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易幻:
洯已经忘记是怎么和冉,H走在一起的了。无论记忆怎样倒退,都被定格于灼热的日光与被汗水濡湿的发。那时,是夏季吧。洯趴在桌上有些犹疑得猜想。洯用手肘轻轻碰撞了一下左手边捧着《云荒羽。青空之蓝》,正看得眉飞色舞的H,午后的日光透过窗打在H茸茸短发的末梢,有一圈柔软的昏色温暖的光晕。良久,H抬起头,嘴角带着掩不尽的笑意,问道:“什么事?”洯问道:“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来着?”H以无语的眼神瞟了洯一眼,道:“洯,你闲的慌忙么?这么久远的事……"H微仰着头思索了几秒:“我还真不记得了。你随便找点什么事打发打发时间撒,我正看书呢。”“好吧,您老继续。”H状似满意得点点头,转首陷入了文字的桃花源。洯又扭转了身子,对坐在H后面,沉溺于《MK》的冉看了一眼,拍拍冉的桌面,冉拖长了“恩?”的声调,缓慢得抬起头,问道:“怎么了?”洯怔怔得盯了冉几秒,摇头叹息道:“没什么,你继续看吧。”冉“哦。”一声,便堕入到颜色的绚丽之中。洯趴在桌上,顿觉索然无味,便低垂了眼睑,想要休憩。恍惚中清晰听到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前方Z举着水杯道:“洯,有空不?帮我接些水行不?”洯点点头,站起身,拍拍H的后背,H一点一点挪动椅子,洯通过时,明白听到H轻微的捎带些许不耐烦的情绪重重得从鼻腔呼出一股气。饮水机旁围了四五个从篮球场回来的男生,看得出,下午有一场酣畅淋漓的交锋。洯捧着水杯,安静得站在离他们略远的位置,避免他们不时较大的动作无意挥舞到自己。洯看向窗外,却不知道到底能看哪里,窗下穿梭不断,看起来每个人都很欢乐的人群和身边近在咫尺的喧闹都与自己隔离了一般,只觉怅然。当洯将水杯递还给Z时,那莫名其妙的忧绪不知所以得消失,就如洯在某一刻感到莫名其妙的喜悦,又在下一秒被莫名其妙的哀伤湮灭一样。都突然得很,又平常得很。日子总是这么稀疏平常又新鲜得过着,有太多的瞬间,记住的又太少。
争心辩:
洯,冉,H走在通向宿舍的路上,落晖温温柔柔的,将三人的影子拉长,直至隐没在路边的草坛中,三人走得慢悠悠的,挽着手,嘻嘻哈哈的。
洯:“天使,恶魔。你们会选择哪一个?”
冉:“我选择可爱的多拉A梦,嘿嘿。”
H:“当然是天使咯。”
洯:“喔,为什么啊?”
H:“纯美,可爱。"
洯:“恩,不过,我不蛮喜欢天使。”
冉:"啊?天使蛮好的呀。”
洯低头盯着干燥的地面,双脚走过的路径,掠过细微的令人察觉不到的气流,让尘埃贴着地面轻轻地飞舞。洯听到自己轻悄的声音:“天使有些虚伪,总让人无法完全得信仰。"
H:"哼,那你选择恶魔啰。”
契:“不清楚。”
H:“不见知道就别武断得判断。”
契:“我有武断吗?这只是个话题,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感觉而已。”
H:“好,你不武断,但你的感觉什么时候靠谱过?”
洯:“你就这么认定了?”
H:“对。”
洯:“你这才是武断。”
冉:“你们别吵行不?”
H:“我们有在吵吗?”
冉:“不吵,语气别那么冲嘛。”冉小声说到。
洯:“那么H你是从哪里觉得我的感觉从未靠谱过?”
H:“呐,冉,分明是她在纠结这个问题。”
冉:“换个话题?”
洯:“看了看冉不悦及有些不知所措的脸色,和H撅嘴阴沉的表情,道:“好吧,是我在无理取闹。诶,艾薇儿是不是有出新歌啦?”
冉:“好像吧,我回家时……”
H笑了笑,有种无懈可击的傲视一般睨了洯一眼。洯假装没看见,不知。仍温和得谈天说地,只是多了些间歇的沉默,沉默时有种锐利的无奈,怅然在脸上显现。晚间,晚自习时,H突然将一张小纸条推到洯的桌面上,洯展开:其实下午我不是有意要和你争的。洯笑了,对H轻声道:“没什么。”
笑浮尘:
校园中的主轴总是学习。考试,试卷如期而至,又以轰隆之阵疾驰而去。成绩公布那个下午,教室里人声鼎沸,洯对H,冉说自己不去吃晚饭了,两人点点头。冉拍拍洯的后肩,与H走出教室,笑语晏晏。洯慢条斯理得收拾好课桌,慢慢得向宿舍走去。在宿舍5—6楼的转角处,洯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转身子,只见Z和E站在距离自己还有三个阶级的地方向自己挥手招呼。Z用手肘轻轻撞了撞E:“你先上去吧。”E朝洯笑笑,消失在洯的目光所及之处,洯迷惑得转过头,对上Z清亮到近乎犀利的目光,只听她说:“洯,我觉得你在她们的身边就像是一个衬托,像是被驯服了一样。”洯感到自己心中高筑的城墙在Z话音落地的一刻,开始龟裂,一大片一大片的倾塌,圈在里面的所有都在纷飞,却很安心。洯微微俯视站在自己三个阶梯之下的Z,轻声道:“是吧。我和她之间的情分就像一杯新榨的果汁,看着很漂亮,可当喝下去时,果汁中的渣滓,会在喉咙中痒痒的疼。”
“没有,其实没有。她们没有驯服你。你有你的倔强坚持。”日光绕过浅浅微笑的洯,直直得扑到Z微仰的脸上,清晰透明:“心细如尘的人,不太好,最难受的,往往是自己。”
洯怔怔得看着Z真挚的笑容,纹丝不动。
Z踏上三级阶梯,在洯的身旁顿了顿,说到:“我先走了啊。”“恩。”
夜晚,洯站在教室后窗,眺望远方,满当的灯光,一点一点泻进洯的胸腔,手中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一点一点传递到手心。一群人有一群人的温度,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温暖,就算是满世界的空荡,又有什么关系呢?洯暗暗想到。
落雨钟:
夏季的一个雨天,老师在教室里来回走动,说着:“对联也叫楹联,对子…要求对仗工整,平仄协调…”洯一手握着笔,一手撑着头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听着关于对联的知识。猛然,一声大喝拔地而起,只听老师喊道:“洯,对联文化博大精深,你造一个看看,睡觉呐,啊——?”洯被这平地一声雷所惊醒,起身,一时间,脑袋中空空如也,老师的笑意愈来愈深,洯心叹悲催,教室里起了小小的骚动。洯盯着墙上运作不停的秒针,刹那间脱口而出道:“钟声缓,风送牧笛晚;溪水叹,雨落夏花残。”老师怔了一下,摆摆手示意洯坐下,道:“这个,还勉强。”教室里爆出一阵哄笑。下课后,H转头对洯说到:“那对联说得蛮好啊。”洯笑笑。H把嘴角向上扯了扯,拿起水杯向饮水机走去。Z突然转过头来道:“你有你的殿堂。"洯点点头,笑笑。冉在身后戳戳洯的后背,欢乐得叫到:”深藏不漏啊,洯。”洯侧转过身子,道:“没那么夸张,运气好而已。”
裂笙箫:
三年的时光太短暂,时间留下一叠剪影边奏响骊歌。注视着身边忙碌却依旧有功夫谈笑的人,搜素的命名完整却又零星的记忆,洯衍生出不舍。
冉一直是很优秀的。离毕业前的一个月,冉要去长沙学习并在那进行中考。冉仍然简简单单笑着,只是薄薄的一层离情别绪缥缈笼罩在冉周身。终于要走的那一天,冉同许多人拥抱。当H,洯送冉至校门口时,冉终是忽忽闪闪得落下泪。H啼哭着和冉拥抱,洯在一旁,微微笑着,弧线最后变成直线;睫毛渐渐湿润,眸中小小的水珠在跳动,却始终不肯跌落,最后连成一片水雾。洯竭力让自己风轻云淡。
其实洯想对冉说:你像只兔子一样漂亮纯净,情绪画在脸上,容易脸红,别被欺负了哦。
其实洯想对冉说:你走之后,就只有夏尔在那孤单单得张望了;于是,再没有人会调皮得用脚尖顶我的床板让我心惊肉跳了;再没有人会在半夜叫醒我,举着耳机让我听《红豆》,吓得我心悸了;再没有人会在冬天的夜晚和我一起挤在床上一遍一遍得找衣服上的电火花,一遍一遍的梳头发为听头发间静电的声音了;也再没有人和我say“晚安”了。这习惯,你让我怎样改掉?
其实洯想对冉说:其实是因为你,我和H才能在一起待那么久的,现在你要走了,没了我们细碎的争吵,不会感到为难了吧。我一直希望你快乐的。
可这些话,洯通通没有说出口,只是安安静静的。洯不知如何开口。
当洯和冉相拥作别时,洯听见冉哽咽却仍清甜的声音:“洯,其实你挺好的呀。”
中考过后的那个暑假,洯给冉发了一条短信:三年,我和她始终是背对背站着,你在中间,我们稍稍扭转目光。你离开后,我和她依旧是背对背站着,头也不回。不知道在若干年后,你是会记得那个可爱多言的她,还是这个梦想冒险,一直很沉默的我。亦或时在你的记忆中,我和她都化作两个淡淡的影子,都轻轻悄悄得,隐没了。
许久,冉没有任何声响。
洯删去了那条信息。
再也没有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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