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镜子

　　从我绾着衣口的手与脚
　　甚至躯体上流过
　　后来，从我的心上流过
　　像纤纤玉手拨动心弦

　　一面镜子照见花蕾、霜花
　　摇着尾巴的石斑鱼
　　若给我一个盛夏，便开出水花
　　随鱼儿游向深宫

　　镜子竟然完好无损，依然照见
　　蓝天、村舍、石桥、柳树

　　它就成了一支笔骄傲的收获

　　◎没捅破一层薄纸

　　早已被雪花埋葬了
　　鬼使神差，用一支笔挖掘
　　落出这株山楂树
　　哪一个不怀春、不小兽子狂奔

　　泉水、柳树、樱桃
　　桃花都可以借用她

　　腼腆捅不破一层薄纸
　　永远隔着一条河

　　我在对岸
　　把她看成一棵树，已有雪花点缀

　　◎登山岗望远方

　　我穿着金色的衣裳
　　戴着蓬松白色的草帽
　　去山头砍伐，捆绑青丝
　　挑着一担担炉中火焰回家
　　骑着那个我常被摔下去的玩具
　　漫步于乡间田埂上
　　追着石斑鱼满小山溪奔跑
　　把战争片的画面置于
　　磨损得光溜溜的裤子口袋
　　还要登上山岗
　　眼睛在远方播种远方

　　而现在，用笔乐此不疲地
　　收获年少的过往

　　◎豌豆花

　　坐在竹椅子上剥豌豆荚
　　仿佛把春天剥开，朝露滚落
　　奶奶蓝围裙的兜里。焖豌豆饭
　　伺候我小时候的厌食症

　　豌豆荚头尖尖，像奶奶的小脚和鞋
　　也像一只小帆船。摇啊摇
　　奶奶把我们都载向了彼岸
　　在我面前，她脸上均开着花儿
　　洁白、美丽、清香的豌豆花

　　多想白蝴蝶歇在藤上永远不飞走
　　可奶奶的小帆船还是驶向天边
　　在西山岗缓缓沉下去

　　最疼爱我、最理解我的豌豆花
　　永远开放在我心上，不凋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