪。

  他把枪举起来,眯着眼睛向窗外瞄了一下,然后“卡嚓”几声,退出几粒子弹,才把枪扔给我。“怎么样?借给你玩玩几天。”他眉飞色舞地对我说。

  我把枪接过来,这支短枪虽然较旧,但被擦拭得格外铮亮。我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它,如同得到一件最贵重的东西,心里乐开了花。

  “这枪你是怎么弄到的?”我一边象跟他那样把枪举起来,眯着一只眼,瞄准窗外某个目标,一边疑惑地问他,心里暗地佩服他有本事。

  “不是偷来的,是肖跃才他们发给我的。”义平小声地对我说,“这枪是守银行仓库的。前几天指挥部派我跟老佈到县东去联络符开明的队伍,怕路上不安全,就把银行这支枪借给我使用。现在回来了,阿树叫我把枪还给银行,我想把它留下来……”他的眼睛里跳跃着火花,紧紧地瞪着我。

  “现在最要紧的是枪,有了枪一切都好办,我发誓不交出去。阿树要我交枪,我说枪被符开明那伙人抢去了,他不相信,硬要搜我的身。现在我想了个办法,枪你帮我藏好,阿树挺信赖你,是不会怀疑到你的,枪我们以后共同使用,怎么样?”

  “好!枪我帮你留下,阿树叫我要枪,我决不交给他!”我向义平发誓。

  “一言为定!”

  “决不食言!”

  果然,王诚树第二天就亲自来我处要枪,他说义平跟我最好,枪一定藏在我这里,并威胁说指挥部现在正需要枪用,个人私藏枪支要严肃处理。

  但不管王诚树如何好说歹说,我就是不肯把枪交给他,他对我没有办法,只好怏怏地空手回去

  这枪我藏在身边玩了几天,义平还送给我几粒子弹,我试了枪,有一颗子弹差点儿伤了人。后来,在16日那天傍晚我离开紫贝岭前夕,指挥部终于把那支枪要回去了。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