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12月,紫贝县两派发生大规模武斗。在联总派的凌利攻势下,井系旗派寡不敌众,屡战屡败,一退再退,在失掉了县城周围的一些据点后,被迫退到了紫贝岭上。他们在紫贝岭上掘壕据守,誓死不退出县城。
12月14日早晨,天刚蒙蒙亮,联总派武斗队又向紫贝岭和紫南街的井系旗派阵地发动了凶猛的进攻,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联总派的武斗连队分多路发起猛烈冲击,井系旗派战士拼死抵抗,战斗打得非常激烈。
12月15日下午5 时多,联总派武斗队再次向紫贝岭发起大规模的冲击,他们用六零炮、八二炮对紫贝岭进行了狂轰滥炸,在方圆不到200公尺的紫贝岭上一共发射了几十发炮弹。紫贝岭上,火光冲一天,弹片横飞。井系旗派在各个方向挡住了联总派的进攻,保住了紫贝岭主阵地。联总派在战死了阵地指挥官金德富以后,被迫停止了这场进攻,战斗成了胶着。
漆黑的夜。在圣殿这栋庞大的建筑群里,灯光暗淡,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忙累了一天的人们早已进入梦乡中去。当然,也有例外,有些人正在忙着呢,那些岗哨都有意安排在黒暗的角落里,你就是睁大眼睛也很难把他们找出来。在圣殿的尽头,一间大房子的门虚掩着,一缕光线,冲开门缝,安祥地躺在门前的台级上。门边一左一右站在那里的黑糊糊的两个人影,給人一种不祥的感觉。室里摆着一张气度非凡的大写字台和几张飘亮的大沙发椅。县联总几个大头头,紧紧围住了那个巨大的写字台旁边吞云吐雾。原来,县联总联合指挥部的头头们正在举行紧急会议。
站在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绿军装,佩戴着红帽微、红领章的人,他中等身材,是唯一一个参加这次紧急会议的军人-------县武装部政委陈延贵。他哑着嗓子,一字一句地讲开了: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战斗,这场生死搏斗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已经象铁桶一样团团的围住了紫贝岭,但井系旗派还不想放下武器,他们正在作垂死挣扎。在外围,井系旗派加紧调兵遣将,他们的力量也不断增强。据可靠情报,滨海市东方红派已经组织一批人马,准备赶来增援。由此看来,总攻紫贝岭的战斗再也不能拖延下去了,再拖延下去就会贻误战机,伤亡也就更大。当然啰,井系旗派现在投降也不晚,如果他们放下武器,主动撤出紫贝岭,我们会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也不想在这场战斗中死更多的人。紫贝岭已被我们围困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的力量已经耗尽了,他们内无粮草,兵没斗志,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必须加紧进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紫贝岭。不过-------”陈政委转入了另一个话题:
“我们最近牺牲了金德富同志,他是一个优秀的战地指挥官,战场的进展有些不利,我们必须尽快挑选一名有丰富实战经验的指挥员补上去。井系旗派的两名指挥员选得好,他们里有黄大同,外有潘先扬,这两个人都经历过战火的考验,是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的指挥员。但是,他们要兵没兵,要枪没枪,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个象黄大同潘先扬那样的人才?”
众头头们看到陈政委有意不在他们当中选拔指挥官,而另找他人,心中有些不快,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没吭声,会议一下子卡了壳。
接着,陈政委用取笑的眼光,扫了一下众头头:“你们在场的都不行,你们都是文人,在大会上耍耍嘴巴,在街头斗斗殴还可以,但如果真正上战场上指挥作战,你们都会昏了头,因为你们都没有上过战场,领过兵,打过仗。我最近看了档案,觉得文教的符开蛟是个人才,他在滨海解放时已经是个营级干部,打仗很有一套,指挥作战的能力不比黄大同潘先扬差,我们必须赶快把他挖过来,为我们所用。你们谁能帮我做一下说客?”
“陈政委的决定正确。”大家随声附和。
“符开蛟我认识,但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有人突然冒出了一句。
“我才不管他是哪个派呢?只要他能领兵帮我们攻打紫贝岭,他就是无产阶级革命派!”陈政委严肃地说。
“据我所知,符开蛟是刚刚从劳改场回来的,我们能相信他吗?”又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管他从哪里来?只要他帮我们拿下紫贝岭,他就是立了大功!同志们,目前最重要的是选择前线指挥官,争取早日拿下紫贝岭,不要再犹豫了!”陈政委换了话题,结束了争论。“就这样定了,明天谁去找符开蛟?先给他五千块钱,等拿下紫贝岭再加倍奖励!”
“我去!符开蛟跟我是老乡,我有把握说服他!”县联总一号头头黄世权点点头。黄世权面容消瘦,他在第一天大武斗中被打掉了两个牙,才刚刚从医院里赶回来。
第二天早上,黄世权赶去文教坑边村,在村边一个鸡棚里找到了符开蛟:“我是县联总派来的,想跟你谈一件大事。”
“什么事?有屁就放,有话快说,我正在喂鸡呢!”符开蛟见是熟人过来,也不让坐,两个人在鸡窝旁谈开了。
黄世权公事公办:“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派最近攻打紫贝岭,想聘请你当我们的战地指挥官。当然,这个指挥官也不是白当的,我们先付五千块钱。”黄世权掏出了一个小包包,继续说了下去,
“-------紫贝岭上的是什么人呢?他们是叛徒、特务,是地富反坏右分子,是一群牛鬼蛇神。他们在走资派的操纵下,疯狂反对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反对解放军,反对文化大革命。最近,他们发动了反革命暴乱,屠杀我贫下中农革命派,企图在我县复辟资本主义-------现在,我们已经把他们团团包围在紫贝岭上,他们内没有粮草,外没救兵,很快就要被我们消灭了-------”
听着听着,一股怒火从符开蛟心底升起:“哼,五千块钱就想收买我去打紫贝岭,快收起你的烂嘴吧!紫贝岭上的人都是牛鬼蛇神?我从劳改场回来,不也是牛鬼蛇神?哪有牛鬼蛇神打牛鬼蛇神?再说,紫贝岭都快要被你们攻下了,还要我这个指挥官干什么?我看你是老乡,给你一个面子,快滚吧!”黄世权看见符开蛟不买他的账,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本来,在文化大革命中,符开蛟没有什么观点,也不参加哪一派,现在,联总派弄巧成拙,反而把符开蛟推给了井系旗派阵营。井系旗派指挥部知道符开蛟驱赶联总派代表的消息后,立即派人去跟符开蛟联系,很快就拍板成交:他答应支持井系旗派,跟联总派对着干。
几天后,符开蛟很快拉起了一支队伍,其中有一些是符开蛟在战争年代的战友,井系旗派在本地的武装也交给他指挥,组织了东线指挥部准备跟联总派大干一场。
符开蛟出山了。他后来对人说:“我看不惯县联总那些人骄横跋扈的派头,井系旗派人老实,我信得过。”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