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
一不小心，成了骗子！
大光头眼巴巴地问我，温泉花园对过
温哥华森林公园还有空别墅吗？
还有少部分，等着我们！
大光头想养一只蓝眼睛的猫
卧室，有大大的游泳池
俏俏在《温花的故事》画过多次
独立席梦思，二层儿童床。一层她睡
二层圣诞老人搂着白雪公主
我想要一个大大的书房，有摇椅
读书累了，晃着晃着，睡了
房贷购买的105平方米“豪宅”
（某卫视合作装修时，下的定义）
装不下孩子和我的梦
只有妻子没有奢望，狠狠骂我
骗子！
俏俏眼巴巴问我，还有多少天住上别墅？
为了别墅，她每天写日记，读《诗经》
她将蓝图画成一本又一本
美丽的小人书
宽大的落地窗，装满了春天温暖的故事
哭泣的地球仪
一位老妇人
用自己的擦脸布
一丝不苟地擦着
这个孩子的脸
“你怎么这么脏啊！
这么多灰！
乖，再洗一遍。
瞧，多精神呀！”
给垃圾堆里的
地球仪擦完
她再擦自己的脸
苍老的脸黑黑的
照得孩子的额头发光
照见明亮和温暖
她从这个藏污纳垢的人间
还拣到好几颗星辰
拭去浑浊的泪水
她继续擦
小鬼
紫色的桑椹，把他涂得像个小鬼
因为拉扯，桑枝和他的腰
都弯成了弓
一会儿射出一只白色的鸟
一会儿射出两只野鸭
一会儿金色的芦苇，母亲一样抚慰
受伤的潮白河
他忘记垂钓，吃了足够一斤
桑椹补肾，但他善意地劝我
体质好的，少吃，上火
过几天，这里，还可以吃樱桃、杏
一年四季都有天然的
野味
他坦诚布公的秘密
让我觉得他是自己
丢失的亲人
艾草及腰，落日西斜
他又坐在了河边，没撑遮阳伞
也不戴斗笠
光着膀子坐在阳光下，仿佛一捆
受潮严重的木柴
等待燃烧
歌唱
琴弦上颤抖的《二泉映月》不能听了
萨克斯《回家》同样
孩子们一听就想哭
這些温室里的花朵，太难受了
她们一遍遍深情歌唱《新白娘子传奇》
啊——啊——啊——
一个简单的汉字，被她们唱经般
演绎得婉转缠绵
她们还不想长大，但是心中的
白马王子被慢慢唤醒
更美好的爱情向这扬鞭启程
妻子偷偷笑出清泪，为
两个年幼的小女生
貌似温柔舒展的旋律
却藏着成人
难以忍受的忧愁
她们还在唱，像许仙
也像白娘子
我在爱情之外，是法海
布谷鸟
生来就是安慰人的天使
村庄兴奋的时候，喊着，不哭，不哭
生来就会这句话，对人说了一辈子
我们伤心的时候，也是，不哭，不哭
他一喊，我就想起和平村
他一喊，我就看见去世多年的姥娘和姥爷
巡
不是鹰，却有着鹰的桀骜不训
不是鸽，却有着鸽的洁白顺滑
它弯曲健硕的喙和明亮冷静的眸镀了金色
一个王，在宽阔的河面，稳稳地飞
他俯视着随风荡漾的水草，无边的树林
俯视着我和孩子，还有沉醉于垂钓
不知黄昏来临的人
我们都是他掌管的子民，都需要
无言的保护和爱
他不扇动翅膀也快似闪电
他，不怒自威，不喜不忧
不在意夕光把他染进，一幅悲壮的画里
孩子们还在桑椹树上开心惊叫
我呆呆地望着他，远行，徒有敬畏
我想喊一声
——神啊！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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