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席说:“要文斗,不要武斗。”
但毛主席又说:“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文化大革命既然是一场“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它必然要“刺刀见红”、“鲜血淋漓”,一场血腥的大武斗势所难免。
我们受到一次意想不到的挫折,心中忿忿不平,为了挽回面子,我们别动队极力怂恿头头们对联委发动一次突然袭击,用武力把他们从学校里驱逐出去。
头头们支持我们的行动,想借此机会用武力把紫中联委驱赶出去,使紫中成为井岗山人的一统天下,并作了具体的布置。我们这次袭击的目标是从联委手中夺回一口大铜钟,联委的反应必然激烈,我们就借机扩大事态,用武力把联委赶出学校。自从学校两派瓜分学校的财产后,这口历史悠久的大铜钟被联委占有,并且一直成为他们行动的信号。我们很想把它夺过来,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刚才铜钟的响声引起了我们的注意,知道它并没有被运往县城,而是留在联委的指挥部里。我们这次的行动就是要对联委指挥部发动一次偷袭,用武力夺取铜钟,打掉联委的气焰。
按照头头的布置,别动队员负责突击联委指挥部,抢夺铜钟,其余同学埋伏在图书馆大楼和校道附近,作好搏斗准备,负责掩护我们的行动。韩桐特别交代我们,夺取铜钟后马上撤兵,静观事态变化,如果联委反击,我们则倾巢出动,发动猛烈的攻势,一鼓作气,端掉他们的老窝。
十二点多钟,我们顾不上吃中午饭,带上铁子和匕首,开始了行动。我们十多个人沿着九里香树丛,慢慢地向联委驻地移动。联委营地里异常寂静,空荡荡的没见一个人影,联委学生都去打饭了,这正是我们发动偷袭的最好机会。
联委营地里有几十间学生宿舍,他们的指挥部在哪里?那口大铜钟吊装在哪里?由于没有事先侦察清楚,给我们的行动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们只得分散行动,两三个人一组到各个宿舍逐一检查。
联委营地里静悄悄的,联委学生都去吃饭了,连指挥部也没人看守,我们好象进入了无人之境。一会儿,义平和李海发出信号,他们在第三栋宿舍中发现了联委的指挥部,并且找到了那口铜钟,正好悬吊在房子中间的横梁上。
我们来不及通知其它的同学,几个人就急急忙忙地往那里奔去,一看,高兴极了,铜钟确确实实吊在那里。房子里空无一人,联委学生都到饭堂去了。
我、张亮、戴川三人把守门口,李海、义平两个人负责把铜钟弄下来。那铜钟吊得很高,而且是用很粗的铁丝绑在房子的横梁上。李海他们人手不够,我们三个人便赶去帮忙。我们先把两张桌子垫高,义平爬上桌子用手摘取那口铜钟,只见他用手抓住铁丝,一层又一层的分解下来,显得非常的费劲,他那涨红了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那口铜钟还是没有弄下来,眼看吃完饭的联委学生就要回来了,我们几个人紧张得心儿都快要跳出来了,不停地推促义平:“你快点弄!联委那帮人要回来了!”
我们几个人全神贯注地看义平摘取铜钟,完全忘掉了外面的情况,连门口也没有一个人把守。这时,只见一个高个子一阵风似的从外面闯了进来,他二话不说,在门口旁抄起一支木棒,朝着正在摘取铜钟的义平横扫了一棒。
“哎哟”一声,义平唉叫着从桌子上跌下来,跪在地板上大声叫唤,这时我们才清醒过来,一齐朝着高个子扑上去,原来他是联委大头头齐见跃。
李海赶去救护义平,把他扶到外面。我们三个人把齐见跃按住,一顿拳打脚踢,只打得他喊爹叫娘,惨叫不绝。一会儿,齐见跃挣扎着跑到外面,大声叫道:“快来人啊,井冈山抢钟啦!”
这一喊惊动了正在饭堂里用膳的联委学生,他们放下饭碗,拿着木棒,握着石头,飞也似地向我们冲过来,石头、砖块在我们头上飞舞,我们见势不妙,只得离开那栋宿舍,一边还击,一边朝图书馆大楼撤退。抢夺铜钟的行动失败了。
我们十多个人抱头鼠窜,样子非常狼狈。我头部被击中一石,火辣辣的痛得难受,我害怕被联委学生抓获,忍着伤痛向前狂奔,一直跑到图书馆大楼前面,才停下来喘气。
联委学生看到我们撤退,便拿着木棒追赶上来。形势危急,头头王诚树敲响警钟,井冈山学生聚集在图书馆大楼门前,准备反击。
一场酝酿已久的大武斗终于发生了。
开始,我们处于劣势。井冈山兵团留在学校的学生只有少数人,韩桐带来的也只有八九十个同学。联委学生比我们多几倍,他们象马蜂一样密密麻麻地把我们围困在图书馆大楼周围,石头、砖块、瓦片象雨点般地向我们头上飞来,喊杀声此起彼伏。
我们沉着地应战。老佈带领几个同学爬上楼顶,拿起石头还击向大楼冲来的联委学生,王诚树、韩桐则带领大部分同学坚守在大楼周围的临时工事里,打垮了联委学生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联委学生发起多次冲击,无法攻破我们的阵地,半小时后,他们收缩战线,把队伍撤到校道一带,对我们进行谩骂,搏斗形成了僵持状态。
不久,井冈山兵团从县城调来了大批生力军,双方的力量发生了新的变化。头头们立即做出决定,集中力量进行反击,借此机会把联委从学校里驱逐出去,以便拔掉联总派设在紫贝中学的重要据点。
我们把队伍稍加调整,以别动队作为突击力量,除留下少数同学坚守大楼外,大部分同学跟在别动队后面,一齐向前冲锋,一鼓作气地摧毁联委的指挥部。
几分钟后,我们把队伍拉到大楼外面,排列成进攻的阵势。在警钟和锣鼓声中,二十多名别动队员手持大刀、长矛,嘴里咬着匕首,一马当先,向前冲突,为后面的队伍杀开了一条血路。一刹间,喊杀声、锣鼓声震天动地,砖头、石块象密集的炮弹砸向联委的防线,只打得他们人仰马翻,四处逃窜。说也奇怪,当时的紫中联委,一是女生多,二是初中学生多,敢于冲锋陷阵的人不多,他们的作战斗能力很差,不堪一击。
仅几分钟的搏斗,我们就把联委的人马从校园各个角落里驱赶出去。
接着,我们紧缩包围圈,集中力量冲击联委的第二道防线。一声令下,别动队首先出击,大队伍随后跟进,许多女同学也不落后,她们一边为前面的同学运送石头,一边跟着队伍向前冲击。校园里杀声震天,石头飞舞。我们冒着石弹奋勇前进,把联委学生从一栋又一栋教室、宿舍里驱逐出去,雨点般的石头打得他们防不胜防,他们哀叫着,象无首的苍蝇一样四处逃窜。
我充满着战斗的激情,象古代的勇士一样,紧握长矛,一直冲在队伍的最前面,口里不停地喊着“杀杀杀!”石头在我身旁飞舞,砸在我身上、手上、脚上,我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我只觉得我是一名勇敢的战士,在这奇特的战场上横冲直撞。
一个联委学生从我前面跑过,看见我端着长矛向他扑过来,于是大声嚎叫起来,一个急转身往后溜,还没等我赶上前去,他早就象兔子一样逃得无影无踪了。
我非常懊丧未来得及赶上他时,又一个目标出现在我的眼帘里,一个小个子的联委学生慌慌张张地向我跑来,还不断地回过头张望,显然是有人在背后追赶他,想不到他竟然撞在我的枪口上。“这该死的家伙!”我挺起长矛,大喊一声“杀!”象一阵风似地向他冲杀过去。这时他也发现了我,一个劲地在我前面直往后退,我加快速度,紧追不舍,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刺他的大腿,教训他一下。”我心里盘算着,作好了突刺的准备。那小家伙忘命地跑着,还时不时回头张望,看到我已经靠近了他,雪亮的矛尖在他身后晃动,吓得他大声地嚎叫起来。他这一喊不要紧,我心头一颤,没提防脚跟撞在一个树根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下去,长矛也掉在一丈多远的地上,当我爬起身来一看,那小家伙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该他命大”,我诅咒着,捡起长矛,跟着队伍继续向前冲击。
搏斗在继续。井冈山兵团在连续突破联委外围的两道防线后,现在正全力猛攻联委最后一道防御工事。在学校学生宿舍区的南片,联委学生用桌椅、睡床、木头、石块堵塞所有的路口和通道,他们利用这些障碍阻挡井冈山的进攻,死守待援。
在外面,几百名手持各种武斗工具的井冈山学生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连续不断地向联委阵地展开冲击。井冈山学生攻势凶猛,步步逼近,无数的砖头块向联委学生头顶上猛砸过去,呐喊声、锣鼓声响彻校园的上空,头头王诚树、别动队员烟鬼灰身着厚棉衣冲在最前面,他们冒着“弹雨”舍命地向前跃进。
联委学生拼命抵抗,他们一边还击,一边组织人力搬运大量的桌椅、木料堆积在指挥部外围,构筑了最后一个抵抗堡垒。
搏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井冈山头头们赤膊上阵,亲自参加搏斗,数百名井冈山学生分成几个梯队,连番向前冲击,联委最后一个堡垒眼看就要被攻破了。
正当我们集中全力发动最后一次冲击时,头头们却下达了撤兵的命令,原来联委的援军——联总派的王牌四大兵团赶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