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初,县革委会又派了大批人马到了东线,他们一面宣传中央七三布告,一面跟踪追击符开蛟,文教、龙楼、昌新等公社成了主战场,许多村庄都住满了武装人员,围剿的声势越来越大。符开蛟沉不下气来,带着他的队伍又跑到了县北。
符开蛟跑到县北的锦山、铺前一带是有他的道理的,一是此地靠近海边,万一情况紧急就夺船出海逃亡,北上滨海、广州比较方便,他甚至想逃亡去香港。二是这里离京山县不远,只要跨过滨紫公路就到了京山县境,那里是人家的地盘,不属紫贝县革委会管辖。他还可以重蹈旧伎,再次回到他的老窝-------三门坡农场。三门坡农场离这里也不远。
7月10日,符开蛟武斗队呆在铺前一带将近一个星期了,县革委会的情报网络一下断了线,甚至连井系旗派的头头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活动踪迹。他们藏匿在东坡、林梧交界的一个小山丘里,这里树密草长,人迹罕至,藏十个八个人非常容易。他们在这里白天睡觉,晚上就出来活动。
一天到晚就是吃饭睡觉,什么事也不干,符开蛟觉得很憋气,他想杀几个人来消消气。符开蛟是一介武夫,除了打仗和杀人外,在政治上一窍不通。由于县革委会封锁的很厉害,他对外面的消息很闭塞。
当天晚上,符开蛟找来本地几个红农会头头商量:“联总派非常嚣张,好象天下都是他们的了,他们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指12月大武斗】,我也想杀他们几个解解恨,压一压他们的气势,你们看怎么样?”
一听说要杀人,红农会头头们给吓得浑身发抖,谁都不敢吭声,但在符开蛟严厉目光的注视下,只得点头同意:“杀一两个可以,杀一警百,但杀多了群众害怕,我们也过不了关。”
他们凑在一起研究了杀人的对象,研究来研究去,最后确定了一个人-------铺前派出所所长:“这个人是联总派的头目,跳得最高,闹得最凶,把他杀了,可以刹刹联总派的气焰。”
第二天【7月11日】早上,符开蛟带几个人化了妆【根本就不用化妆,他们本来就是农民】,乘着夜色赶到了铺前墟。当天是集市,来赶集的人很多,满街都是人,符开蛟几个故意七拐八弯,遮人耳眼。当他们来到派出所时,只见派出所大门关得紧紧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他们害怕有埋伏,赶快的离开了铺前墟。
暗杀行动失败了,符开蛟大失所望,牙根咬得“咯咯”地响。他百思不解:是谁透露了消息呢?当他们赶到东坡大田洋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符开蛟几个横七竖八地躺在田埂上,胡乱吃了几个饭团,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赶回驻地去。这时,一个红农会头头急急忙忙向他走来,报告了刚刚得到的情报:“滨海市工纠一部车来铺前抓捕陈克梁【滨海区党委宣传部长、东方红派】”,等会儿要路过这里。”
符开明眼睛一亮,把大腿拍了一下:“好消息!该死的没找,不该死的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符开蛟是一个一不做二不休的人,他咬了咬牙关,最后下了决心:“我们准备在这里打个伏击,把他们全都干掉,现在做好战斗准备!”他立即做了周密的安排:一个人赶往驻地,通知在家里的队员赶来参加战斗:两个人到田洋里去,把那里劳作的人全部赶走。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以后,他亲自到田洋各个角落走了一圈,那里布署兵力,那里安排火力点,他在心里都算计好了。
十多分钟后,留在家里的队员们气吁吁地赶到了东坡大田洋,他们都提着清一色的铁把冲锋枪,还携来一挺轻机枪,齐刷刷地站在符开明面前。符开蛟杀气腾腾地向他的队员做了战斗动员:“滨海工纠那帮王八蛋要来抓我们的人【指陈克梁】,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他们,叫他们有来无回!”他有意隐没了军管会的人也在车上,怕影响队员们的战斗情绪。
东坡大田洋是铺前公社最大的田洋之一,一千多亩地,平平展展,,一条土路从田洋中间穿过,田洋四周都是坡地,很少有村庄。除了在田间劳作的人之外,这里很少有人光顾。
艳阳高挂,天高云淡,田野里一片翠绿,鸟雀在田间飞来飞去,老鹰在空中翱翔,大地一片宁静、祥和。
不到半个时辰,一辆汽车向符开蛟武斗队埋伏的地点开来,正好是红农会报告的那辆汽车。
土路上坑坑洼洼,汽车东倒西歪,走的很慢。车上有三个军管人员,四个工纠【一位是司机】,还有一个小孩,一共是八个人,他们都没带枪。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车上八个人谁都没想到,死神会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符开蛟武斗队埋伏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喇叭口,顶端是一座用石头筑成的桥梁,因失修年代太长,早已残破不堪。桥下有一条水渠,早已干了。这是打伏击的最佳地点。
汽车开到这里的速度更慢了,车上的人也就看得清清楚楚:草绿军装,红帽微、红领章,在太阳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军人?”人们一下子懵了:“车上怎么会有军人呢?”
天哪!打军人是天的罪呀!
“打呀!快开枪呀!”符开蛟一看时机到了,发出了战斗的命令。
跪在符开蛟身边的机枪手,一看射击的目标是军人,精神就崩溃了,他浑身发抖,手指按在板机上怎么就扣不起来。
“废物!怎么不开枪呀?”符开蛟一看急了,一下子把机枪手推开,自己扶着机枪“咕咕咕”地打开了。人们看见符开蛟打响了机枪,也陆陆续续地开了枪,但子弹怎么也打不中目标。
车上没有开枪,因为他们根本就没带枪。他们跳下车来,赶快躲进了水利沟。他们受到来历不明的射击,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
一位军人从水利沟里爬上来,朝着响枪的地方大喊:“我们是军管会的,你们打错人了!”
“我们没有打错人,我今天就是要打军管会的!”符开蛟从树丛里走了出来,挥舞着手枪:“里面的人都给我站出来!”
水渠里的人都爬了出来,排成了队伍,眼睛勾勾地瞪着这伙来历不明的人。
符开蛟武斗队的队员们手持冲锋枪,一步步地向八个人靠拢,把他们围了起来。
刚才喊话的军人继续向符开蛟解释:“我们是滨海市军管会的,是执行公务的!我们从滨海市来铺前抓走资派,路过这里,希望你们按党的政策办事,放我们回去!你看,这是我们的介绍信!”他向符开蛟展开一张盖有区革委会公章的介绍信。
“哪来那么多废话?”符开蛟用枪一挡,那张介绍信掉在地上。他用手枪比划着自己:“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符开蛟!就是你们革委会天天喊着要缉拿归案的符开蛟!”
人们“啊”的一声,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符开蛟满脸杀气:“我今天来找你们算账的,不管你们是什么军管会,还是什么革委会的,你们都是我的死敌,我们要报仇雪很,要消灭你们!”
另一个军人还想上来说什么,被符开姣的队员强拉回去。
“你们散开!”符开姣大喊一声,这是杀戳开始的信号,只见符开姣从机枪手中接过机枪,朝那八个人一阵乱射,八个人齐刷刷地倒在草地上,鲜红的血染红了青青的野草。
这就是骇人听闻的“东坡事件”。
临走时,符开蛟还下令部下扒广了三名军人的军装。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的大屠杀。三名军人,四个工纠,还有一个小孩,就这样被活活地杀死了。今后,不管哪一派掌权,符开蛟都不会逃脱惩罚,因为,符开蛟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派性的范畴。
在文革武斗中,各地也出现了杀害军人的事件,如1967年8月11日,在四川涪陵大武斗中,涪陵红贸军伏击军车,杀害指战员23人,震动了全国。但象符开蛟这样公开枪杀军人,在全国来说是罕见的,仅此一例。事件即报各级军区,首长们震怒了:“符开蛟比日本鬼子和国民党反动派还要坏,这是十恶不赦的匪徒!要赶快缉拿归案,把他们绳之于法!”
于是,县革委会头头们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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