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腊月也像烤地瓜一样

　　是从草木灰里扒拉出来的

　　时间，灶王爷见證它一身黝黑

　　也有浓厚的土腥味

　　还带点炮仗的倔脾气

　　母亲已将江米酿成甜酒

　　荞麦煎出豆筋

　　指望一年好过一年

　　我给母亲打下手，渐渐明了

　　人要忠心，火要空心

　　烟熏火燎的灶膛为我植入箴言

　　再忙再累的岁月

　　父亲也要给腊月放三两天假

　　给苦涩的日子，放出点甜

　　其实哪来的甜

　　不过是我们咬住一口干米饭时

　　口水里自产的那一丝回甘

　　水芹菜

　　在沟渠、田间野水边

　　和野草混为一谈

　　水芹菜从未忘记自己的

　　野草身份，它长势喜人

　　却不争不让，完整做自己

　　纯属偶然啊

　　母亲撷取一把水淋淋的水芹菜

　　同鸡蛋炒，仿佛顺手做了个媒

　　让水芹菜下嫁给土鸡蛋

　　放点油盐酸菜红辣子作盖头

　　就是乡下朴实隆重的彩礼

　　其实多数的水芹菜无人采摘

　　它们孤独而热闹地出生、发育又老去

　　一生之中，一个使命

　　就是着上绿，着上苦，着上那浓郁馨香

　　章仙踪，湖南省华容县人，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诗作见于《星星》《湖南文学》《湖南日报》《青海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