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

通过大片的荒原和疏落的乡村
波罗们到达北方的哈喇和林
它是鞑靼人最早定居的土地
土垒的城墙围绕着松散的城镇
鞑靼是一个骠悍的民族
自古以来在草原牧巡
圆形的屋蓬用毡布搭成
迁徙时毡蓬卷叠放在牛拉的四轮
女人操持着一切买卖和家务
她们对爱情和家庭无比忠贞
男人们致力于打猎和征战
世上没有哪个民族比他们更加坚忍
在马背上他们能坚持两天两夜
绝境中割破战马的血管吸吮
弓箭是他们最娴熟的武器
战场上鞑靼铁骑围绕着敌人飞奔
他们从四面八方向敌人放箭
再狡猾的敌人也难以逃遁
自从推举出自己勇敢的君王
成吉思汗成为鞑靼骄傲的雄鹰
北漠高原上升起九足白旄纛[8]
大蒙古国崛起在亚洲的中心
如今忽必烈大汗的帝国空前强盛
他修建的上都已展现在马可的视垠[9]

在上都豪华的大理石宫殿
忽必烈隆重接见了波罗一行
波罗兄弟呈上教皇的书信和礼物
还有装满圣油的珍贵宝瓶
大汗赞扬他们不畏艰险的勇气
并将年轻的马可列入荣誉侍从的名册
马可深感意外和荣幸
从此他能够追随大汗出入宫廷
他们有幸参观这宏伟的皇宫
殿堂和内室处处金碧辉映
通过皇宫可以进入御花园
这是一片无比广阔的园林
肥沃的草场上成群黄鹿在欢跃
密密的竹林中无数雀鸟在啾鸣
淙淙的小河上架着玲珑的小桥
平缓的小丘上立着精致的望亭
但尼柯罗告诉马可
此地并非伊甸园安乐永存
当大汗在这林苑狩猎尽兴
这一派和平景象将消失殆尽
大汗放出猎狗和小豹
牠们扑向猎物疾如流星
可怜那温驯的动物顷刻毙命
大汗却把这猎物去喂鹰隼

当萧瑟的秋风第一次来临
大汗就率领众臣移驾汗八里
马可曾跟随大汗迁移多次
在大都世祖要留居到来年春季
大都的宫殿雄伟壮丽
三层宫墙将皇宫护卫屏蔽
宫墙之间有卫队屯驻
还有放养麝鹿的广阔草地
帝宫与太子宫南北相对
中间相隔的湖面上有石桥跨系
俯瞰皇城像一个巨大而精巧的棋盘
世界上可称独树一帜无与伦比
皇城四周有大片繁华的郊区
接待远方商贾的旅店鳞次栉比
外国的商人都有指定的住所
无论是罗马德意志或法兰西
异国专使到大都由皇家接待
街市上金发碧眼红胡子妇孺不避
即使在朝廷之中大汗周围
像波罗一样的洋人亦不足为奇
在这新奇的世界马可求知若渴
很快熟悉了蒙古宫廷的礼仪
蒙语和汉话他都能朗朗上口
迅速博得了世祖皇帝的赏识

鞑靼人以二月作为每年的开始
这一天称为白色节象征着幸运
大汗与他的臣民身穿白衣
贵族或平民都互赠白色礼品
各省和属国向大汗敬献白马
还有珍奇的宝石和金银
五千头大象身披华丽的象衣
从大汗面前威武地游巡
大象之后是同样数量的骆驼
昂首阔步列队行进
这样宏大的场景令马可激动不已
同样难忘的是万寿日的普天同庆
无论是基督徒或萨拉森人
还是崇拜偶像的佛徒寺僧
这一天都同时为大汗祷告祈求福运
一位宫中的教徒向马可道出了原因
大汗对四大先知同样尊敬
在一个复活节大汗曾面对基督徒
庄严地用香薰《圣经》
然后虔诚地对它施行吻礼
他宣布对人类敬仰的先知
耶稣、穆罕默德、摩西和释迦牟尼
愿致达不偏不倚的敬意
对马可这是一种理性的启迪
在大汗的属土各种宗教共享自由
教堂佛庙和清真寺相安并立

行猎是鞑靼人生命的一部分
大汗一年中有三个月醉心其中
皇家驯养的花豹和山猫
只用来追猎黄鹿和山羊
他们喂养的雄狮和猛虎
更能够袭取野牛和黑熊
大汗行猎时声势浩荡
有两位男爵专司猎犬
他们各自统领万人
指挥的猎犬不下五千
围猎时一队穿红袍右侧包抄
另一队著蓝袍左侧截拦
两队人马在百里外合拢
任何野兽无法逃脱这天网地圈
马可虽然早已学会骑射
但此时他只能陪同大汗观看
在江河沼泽行猎别有一番情趣
大汗坐在一座木亭中由四象荷担
十二位随官带着白隼分坐两边
更有万名鹰师左右分散
一旦发现鸬鹚鹳鹤进入视线
放出白隼或兀鹰直取猎物
免不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搏杀
羽落翅折颈断腹裂的惨象屡见不鲜
但白隼和兀鹰最终必制服对手
大汗和随从都因此尽兴开颜

         神州

接受大汗的派遣马可曾出使各地
他因此领略了东西南北的风情
从汗八里通往各省的大道上
两旁的树木茁壮又整齐
百里之内必设一个驿站
信使或巡官在此换马或歇息
当官道遇到江河湖泊的阻断
附近的城镇会向使者提供舟楫
马可曾走过桑干河上的大石桥
这桥有二十四拱宽足十骑
他曾渡过浊浪滔天的大河
两岸的城镇充斥着商人忙于交易
他亲眼看见一种黑石可以燃烧
在欧洲这是难以置信的奇迹
马可每次回京讲述各地的奇闻
大汗总是饶有兴趣听得仔细
他到过一个广有咸湖的省区
当地的人制成盐饼当作货币
那盐币上还有世祖的标记
八十个盐币可换得一个金币
南方的夜晚旅客露宿用青竹点火
青竹的爆裂能吓退任何野兽的进袭
西藏的獒狗凶猛异常硕大如驴
牠们能替主人猎取野牛和熊罴
云南的歹人常常身藏毒药
一旦被捕便服药自尽免受刑逼
但官捕却准备了狗屎
强迫歹人吞下能将毒药呕尽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马可的见闻成了大汗的一碟甘饴

马可来到九江
它滨临世界上最大的河流
码头停泊的单桅船数不胜数
舶运着大量谷米食盐和丝绸
顺流而下的船只驶在江心
逆水而上的船只近岸而行
十匹以上的马紧拉着纤绳
将百吨货船向上游拖进
小点的货船以人代马
纤夫的号子在壁岸回应
大江东去是国中最富庶的地区
两岸的城市多若繁星
宏伟的金山寺矗立在江心
江边的镇江府素以织造闻名
城里有三座聂斯脱利派教堂[10]
交通的便利使教士活动隆兴
沿江东下到达美丽的苏州
这座繁华的城市让马可倍感亲切
街市上男子风流美女娇娆
坊里间房前屋后流水潺潺
看城中江河如网似曾相识
家乡威尼斯竟在东方复现
居民们身着绸罗家家富足
经商与工艺的才智令人惊叹
只可惜略输武勇和气概
上帝总不愿给一方十美十全

离开苏州向南行舟马频交
来到杭州这壮丽的宋时京城
这或许是世界上最美的城市
秀色处处不愧为人间天堂
在明媚的西湖与浩荡的钱江之间
闹市区街道宽阔建筑精良
无数高拱的石桥横跨运河
桃红柳绿的长堤纵贯湖上
云宅花楼点缀着西湖周环
画舫游船荡漾在烟波湖上
京师的民风恬静闲适
恰养得文采风流的前朝君王
精致的街车在市内穿行
游乐的男女在车上张望
城市管理得井井有条
整齐的石板铺设城内的街道
城外的大路却只铺半边
另半边供驿卒策马奔跑
街面上隔段有一座石砌的阁楼
火灾时居民将财产转移到石房
每户门上帖着家人的姓名
便于官吏统计人口与查找
马可曾多次游历杭州
熟识一位年迈的富商
他曾是宋皇的心腹侍从
对朝廷的趣闻轶事娓娓相道
看宋城的大殿如今风貌犹存
那破败的废墟是昔日的后宫眷房
（未完待续）

    [8] 九足白旄纛是一种悬有九尾的大旗，象征一个统一的蒙古政权的旗帜。
    [9] 上都，亦称开平府，元世祖忽必烈即帝位于此，故址在今内蒙古正蓝旗东闪电河北岸。
    [10] 聂斯脱利派，基督教派别之一。

赞(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